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祝酒 - 20. 靈會 (H)

倪桃枝很高興，因為他知道在祝酒儀式上，大東可能將會向他宣告一個承諾。

大多數人習慣會向好想，總不會未宣布結果便自己先認輸，他失戀。普遍人心存希望，以為他會得到一切。

今天他去大澳，替爺爺買幾包中藥帶過去爛頭營，通常只要去大澳，他會在悟園探訪一位朋友。

吳靈會每次會和倪桃枝在悟園的九曲橋上散步，聊聊天。他特別帶了一些小點心，打算和好友暢談近日大嶼山將舉行的盛會。

山神祝酒很快便要舉辦，知道了今次將會是由倪桃枝擔任祭師，吳靈會很期待可以看穿上祭師服裝的倪桃枝，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參加的祝酒祭祀。

遠方的青年在九曲橋另一端，向他揮手跑過來。

吳靈會笑著亦步亦趨上前，深怕倪桃枝會不小心絆倒。

果不其然，在還有三米距離，一向舉止粗線條的青年，真的要仆倒了，吳靈會一個箭步上前，來到倪桃枝的身前，雙手打開把對方抱緊入懷。

「桃枝，我叫過你多少次了！九曲橋面上有不少破損，不小心走會被凸出來的木板絆倒。」吳靈會皺眉頭，罵出口的語氣一點也沒有威嚇感，反而像老爺爺囉嗦，「你不要忘記下星期的祝酒活動，萬一扭傷腳，你叫水禾村村民找誰替你？」

「欸呀，我只是臨時被決定擔任祭師，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做……」倪桃枝心底話就是他其實不是真心想當祭師，因為他不想大東和他以外的祭師親密，「你知道我一向不愛熱鬧，這種身份，我真怕會做不好喔……」

「不用緊張，我想看你穿上祭師衣服時的裝扮，一定會很好看呢。」

吳靈會早就幻想了多次，倪桃枝的模樣。

「……靈會，你相信有山神嗎？」

措手不及的一條問題，剛巧問及山神的事情，令吳靈會一時語塞。他以為朋友因為要擔任山神祝酒祭師，因而對山神的事情，抱有質疑，是否存有科學性？

「我不知道……」

吳靈會沒法告訴他有關山神的故事。

難道要祂現在坦白身份，其實一直陪伴倪桃枝身邊的好朋友，原來一位山神，還有祂很快會在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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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會山山神將會於今年離任，回歸天地，成為山，成為大自然的養分。

沒有一位明知將要死亡的山神能平靜，誰也會貪生怕死，山神又不是最偉大的存在，沒有為生命延續的法力，連唯一小小的幸福亦將失去……

吳靈會不想和倪桃枝分開，就在祂初次和對方見面，就認定了對方，只要和倪桃枝成為眷屬，對方就會屬於祂。

「其實山神是存在的……」

忽然從倪桃枝嘴巴聽見，這件一直梗在祂心裡的祕密，讓吳靈會不禁瞪大眼。

倪桃枝尷尬地撓了撓耳朵前的鬢角，垂下頭小聲說︰「上次我在大東山那裡遇上了山神，我向祂祈求一個願望，祂答應了，所以……我是祂的眷屬……」

吳靈會晴天霹靂，不能置信身邊人竟然被他人捷足先登，烙下了眷屬印記，急忙抬起倪桃枝的臉仔細看清楚，一個極淺淡的刻印在他臉上，並不是雙向互定終身的眷屬關係，只是單純凡人向天神許願，天神給與的證明和承諾。

吳靈會鬆了一口氣，在心裡想到，還未算很糟糕，可以挽救回來。

倪桃枝看見朋友臉色時而陰暗，時而放晴，卻又帶上洩氣。

他想了想，覺得都說了出來，不如把後續，他和大東山求愛也告訴對方。

吳靈會實在沒法替好友打氣，祂辦不到。

大東山是一處有名高山，人氣一直居高不下，對方應當還有好幾百年的壽命，這不就是要桃枝無限期等待，這種不負責任的誓言，根本就是不該！時間會將愛摧毀，幾百年後的世界會變成如何？誰也不能預想，大東根本沒想過認真和倪桃枝過生活。

老一輩山神有告訴過後輩，這一類看似是美好神話的故事，到頭來也只是一個你的生活你去過，我的生活因為你有其他結緣，我只能擦肩而過淡淡然。

吳靈會堅決不讓出倪桃枝。

祂將手裡的小糕點遞上給對方，同時兩根指頭輕微磨擦了兩下，像是落下一些粉末。

倪桃枝不虞有詐，大口吃掉手上的糕點。

吳靈會煞有介事問他︰「桃枝，你能陪伴我一生嗎？我會伴你終老。」

一直只當對方是知交好友的倪桃枝，以為對方是以朋友看法詢問他這條問題。

「當然好，我們會是一生的好……」

吳靈會突然抱緊倪桃枝，嘴巴封住了對方未能說出口的「好朋友」這個名詞。倪桃枝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想推開用力抱緊自己臂膀的吳靈會，可惜凡人怎可能拒絕山神？倪桃枝被迫和吳靈會接吻，互定終生的眷屬承諾重疊在大東山的約誓上面。

