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痕 - 番外二〈畢業〉

「靖，你好了沒？要遲到了！」

青年站在玄關處，平時桀傲不馴、隨意亂翹的藍髮特地梳理了個造型、穿了正裝，全身打理得乾乾淨淨。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戌凌在黎靖的要求下把對他的稱呼從「小黎」變成了「靖」。

一開始青年是抗拒的，畢竟改變一直以來的稱呼總覺得不太自在，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戌凌只得屈服於對方的淫威之下改口了。不過叫的時間一久倒也習慣了。

黎靖在青年的三催四請下，終於換好制服走出房間，「別急，都還沒到我平常出門的時間呢。」

「我超級興奮！好快啊，一下子你就要從高中畢業了。」戌凌愉快地笑著，嘴上不忘感嘆時間的迅速流逝。

「怎麼了？笑成這樣。」黎靖看著他那副傻樣，淺淺地笑了，黑曜石般的圓眸彎了彎，看得戌凌心癢癢。

但黎靖接下來的話卻又讓戌凌霎時間紅了臉。

「難道是因為你很期待晚上嗎，戌凌？」

「才、才沒有！」他迅速否定，但這句話說得毫無魄力，軟軟地反而比較像是害臊的佯嗔。

「那麼是不期待嗎？」

約莫三年前，黎靖剛升上高中，兩了為了慶祝而難得去外面吃了一頓好料的。吃到一半，黎靖突然正經的開口：「戌凌。」

「嗯？」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戌凌嗆了一口飯菜。

「嗯，是戀人間的那種。」像是怕對方誤會，黎靖補道。

小時候黎靖是把「喜歡」兩個字掛嘴邊的，但隨著漸漸長大，這麼彆扭的字詞似乎是不適合隨便拿出來說的了。

時隔許多年再次聽見，對戌凌來說好像是個不小的衝擊。

畢竟他可是在更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喜歡小黎的啊！好不容易忍過了這些年，接下來自己要怎麼面對他啊！

黎靖那時伸長手給他拍拍背，但依舊一臉平靜淡然地等著他回答。

小黎那時候的表情他記得很清楚，至今依然深刻地印在腦海，但他自己回答了什麼卻有些模糊了。

隱約知道自己是正面回應了黎靖的感情，但卻在對方高興地撲上來時，突然沒了底氣，推開他說：「這些事、等……等你十八歲再說！」

黎靖愣了下，好像想到什麼似的驀然噗哧一笑，就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了。

然後上個月，黎靖過了十八歲生日，迅速掃完自己那塊蛋糕的戌凌乾巴巴地、沒頭沒腦說了句：「等你畢業再來！」接著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間，就連黎靖去敲門都愣是沒踏出房間。

怎麼樣！他就是膽小啊嗚嗚嗚嗚……

戌凌躲在房裡自暴自棄。

壽星端著盤子愣在客廳，嘴角還沾著奶油，無奈地表示：他壓根忘記了啊！沒想到戌凌一直記得……

總之，這件事就一直被拖到了今天。

戌凌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種抗拒般的行為，也許是因為小黎隨著年齡的增加，原本就不怎麼依賴撒嬌的個性也漸漸消失了，愈加地成熟、自信。

也很會撩撥人。

雖然不是人，戌凌仍舊表示深受其苦。

回到現在。

黎靖眉眼下垂，長長的睫羽搧啊搧地，看不清神情，似是很沮喪。

瞅他那個樣子，藍毛青年不知所措的囁嚅，「也、也不是這樣。」

「是嗎？那就太好了。」他語氣輕快，恍若回到了小時候那種滿滿的依賴和全然的信任。

戌凌眼神飄移，沒有捕捉到對方眼中盈滿的暖意。

『太可愛了。』兩人同時在心中這麼想著。

「好了，出門吧。」準畢業生終於覺得時機成熟，戌凌如釋重負感激地點點頭，「欸？餐具盒不用帶嗎？」

「不用，典禮中午就結束了，學校餐廳也不供餐。我們在外面吃嗎？還是回家？」

「那就在外面吃吧！難得吃一頓好的，我請客！」戌凌大氣且得意地拍拍自己的口袋。

黎靖笑了笑，背起書包就拉著人出門了。

＃

畢業典禮時，照慣例就是要讓以第一名的學生上台，代表全體畢業生演說。

擔任這個角色的首選，用戌凌的話說就是：捨我家小黎其誰！

黎靖踏著黑皮鞋步上台，清脆的聲響在禮堂中迴盪。

戌凌坐在台下，瞅著穿著學生制服、左胸別上專屬畢業生胸畫的黎靖，從容自信中又帶點年少特有的輕狂稚氣和昂揚桀傲。

他再次感嘆起時光的流逝是多麼的悄然迅速。當時軟萌軟萌的小孩如今變成了另一個樣貌，雖然他總覺得可惜沒再多紀錄點黎靖兒時的樣子，但同時也喜歡現在的他。

正確來說，是每分每秒、不管什麼姿態的他。

從他沒有失去理智變回原形的那時開始，戌凌就想清了自己喜歡黎靖的事，也確定小黎並不會因為自己是年獸而有所轉變。

但他喜歡自己嗎？伴侶之間的那種？

他一直到了三年前才敢肯定的說：「是。」

戌凌的思緒飄著飄著，已經不知道漫遊到哪個時空去了，卻被台上人的一句話給拉了回來。

「——我要特別感謝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要是沒有他，我不可能過著現在這種生活、不可能上學、更不可能站在這裡對你們說話。」黎靖純淨的玄色的眸子轉了過來，直勾勾地望著他。

