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被霸凌的人在既定印象裡頭,大多是那種怯懦、怕事、軟弱無力的模樣,就外觀初初看來,陳麗完全符合了那樣的人格特質,但造成她被排擠的主因,卻並非軟弱無力,事實上正好相反——4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foxlz0i3I
做為一個女孩子,她的力氣實在大的驚人,甚至遠超過許多男生,由於這一年的相處以來,同學們已經多次目睹了她不小心拽下門把、捏凹鋼杯,甚至是差點跌倒就把一座籃球架給推離半尺……等等,種種事蹟已經讓她成為學校之中的恐怖傳說。 4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Sk7qqDdxh
謠言從她被鬼上身、被怪物生出來、甚至是被外星人改造過的實驗體,什麼荒謬的版本都有,然而與她巨大的力量毫不相襯的,是她纖弱的心靈,這些閒言閒語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然而就在剛剛,所有的壓力都在那一巴掌之下爆發出來。4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elVtmlgE
陳麗再也忍不住了,淚泗縱橫的哭著,護士阿姨看到她哭成這副慘狀,也只能輕聲安慰,想也知道,二年三班——還有誰能搞出這種事情,但礙於那是個學校金主的女兒,這間學校從上到下大大小小,都敢怒不敢言。4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vy1yPJfPk
對此,林育群也只能盡力而為,他知道洪婉妤喜歡著自己,當然像洪婉妤那種仗勢欺人的公主病,自然他是看不上眼的,但他不明講,讓一切保持著曖昧,至少能以這點,多少管住這失控的瘋女娃。4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iHhIr8A2M
當然不明所以的人,自然會對這樣的曖昧橫生許多誤會,由於洪婉妤的主動,甚至已經有許多人誤以為她跟林育群已經交往,但他只不過是運用自己的方式,去盡好自己的義務。4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woiwqjTJq
對於閒言閒語,沒什麼好在意的,那是無能又消極的人,僅有的消遣。
看在自己眼裡,陳麗當然無辜,因為自己也是謠言的受害者,但是哭泣又有什麼用處,會走上無助淚流的局面,不就是因為自己應對的方式出了差錯,比起哭泣,不是更應該想想,自己能做到什麼,自己往後該以怎樣的方式面對這樣的局面不是嗎?
眼看著陳麗的淚水還沒到一個盡處,護士阿姨只能將保健室的裡間留給陳麗,充當她暫時的避風港。
班長蹙著眉頭走向陳麗:「我覺得哭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陳麗有些疑惑的抬頭,睜著淚眼看他,班長依然是一臉笑盈盈的模樣,但此刻看來卻是如此的冷酷而缺乏同理心:「但哭完了妳得想想,妳往後該怎麼辦,還得要任那群太妹宰割嗎?」
沒等陳麗做出回應,班長走回教室,這還是陳麗第一次看見溫文儒雅的班長,脫口說出罵人的話——那群太妹……。
但自己又能如何呢?即便自己力氣大,但也總不能就仗著這點去欺負人,更何況洪婉妤那夥人,也不是單單用暴力就能解決的對象,要是一口氣沒忍住去傷了她們,說不定還會被退學。
最主要,還是自己不願意變成像是洪婉妤那種,藉勢藉端為害他人的壞人,要是真的用上自身的怪力去傷人,那還不是跟她們一樣?至少,自己可以選擇想成為怎樣的人。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收拾了滿臉的淚水,深吸幾口氣後才又回到班上。回去的時候竟發現洪婉妤一行四人都不在教室,甚至就連上課中打響了,也不見她們回來。
這樣也好……陳麗鬆了一大口氣。看起來應該是翹課了,那幾個人翹課對於這個班級跟學校的老師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但一直到放學時分,陳麗才發現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美了。
她沒想到洪婉妤一行四人,兩個堵著教室前門、另兩個堵著後門,趁著老師跟班長都不在,洪婉妤對教室裡喊道:「陳麗,跟我們出來一下。……還有,其他人最好裝作沒看到,不然誰去打小報告的我都會知道。」
一把推倒陳麗,她往後倒向廁所的磁磚地板上頭,為了不讓屁股著地時太吃力,她雙手往地板撐了下,瞬間壓碎了兩塊方形磁磚,破裂的碎屑刺的她雙掌鮮血淋漓。
「你們看看,怪物就是怪物,竟然能把地板給壓碎耶,讓我們今天來替天行道一下好了!」廖莉亞笑的猖狂,隨後洪婉妤更是接起塑膠水管,轉開水龍頭,就往陳麗身上灑水。
「你不是很愛哭嗎?我幫你多灑點淚水,怪物還那麼愛演、愛裝可憐!那就讓你更可憐一點好了!竟然還敢裝哭!騙取班長的同情!」妒火中燒的洪婉妤怒不可抑,除了將陳麗淋的渾身濕透,接著竟然拿起清潔間的竹掃把狠狠地抽在陳麗的小腿上。
她一吃痛,不斷的往角落瑟縮著。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努力都沒有人看見?!自己天生力氣大,也不是能夠選擇的,為了在人群之中生活,她每天膽戰心驚,生怕一個動作太大,就去誤傷了別人,為什麼這群人還是不放過自己?!
