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生存就必須不擇手段,有時甚至需要親自手刃,那頭由恐懼化作的怪物。】
自從唯一的時鐘壞了,大廳牆上找不到空間可以做記號,就沒有人知道現在確切的年份跟日期。
只能推測季節大概是在秋天,因為外面的樹木顏色偏深,空氣溫度介於涼爽跟寒冷之間。
除了天氣變冷,水源也是一個問題,上次降雨已經是數個月前,雨水收集器幾乎是乾的,少了水分的滋潤,森林中草木出現枯萎,樹幹的表面乾燥脆弱,只要碰觸就會剝落,像失去活力的老人皮膚。
所以當逐漸乾枯的森林中,出現一隻美麗的雌鹿,小巧的蹄子踩在枯黃的草地上,就為死氣沉沉的森林,帶來全新的生命力,她的存在是如同珍寶般可貴。
這頭雌鹿是特別的,有一對細長的耳朵,身上褐色皮毛柔軟滑順,雙眼機靈明亮,精緻的蹄子像是森林裡的舞者,能用精湛舞技擺脫獵人。
此時雌鹿正用小巧的濕潤鼻子,不停到處嗅聞著,腳步往森林深處走去,試著想找到一些依舊嫩綠,新鮮可口的青草享用。
因為季節的關係,鹿會換上冬季毛皮,用手觸摸柔軟的讓人愛不釋手,再加上顏色這麼漂亮,可以做成很棒的禦寒衣物。
有了冬天可以穿的衣服,至於肉類在基地裡一向都是搶手貨,只要運氣夠好可以保留一半,做成濃湯讓孩子們增加體力,為之後的冬天作準備。
正在尋找午餐的無辜雌鹿殊不知,自己反而被當成了大餐,而且每個部位都被打上標籤,連用途都想好了。
而視線的主人,是一個嬌小的身影,她舉著單筒望遠鏡,正躲在層層樹枝跟樹葉後,專注監視雌鹿的一舉一動。
但很快少女轉移視線,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抬頭仰望蔚藍無雲,乾淨沒有汙垢的天空,她將纖細的手舉高,彷彿只要這樣做,就能碰觸到天空。
少女很年輕,她將長髮隨意綁起,全身散發蓬勃的朝氣,眉毛下是琥珀色眼眸,那是對世界上所有一切,都充滿好奇的靈動大眼。
她好喜歡這裡,腳踩著樹枝俯瞰整座森林,即使很危險也無所謂,少女也喜歡久違的新鮮空氣,那股淡淡的青草及泥土氣味。
但除了這些,空氣中還有另一種氣味。
為了能充分感受,少女閉上眼睛深呼吸,這個味道清新自然,光是聞到就會讓人全身放鬆,忘卻掉所有煩惱,那是什麼也無法取代的,屬於自由的氣味。
只要在這座森林,她就不會受到拘束,沒有限制跟規則,沒有流言蜚語,在這裡她是徹底自由的。
微風拂過耳際,她站在搖搖欲墜的樹枝間,張開雙手模仿泛黃的舊百科書中,那些有鮮艷羽毛的鳥兒,整個人隨風搖動,彷彿下一秒就要飛起來。
少女接近虔誠的表情,好像她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的掌控,掙脫重力加諸在身上的束縛,能如飛鳥般振翅高飛。
如果能飛的話,她當然要飛到最高的那片雲朵,到達與藍天同樣的高度,那裡一定是最自由的地方。可惜即便是鳥,終究要回到地面,人的美夢也有結束的時候。
這不是永遠的自由。
少女帶點眷戀的,最後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才從樹幹俐落的滑下,可是當她一落地,身後草叢傳來沙沙的騷動,她只來得及回過頭,一個金色身影就用力撲過來。
「娜娜!?你怎麼會在這裡?」
金毛大狗友善的吐著舌頭,臉頰部分的毛色偏白,代表有些年紀了,她興奮的在少女腳邊打轉,但沒有被娜娜的情緒感染,少女疑神疑鬼的望向四周。
「你不可能自己離開基地,那只可能代表,羅納出來!」
空曠的森林只有少女的回音,大概僵持了幾分鐘,被稱作羅納的少年,才低頭撥開草叢走出來。
羅納身材高大,體格明顯比同年紀的人魁梧,微捲的濃密紅色頭髮,因為汗水而貼在前額,雖然體型壯碩,年齡也較年長,但個性上卻總是少女占盡優勢。
儘管很努力忍耐,但腳步一停下來,羅納就對著雙手呵氣,他的短袖上衣看起來很舊,在森林裡莽撞的穿梭,讓迷彩褲也多了幾處破洞。
不像穿著防風夾克,戴手套圍著圍巾,顯然做足準備的少女,狼狽的羅納像是臨時才決定出門。
「麗塔妳怎麼可以偷跑出來,外面很危險!」
拍拍在膝蓋前撒嬌的狗,少女也就是麗塔,先一臉煩躁的看獵物的方向,估算雌鹿移動的路線跟速度。
在看雖然冷到發抖,還是很堅持要訓話的同伴,雖然他的意志令人欽佩,但這樣下去等他說完,重要的獵物很可能會跑掉。
難得能出來打獵,麗塔當然不想空手而歸,但羅納不可能放過自己,當他發現麗塔不見了,居然就直接帶著狗,一路從基地追到森林裡。
如果不是從小就認識羅納,很瞭解他的個性頑固,麗塔一定會懷疑這傢伙是跟自己有仇,想故意找麻煩。
「已經很晚了,外面很危險,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羅納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議,感覺期待又帶點忐忑,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麗塔總覺得他的表情,跟旁邊坐著打哈欠的大狗娜娜,他們同樣濕潤無辜的大眼睛,這一人一狗怎麼能這麼像?
雖然體格不輸成年人,羅納其實個性靦腆,加上濃眉大眼的五官,像是個友善的鄰家大男孩。也許別人會因為這個表情而心軟,但絕對不包括已經開始不耐煩的麗塔。
「不好。」
幾乎是想都不想,少女拒絕的斬金截鐵,並且不給挫折的羅納再有機會說話。
「我今天一定要帶鹿肉回去,如果你一定要阻止的話,很抱歉,我也只能這麼做了。娜娜去撿!」
雖然嘴上說著道歉,但麗塔語氣一點歉意也沒有,她很快彎腰撿起樹枝,在使盡全力丟出去。大狗娜娜眼睛立刻一亮,她雖然年紀大了,但玩心依然很重,果然吠叫著追過去。
「不要上她的當!娜娜快回來!」
因為瞭解羅納的個性,明白接下來他一定還會死纏爛打,但現在少了娜娜的幫忙,羅納根本不能森林裡找到麗塔,換言之,爭取到了一點寶貴的時間。
冷靜目送羅納焦急追狗的背影,麗塔沿路追蹤雌鹿的蹤跡,迅速在森林裡穿梭,最後在一處位在溪邊的開闊林地,少女再次發現她的獵物。
ns 15.158.61.1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