驀地，他笑了，笑得溫暖、笑得張揚，好似那張被譽為冷面校草得俊朗臉龐生來就該是這種表情。

「戌凌，謝謝你，為所有的一切。」

底下的學生譁然一片，低聲私語，討論那個人是誰？竟然讓他們得校草露出了超稀有的笑容！

「最後，祝你們所有人，畢業快樂。」接著他敬了個禮，就下台了。

典禮結束，台下一片歡聲雷動，有人淚流滿面，有的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抱在一起。

而老師們則被剛剛突如其來的那段話嚇了一身冷汗，繳過來的稿子上分明沒有的啊……

但黎靖不關心這些，下了台，那人就站在那裏看著自己。

有些侷促不安，卻也有些急切。海色的雙眸在盈盈水光中一閃一耀的，猶如覆上遙遠銀河那端晨星的流光。青年垂在身側的手鬆開、緊握、再鬆開，向是想抓住什麼般卻又不敢輕舉妄動，最終只是小心翼翼地開口：「祝你畢業快樂……靖。」

黎靖了解他要做什麼，於是便走過去主動牽起他的手，嚴絲合縫，嘴角再次彎起了戌凌最熟悉的弧度。

黎靖很少笑？不，他只是不喜歡在除了戌凌以外的人面前笑而已。

「謝謝。肚子餓了嗎？剛剛有人推薦我一家不錯的餐廳，我們就去那裏吧？」

戌凌愣愣地點點頭。「嗯、嗯。」

黎靖回絕了所有人的邀約，謝過曾經教導過他的師長們，兩人穿越重重人潮。

一路上，他們不曾放開彼此的手，一如既往。

＃

家。

「戌凌，你還記得你答應過的事對吧？」

他有點緊張的點點頭，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終只道：「嗯，我記得。」

然後，他閉上眼。

其實戌凌不知道黎靖要做什麼，只是一些猜測和對面前這個人全然的信任。

黎靖看著青年乖巧溫順的樣子，偷偷在心底發笑，愉悅地靠近他，最了被延遲了三年的事、也就是當初他打算做的事。

——擁抱他。

戌凌先是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黎靖的雙手環著他的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盯著對方耳下的黑色髮梢。

「就……這樣嗎？」

說出口的當下，戌凌覺得自己很羞恥，竟然講出這種話，正急著要收回，就聽到對方用特別委屈的音調回答。

「就這樣？你好久都沒有抱我了，上次我只是想抱抱你，結果卻被你拒絕了！還拒絕了兩次！只是想抱抱你都不行嗎？」

「當然可以！」戌凌一聽，立刻迅速的回答。「我也不是不抱你，只是……」只是我怕我忍不住，因為侵犯孩童之類的罪名抓去關！誰說活的久就特別能忍的！我們出來談談！

「只是？」

「沒、沒什麼。」戌凌搖搖頭，上身稍微拉開距離，讓自己能正視黎靖的臉，「可是，你真的不想做些什麼嗎？只想要抱一下？」

「嗯？」

戌凌靦著臉，一聲悅耳的單音入耳，感覺有一股熱度流經全身，因此沒注意到黎靖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我是說……你都已經滿十八歲了……然後我們又互相喜……」話沒說完，突然戌凌醒悟到什麼，一道雷似的落在他的頭上。

他……他根本沒親口說過自己喜歡小黎啊！

他焦急地開口：「我、我喜歡——唔！」

黎靖的手不知道何時溜到他的後頸，用指腹在他的耳後附近摩娑，然後，一個鵝絨般的吻曖昧地落在他的耳垂上。

一陣電流竄過戌凌身體，從未有過的感受讓他原先的話硬生生的截斷在喉頭，楞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做。

明明是他先說要做些什麼事的！結果這會兒竟然呆愣了！戌凌啊戌凌，你怎麼這麼孬啊你！

還臉紅紅的在內心腹誹自己，戌凌接著就聽到一聲低笑，黎靖嗓子暗啞地說：「其他事？你是指這個嗎？」

來不及回答，戌凌的後腦已經被黎靖的右手輕輕按住，他的左手鑽進戌凌的上衣，有些粗糙的掌心滑過他的肌膚，摟住戌凌的腰。

幾秒內，戌凌得到了另一種全新的體驗，舒服愉悅地像是被拋上輕柔的雲端。

不是那羽絨般輕盈的，而是像他一樣急切渴求的愛欲——輕易的撬開牙齒後，他舌尖勾住他的。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bQxrJ3IF

黎靖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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