她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自來水,洪婉妤的憤怒如火般咆嘯著,吳千娜、歐陽萱、廖莉亞搧風點火的訕笑著,陳麗的悲痛與低聲啜泣隱隱流竄著。
可怕的負面情緒從女廁裡往外擴散,在男廁另一邊,王信安早已不知吐過幾回,光是上午那次衝突,班級上的負面能量就已經夠他受的了,本想趁著放學前來廁所清理一下,別把髒東西帶回家,沒想到隔壁間女廁,竟然在此刻傳來更加歹毒的能量流動。
他不用猜也知道,那肯定又是洪婉妤那夥人,捉了不知道哪個倒楣鬼,正在廁所欺負人家吧。
……我今天是招誰惹誰了我。
剎那間,他突然察覺到一股比起負面的情緒還要可怕、還要濃烈的能量驟然成形,那瞬間在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團糾結而混亂的畫面,就像是一大團紅色的絲線,蠕蟲一般萬頭鑽動的奔竄著。
不妙,絕對的不妙!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東西,但彷彿本能的直覺那般,他就是知道有些非常糟糕的東西在剛剛成形了?!那到底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樣的東西是伴隨著隔壁廁所正在進行的霸凌行為而逐漸加劇。
他渾身發抖,雙唇發冷,牙關直打顫,同時身體的排斥反應更加劇烈,嘔的一聲,別說午餐都交代出來了,甚至連膽汁也差點吐乾。
負面的情緒會吸引更加負面的能量,這是體質敏感的他長年觀察出來的心得,但是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東西,他這輩子都沒感受過,既非情緒亦非鬼魂。怎麼跟這校園惡霸相處了一年沒感受過什麼,偏偏今天就著了道了。
他不是什麼正義使者,但偏偏今天就得當一回了,不阻止她們,會死人的!——自己會死哪!!!
忍著強烈的不適,他步履蹣跚的走出男廁外,轉入女廁口,他瘦弱的身子撐著牆角,身影逆著落日的陽光,看來竟有些不羈的帥氣,他冷冷地說道:「妳們夠了吧……。」
聽聞後方有人開口,洪婉妤與她的姊妹淘,回過身看著王信安,隨後彼此面面相覷,「你又是哪根蔥!」洪婉妤指著王信安鼻子罵道。
「欸欸!……他就是我們班上常在睡覺的那個男生,平常很孤僻,整整高一一年也沒見到他跟誰說過話!」歐陽萱這才想起班上的這號怪癖人物,但她卻回想不起眼前這男生的名字,他存在感實在太低!
「我剛剛已經傳訊給教官了,他可不吃妳那一套,就算是妳也應該不想招惹他吧。」王信安擺弄著手中的手機,擺出勝利的表情。
遠處正巧傳來教官的哨音,還有他喝斥同學的聲音,真是天助我也!
