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全身呈現暗黃色光澤的人,我出生之後從來沒看過一個這樣膚色的人。
他背著一大袋行李。並且用拉比的披風覆蓋在他的行李上一路向入口走來。
陽光好奇的往他的身體上照耀,但沒想到那些常常欺負我的光粒子卻被他給拒絕了,陽光被彈開,在那人的四周散出像彩虹一般的斑斕。
我從沒有見過這種美。
他到村莊外就停了下來,守衛拿著那時候稱為長矛的木桿並且用尖端對準他。他們都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只是像雕像一樣佇立在那裡。村民們也呈現半圓形零星地環繞在周圍指指點點。拉比們也漸漸趕到村子口。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但我距離太遠,聲音太小我根本聽不到。守衛大聲暍斥那個暗黃人,應該是在要求他表明身份,而他仍然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覆蓋著查瓦的披風呢?
我想看清楚那人的臉,可是從二樓實在見不到,我的「視力」並沒有像人類那麼好。他的頭一直低著,背上大袋的行李形成的陰影也遮蓋住他身上許多部份。我下定決定要再靠近一點看看他,跟查瓦有關的事我都急切的想要知道。
即便他只是帶來查瓦還無法回來的信息,我也要親「耳」聽到他說。
我確認查瓦的母親也在那些人群中,不在樓下。
我感到濃烈的、不安的情緒波撲面而來,我曾經感受過個體引發的濃烈波段,卻從沒有感受過這麼巨量的情緒波。
這種感覺讓當時的我嚇傻了,因為不安並不是相當極端的情緒,平常在個體間我甚至都不會注意到。直到那時我才學習到,微弱的不安如果加上群聚的疊加,會快速累積並產生共振。
每個人不安的波型都不同,但透過交頭接耳卻將心中的波型疊加上另一人的。
那種消極幾乎要說服我昏厥。但我不允許。我需要接近到能夠「看」到一切,而不只是感受到眾人的波。
於是我鼓起勇氣跳出門,蹲低身體跑向距離門邊最近的花草叢中,同時不去理會彎曲身體發出的磨損聲音。我看準另一個鄰近的草叢,移動的同時,終於聽到守衛大聲的問話內容。那個男人大致上只是不斷重複相同的幾個問題。像是你從哪裡來、你背上是甚麼……
當時發現村民的不安情緒波實在太過濃烈,我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那麼多粗重又強大的波段,於是我在離群眾五步距離的草叢中,用力的朝群眾方向送出一道能稍微和諧他們的波。
沒想到這道波引起了更大的不安。
暗黃人開始往村子內走。
「站住 ! 你不能往……」我聽到守衛手中的木棍斷裂成兩半,掉落在地的聲音。我猜他們並沒有真的攻擊他,只是他燦爛的身體恰好將他們的木棒撞斷了。群眾開始四散逃開,我能猜到他們的眼神中帶著驚恐卻又擁有根深柢固的好奇。
我將注意力轉移到村莊門口,他的確開始動作了。暗黃人撞倒攻擊他的守衛後,筆直朝村莊內移動。準確的說,他往我藏匿自己的草叢中走來!
其他守衛紛紛上前阻止他繼續前進,他們追上去,七手八腳架起他的四肢,卻不見他有慢下來的跡象。他們被往前拖行,地上的塵土因為守衛們的拖行而揚起。他的包裹從身上摔下來,發出沉悶的聲音。
然後守衛們突然不再拉暗黃人,他們全部或坐或跪的靜止在地上。我看不到塵土後的狀況,正當我思索著要不要換草叢時,我聽到了一聲尖叫。
那是查瓦媽媽的聲音。
沙塵落下,暗黃人終於安靜下來不再有動作,他的動作相當奇怪,保持著邁開步伐卻又沒有移動的姿勢。
眾人的視線卻已經不在暗黃人身上,而是他身後的,在地上包裹著拉比的白色披風……
那是倒臥的,一動也不動的查瓦。
ns 15.158.61.4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