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了大半天的秦先生終於跟我聯絡。

他給我留下數則訊息，就在通訊程式那裏。

– 不好意思，今天有點私人事要忙著處理。

– 對了，我這邊收到一個消息，雖然跟追查銀行的事沒有直接關係，但我認為你有需要知道。

到底是甚麼消息要說得這麽耐人尋味，我不想被人吊胃口，故直接向他追問詳情。

得到回覆後，我想馬上去醫院一趟。

因為秦先生告知我，寶娜已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這個消息絕對有助於查出更多線索。不過，我還是沒有第一時間前往醫院，要知道那時探病時間早就過了，我去也是徒勞的，只會甚麼都做不到。

於是，我先睡一晚，待休息夠後才到醫院查探一下。

換言之，查出線索的黃金時間尚餘四天，我抱著但試無妨的心態，靠著秦先生給我的情報，在探訪時間內來到寶娜入住醫院的接待處。

客氣地詢問過該處的護士後，我搭乘升降機，按上三字——寶娜病房所在的樓層。

服藥自殺的她當日經搶救後，被送到深切治療部。走出升降機口來到三樓的我，透過牆上沿途的指示牌，找到她身處的病房。

「你是寶娜的朋友嗎？」

病房門口，一名眼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以帶西洋口音的廣東話問道。我意識到，他就是寶娜的父親。

除了不純正的粵語，還有他一雙藍藍的眼珠，果真跟寶娜那雙一模一樣，足以讓我確認他的身份。

雖然撒謊決不正確，但為了進入病房瞥睹他的女兒，我唯有暫且捨棄所謂的道德枷鎖。

我訛稱自己是寶娜的朋友，藉以換取探望寶娜的機會。的確，寶娜不能算是朋友，最少在我的標準和定義裏不是。

病房裏插著如呼吸機等的維生機器，躺在病床上的寶娜精神不錯，對我的到來亦有反應。

奇怪的是，我之後已啟齒說了數句話，但她依然未有回應，只是不斷滾動著她藍色的眼球，眨動雙目而已。

她的表現讓我有種不祥預感。我只好緊閉拳頭，祈求一切順利。

怎料，寶娜父親迅速打破我的幻想。他告知我寶娜的目前病況，一聽之下，簡直令我晴天霹靂。

原來她在昏厥期間腦部曾經缺氧，腦神經也因此受到損害，失去說話和活動能力，形同廢人一樣。

「一場歡喜一場空」，當我知道此事時，心裏便是這樣想著。

不過回過神來，我卻有另一種看法。為了印證內心的想法，我唯有硬著頭皮問寶娜父親一個問題。

「她，智力跟常人一樣嗎？」

幸好，他的答案使我心感欣喜。神奇的腦缺氧只奪去她的基本活動能力，智力並沒受到影響。

既然如此，我就不用過於憂愁。

「世伯，請問我可以跟寶娜獨處嗎？我有些事想問她。」

「別傻了，我知道你想做甚麼，『如果是的話就眨一下眼睛，不是的就眨兩下』，香港的電視劇我有時都會看看的，所以不要做這種老套的事了，女兒的事你即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說，可我根本沒想過要以那種類似低智電視劇的橋段來發問寶娜，他無疑是在冤枉我。當然他說甚麼都不要緊，反正他肯讓我問關於寶娜的事情，已經對我甚有好處，我應該倒過來感謝他才對。

於是，我和他轉移陣地，來到醫院附近的一間西餐廳。

這是間歐陸式風格食肆，柔和的氣氛正好適合我們商討要事。

找個位置坐下後，侍應生很快朝我們走過來。

怎料他卻道出一句嚇我一跳的說話。

「老闆，今天想吃甚麼？」

聽到那句話，頓然令我有股想挖挖耳朵的衝動，是否它出了毛病而令我聽錯。可是，似乎這是真的。

寶娜父親承認了這點。他舉起食指跟中指，做出手勢吩咐那侍應生先給兩杯熱咖啡，然後爽快的對擁有餐廳的事直認不諱。同時，侍應生其實是經理才對，想來也是，侍應照理不會這麼輕易接觸到最高層。

得知娜父突如其來的身份，我著實需要時間消化。或許等咖啡送來的這段期間，可以讓我習慣面前跟我相對的人，居然是個老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