「可惡……教官真的來了!」
「婉妤,我們還是先走吧!」膽小的歐陽萱輕拉著洪婉妤,不然跟教官起正面衝突,雖然洪婉妤有靠山,但她們這些小跟班只會吃不完兜著走。
洪婉妤的表情扭曲的不能再扭曲,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狠話:「你敢替她出頭,就不要後悔!在這個學校可不是只有我而已!」
是是是,誰不知道你有個休學又復學,反反覆覆多讀了兩年還讀不完高中的哥哥……
隨後一行人便悻悻然的離去,連頭也沒回,丟下渾身溼透的陳麗走開……接下來就是這個小可憐了吧,王信安滿臉無奈,他生平最不會的就是安撫人,要說刻薄人、冷待人他倒是箇中翹楚。
偏偏陳麗的悲傷太過痛徹心扉,是真的那種會直接讓王信安的心臟揪揪的痛的強大負面情緒,他只好耐著性子,撇了撇嘴,老大不情願的對著瑟縮在角落的陳麗伸出援手——對他而言,明明可以保護自己,卻任由他人傷害的行為,是一種懦弱而無須同情的行徑。
但看到陳麗鮮血淋漓的雙掌,跟帶著一條血痕的小腿肚,即便在冷血的人也會生起那麼點惻隱之心:「……來吧,我拉妳起來,妳的傷口沒事吧,要不要去包紮一下……啊!對了,放學後保健室已經關了。」
她絲毫不理會王信安的援手跟自言自語,就這麼窩著、發散著她強力的負面情緒,讓他就像是個傻子般站在那裡乾伸著手,他不禁白眼一翻,除了是感到厭煩之外,也是頭暈目眩了起來。
碰的一聲,他也被強力的負面能量給擊倒了,一直到王信安撞上牆壁,整身人就這麼貼著牆滑到地面上,陳麗才發現事情不對勁?!眼前怎麼倒了個男同學?!
「媽的看我身體難受成這樣,就只會哭,還不會過來扶我啊!」王信安氣若游絲的罵哉,從沒看過這麼個哭鼻子,淚流成這樣,身體都不會缺水的!
「欸……?!」被這一罵,陳麗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傻愣愣的照做,渾身湧出的悲傷情緒,像是瞬間被關上的水龍頭,她扶起王信安的瞬間,平息下來的情緒,讓王信安也感覺到舒坦許多。
「同學你……沒事吧,怎麼你看上去比我還難受……。」陳麗即便身上帶傷,但還是不忘關心差點被自己的悲傷折騰死的王信安。
被女孩子輕而易舉抬起身的王信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撐著牆面,掙脫陳麗的攙扶,順了順氣息之後,才瞪著死魚眼說道:「這樣才對嘛……妳有妳自己的樣子,妳不可能不做妳自己,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為了外人的話,把自己搞成這種鬼樣子。」
就在此時,班長才匆匆趕到,估計是班上的一些善心人士,偷偷跟班長說了陳麗被洪婉妤等人押走的事情,但假若信安不出手,估計等到班長來英雄救美,陳麗也被這四個人拿竹掃把打過一輪了。
「還真行啊,班長。」王信安幽幽的說:「長的太帥也是很困擾呢,瞧瞧人家為了爭風吃醋,都把無辜的女同學給打成這模樣了,看起來你優雅溫文的漂亮話不管用呢。」
這幾句話聽進耳裡,差點沒把林育誠憋死!
「你說的話我不同意!關於我的努力你又懂了些什麼?」這還是林育誠第一次當著同學面前動怒,但即便如此,還是絲毫不損他帥氣的面容,那神情猶如電影明星演出悲壯劇碼的表情般,嚴肅而慎重的直盯著王信安。
但王信安絲毫不退縮的迎上眼神,「我不懂啊,我怎麼也不明白,虛假的笑容、虛假的客套話、虛假的溫文儒雅態度,是能帶來什麼真實的東西?……虛幻終究只能招引虛妄。」
「你……」如果話語能把人給噎死,那麼估計現在育誠得缺氧急救了。
「陳麗同學,我們還是趕緊走,這樣的貴族我們高攀不起,會招來殺身之禍啊。」他拉著陳麗就走,臨走前還不忘酸林育誠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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