吳靈會決心要把對方的印記擊破，那麼桃枝便只會是屬於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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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緩慢地把吃掉滲了藥粉糕點出現乏力的倪桃枝，放在九曲橋橋面上，待對方躺好後，祂旋即化身成為一名倪桃枝極為陌生的姿態。

「我是山神，靈會山的山神。」

吳靈會帶上哀傷神色，從站著的位置俯視下方正因為藥力發作在吐出呻吟的青年，祂將穿在身上的錦袍脫下來，全美的一副男性軀殼，還有早就充盈翹起的某地方。

「就算大東山給你烙印又如何？！沒有一位山神有膽量做出這種事，誰說山神不能和凡人有肉體上交接，只要不怕死，就能夠享受一次歡愉。」

倪桃枝眼眶水氣加深，感受到男人迫近的熱氣，穿在身上的衣服被對方脫掉，在他沒法思考的腦袋裡，那名一直佔據內心，他最喜歡的山神，在吳靈會把慾望放進後開始動作，倪桃枝覺得一直嚮往的夢想，在每一下被對方深頂，夢如玻璃般碎裂開，再也攏不回原貌。

九曲橋上面相疊的兩名男人，從日照幹到傍晚，在不斷地佔有和被填滿的來回間，靈會終於在倪桃枝面前漸漸消散，留下滿目瘡痍的痕跡，還有對方最後露出歉然與珍惜的眼神。

倪桃枝只管哭泣，因為他傷害了一直守護他、愛護他，偽裝將他當作好朋友，默默付出愛的山神，還有自己想向另一位山神，表達無盡愛意的一顆心。

第一次他感到人生絕望，山神為了奪取他選擇死亡，然而他愛的山神，可能到頭來不如他想像，大東有可能不會給予他一個承諾。

倪桃枝沒有了最初的樂觀，更覺得他已經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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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今天午後會上大東山探訪爺爺，最後倪桃枝當然沒有去。

他帶著滿身痕跡回家，母親不斷詢問爺爺的情況如何，倪桃枝如失去靈魂逃進房間。

青年用山神祝酒迫在眉睫，推搪登上大東山為藉口，直至舉行祭典前，大東也沒有見上倪桃枝一面。

自然當第一位山神看見倪桃枝時，鳳凰用憐憫目光安慰對方。

那位以死相逼掠奪的山神，只要是有資歷的老山神都能看出對方是誰。祭師滿身靈會山山神靈氣，倪桃枝被一名山神落下了地盤意識濃重的標記。

鳳凰問他︰「桃枝，你原本的山神是誰？」

倪桃枝搖搖頭，送上神酒，淡然地說︰「我自會向祂贖罪，辜負了祂的一番美意。」

在大嶼山裡的各名山神有任何異動，都不能逃過鳳凰法眼。何時有新山神誕生？何時有山神殞落？就連自甘墜落殞命的都不能逃掉。

鳳凰亦沒想過靈會做出這種事，明知會消失的山神，當中可能存有卑劣者，或許會找上凡人單方面獻上眷屬，迫令對方帶祂離開好逃過一劫。只不過在大嶼山裡的山神，普遍擁有高尚情操，不可能做出這種勾當，更遑論是掠奪……

通常只要不是自己祝福的人，山神不會踩進他人領域干預。

鳳凰沒法給予祝福對方。

之後，祝酒隊伍一直繼續他們的行程，倪桃枝遇上的每位山神，全都看著青年身上濃濃化不開的死結而愁傷，如鳳凰一樣做法，祂們也沒有給倪桃枝祝福。

最後他來到大東山。

人與神站於山頂上，任由冷風吹拂，相對無言。

大東看著不久前還向祂撒嬌的青年，如今身上揚起來的灰暗，被另一名山神毀掉自己的眷屬印記，內心有一種莫名的傷痛，好像面前的青年會碎掉，祂想上前好好抱緊對方，安慰他，吻他眼睄上的淚珠。

「草民謹代表此島上的居民，祈求一路安康、富泰，島民安居樂業，生活富足。」

倪桃枝遠看大東山，垂下臉恭敬地說出已經說過多遍的請求，握在的酒杯在顫抖，淚水豆大的滾落，青年的肩膀因為太悲傷哭著抽動，每一下，眼裡的淚珠都會落入酒杯。

大東山心痛地緩步上前，非常渴望想抱緊對方，但就在四米前，倪桃枝大叫出聲。

「你停下來！不要靠近我！」

倪桃枝把酒一飲而盡，辛辣的酒味，濃度極高，把他嗆了一陣子。

「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來世將會和靈會成為家人，我身體被靈會奪走了，祂消失掉了。」

大東山皺起眉頭，隱忍地閉上眼沒吭聲。

「幸好呢……我沒有和你是真正的眷屬，但我……不想要這種結局……」倪桃枝把酒杯扔在地，玻璃咔喇破碎聲，遺言隨即來，「我辜負了你……」

大東慌忙睜眼想回應對方，「吾是重視你的……」

可惜眼前人已經轉身向斷崖跳下去，破敗的白衣在眼前落入深淵。

大東山在山上崩潰大哭。

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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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靈會是因為用耍無賴方法和桃枝結成眷屬，祂不是背後星，如果是背後星的話，桃枝可能不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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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靈會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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