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痕 - 第十九章

二十幾天過去了。

幾乎每天黎靖都和戌凌去山腰處的小工廠，把戌凌剩下要分送給鄰居的茶葉處理完。

還有就是黎靖閒閒沒事的話，仍舊會踏著他的新鞋去小工廠，幫忙那些想趁快過年趕工的叔叔阿姨們做點雜活，在工廠中感受了人們熱鬧喜氣的新年氛圍。

人們手上忙活的同時，嘴上還不忘分享自己的新年規劃或旅行安排，跟自己準備要在除夕夜端出什麼大餐，家裡的孩子孫子有多興奮云云。

雖然回到曦杉軒後黎靖表現的很平常，但戌凌看出來他其實也被這種氣氛感染，對於即將到來的春節顯得有點興奮跟期待。

這讓他更說不出他即將要暫時離開的話。縱然他知道小孩臉上不會表現出什麼，但他心中必定會很失落，也許還會有一點難過？

他已經夠不信任自己了，但他卻必須要說出這種話，一定會讓黎靖更不安心。

於是戌凌就在內心來回不停的擺盪中，猶豫著什麼時候要說，二十幾天的光陰就這麼晃了過去。

當然他心中明瞭，越早說造成的傷害越小，但他實在不願意承受在接下來幾天的日子中可能要面對黎靖不理不睬的風險。

嗯，在曾經歷過短暫的一次後，他完全不敢去想。

不過就在他還在找「適當的時機」的日子裡，終於發生了逼迫他不得不開口的事情。

那件事，或者是說那個人，就是曦杉軒的主人。

＃

一月二十七日，農曆十二月二十三日。

一如往常，忙完工廠的事後，黎靖在傍晚左右回來了。

這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基本上已經習慣在曦杉軒的生活模式。

原則上就是大家都要工作，不養米蟲。狡祀身為茶園的主人，負責跟各茶商的簽約出貨等等，尤其是這陣子忙得如火如荼，好像在籌畫一些其他的準備。

麒伊紅便是東忙西忙，處理曦杉軒的各種大小事務，也透過他和戌凌負責跟底下的員工主管們溝通，將他們的一些反饋告訴狡祀。同時負責他們四人的三餐及生活起居。

戌凌跟黎靖一天到晚跑到小工廠去，偶爾接受狡祀的請託下山一趟進城採買食材或生活用品。當然，走的是曦山另一側的那條費時卻平緩的大路。

吃完晚餐後，黎靖立刻去浴室沖澡，因為今天實在太累了。進去後，他嗅到了第一天來這裡時聞見的藥草香。

黎靖驚喜地看到小伊已經事先把浴盆盛滿，立刻興奮地清洗身體後泡進浴盆裡放鬆了。

回房間後，接續小黑哥哥拿給他的故事書或是介紹動植物等書籍繼續讀，等戌凌忙完進來後，跟他聊聊今天工廠發生的事，然後就上沙發睡覺了。

這二十幾天以來，黎靖越來越期待接下來跟戌凌相處的每一天，當看到青年的身影從眼前晃過，嘴角會情不自禁的彎起。當戌凌照顧他，替他擦乾頭髮時笑笑地聽他說話，黎靖就覺得自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

雖然黎靖不是很懂什麼大道理，但他明白這種幸福快樂就是從日常生活中慢慢累積起來的。

戌凌之前有跟他提過：「既然你都會夢遊爬上床了，那不如一開始就一起睡床上？」

當時，黎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並不是不願意跟青年睡同張床，只是想看看自己什麼時候才會停止夢遊的行為。

戌凌點點頭表示了解，沒有再強迫他。

男孩想，這也算是戌凌的一個優點吧。

「那麼，今天就接著來說唐朝吧！一個繁榮強盛、兼容並蓄，但是事情卻亂成一團的朝代。建國者是唐高祖李淵，他有三個兒子……」

戌凌說的歷史故事都非常有趣，因為他會在奇怪的事情上講的非常細緻入微，有時候會加入很多不知所以然的個人觀感。

「那時候的人啊，覺得女生胖胖的才叫漂亮，每個走在街上的女生都超級胖。而且那時因為幾乎每個人都可以吃飽——當然還是有貧窮的村子啦——總之說長安的話，女性瘦小苗條的話走在路上會被人看不起的！那時候走在路上就是看到一堆肉團在市集交易，嗯，雖然聽說她們還是很健康啦。就連朝廷皇帝也喜歡這種的，最好的例子就是唐代兩位最有名的女性：武則天跟楊玉環，她們兩個人真的很胖哦！」

黎靖笑笑，總覺得能從戌凌的話中感到街上都是胖子在走動的興味。

「戌凌，你怎麼能知道這麼多啊？太神奇了。」

「欸，別看我這樣，我歷史可是很好的！應該說是超級好！」他的稱讚讓得意的某人在床上驕傲地，尾巴翹得老高。

「哈哈哈，是這樣嗎？戌凌你也太厚臉皮了……」黎靖輕聲說著笑著，聲音漸漸變弱，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小孩？」戌凌半坐起身，看見小孩已經熟睡在沙發上。

戌凌正要起身把他抱上床，卻發現狡祀站在通向室內的門口。

「噢！小黑，你進來之前可以出點聲音嗎？你這樣會嚇死我的。」戌凌壓低聲音說，他連他什麼時候開門的都沒聽到。

「才不會被嚇死，你太誇張了。」

「噓噓噓！外面說外面說。」戌凌趕緊豎起手指，將人半推半拉的趕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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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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