我為無花果舀了最後一瓢水。
走上台階,這身體帶來的壓迫使木頭發出相當劇烈的抱怨聲音。但我已經不再需要隱藏。當我一步一步在家中走動,查瓦的母親甚至沒有擔憂我的一舉一動,她就在門邊專注的看著什麼。
上樓時某一塊木板終於因為我的體重破裂。查瓦的母親轉身後卻只是對著我微笑。對此我感到一絲愧疚而且無能為力。
想到自己離開後只能留下這麼一點愧疚在家中,讓她記得我,我依然不捨。
走到窗口,來到那茂盛且堅強的無花果樹身旁。我將那瓢水全部傾倒入土壤中,它也知道那一刻將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於是它相當罕見地主動與我攀談,或者說,傳送訊息給我。它掉下自己最飽滿、健康的那顆果實到我手中。它遺憾自己無法陪我同行,但它希望我能將它的延續帶在身邊,也許哪天讓另一個它看看不同於這片窗框外所能擁有的世界。
這是它寄託給我的,我送出承諾的訊息後,將果實收到身上穿的老舊披風內袋中,轉身離開。
下樓,避開那些木頭階梯脆弱的地方,來到依靠在門邊的查瓦母親身旁。她似乎看著門邊的樑柱,這不是我第一次到門邊,但我卻沒有好好注意過這個地方。那時才發現樑柱上有一道一道的痕跡,像是被利器給劃過。她沒有跟我說那是什麼,不過我知道那是查瓦一直以來在這裡留下的,用來測量身高的痕跡。
我看著那些刻痕。
那溫柔的女孩以我的記憶化成幽靈,她背貼在那跟梁柱上,抬頭對著我笑。每一個我記憶中她充滿笑容的鬼影,沿著刻痕底部不斷的成長、變高,直到最後一道刻痕,她注視著我。
她穿著白袍,笑著搭上我的肩頭,仰頭看著我。
「我......走了。」我低語。
查瓦的幽靈慢慢淡去。然後透視她身後的查瓦母親這才轉頭看向我。
她注意到我之後深吸一口氣,然後領著我離開家門。往前邁步走去,是全部到齊的其他拉比們和村莊中最莊嚴的會堂。他們對我感到懷疑與擔憂,甚至避開我的視線,但仍然微微地對我點頭致意。我也學他們那樣做,並且示意他們領著我去到查瓦身體那裡。去見她最後一面。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躺在那已經做成棺郭的巨大原木中。
最後的一刻,只是靜靜的看著她。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ngd05qWl8
我努力地將她最後的模樣在我的記憶留下最後一道刻痕。
不知道那樣靜靜地站了多久,我拉下披風的頭罩。然後我發出一道以我身體為圓心,刻意卻友善的波,包覆整個村莊。我希望這能帶給他們一點祥和。他們並沒有立刻感應到,但是就在我往外走去時,我接收到一陣一陣的情緒,那些是感激與遺憾混雜的波。那時感受到的波,仍然在我心裡不斷的迴盪下去。波長敲擊著鐵的聲音,讓我甚至能夠欺騙自己......擁有心跳。
我邁開步伐,回頭望了好幾次。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nKwJg8WKH
最後一次回頭,我不確定有沒有人走出門外,查瓦母親和查瓦都沒有揮手。
我踏上女孩曾經走過得那條道路,離開了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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