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岐這孩子也乖,從來是不抱怨的。
『每年過年過節,或是村里有祭典的時候,黃岐都乖乖的坐在掬平門口的階梯上,傻傻的等掬平回來。』老人發抖的手握著茶杯,幽幽的嘆了口氣,也許黃岐是這個村莊的劫,村人看他不太說話,大家都喜歡欺負他。
但他偏偏什麼也沒說,沒對赫掬平說。
『一年接著一年,之後突然赫掬平整整三年沒有回過來。』一開始還有打電話回來交代,也有寄錢。後來錢寄得斷斷續續,人也失去了消息。
『那三年黃岐過得很不好,非常不好。照顧他的嬤嬤因為沒收到錢,經常不給他飯吃,他有一頓沒一頓,只好到村子裡去討生活。嬤嬤過世後又過了一年,赫掬平才回到村子裡來,把黃岐帶去城市和他一起生活……兩年前,黃岐回到這個村莊裡來了。』
『他住在這個村里?!』駱譽和時勳同時驚叫道!
『不,他大約兩個月了離開了……』
『大約兩個月,和Z市出現受害者的時間相近!』駱譽用手機記錄著重要線索,打字飛快。
『意思就是說,黃岐可能在Z市?』時勳問。
『不一定,還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趙伯你知道黃岐為什麼回來,還有赫掬平是怎麼死的嗎?』草冶思考半晌,緊接著問道。
『這個嘛……』趙伯面露猶豫的神色,正躊躇著該不該說。
『趙伯!人命關天啊!你就快說吧!別吞吞吐吐了!』駱譽催促,拖延的時間越多,受害的人也就越多!
『他回來幫忙祭典的事。』之前讓駱譽在山里幫忙定魂的男人站起來道,『兩年前黃岐回來的時候,說是赫叔讓他回來照顧村子,幫忙祭典的事情。』
『兩年前就是黃岐被赫掬平逐出師門的時候。』當時鬧得挺大的,黃岐使用五鬼運財術偷走不少商人的錢,發現家裡出怪事的商人們找來天師驅鬼,線索查到黃岐身上,赫掬平被逼著給大家一個交代。
赫掬平沒辦法,為了服眾只好把黃岐逐出師門,事情才總算告一段落。
那之後,黃岐回到柏溯村來。可事情後來又怎麼會失控至此?
『他一定是回來報復的!』屋子裡一位瘦弱的男子低喃。
他一說出口馬上被旁邊的同伴搖頭阻止,駱譽等人都看到了。
『他剛回來的時候,整天關在屋子裡不常出來!慢慢祭典時間近了,他變得經常到山里去。有一天從山里回來,他召集了大家,告訴大家那天開始,讓我們把平時祭拜的水果餅乾或是飯菜之類的都換成雞鴨牛羊,說是他去和山神溝通之後山神傳達的指意。』
在當時,整個村莊都知道黃岐是赫掬平的養子,赫掬平沒有回來那幾年,村子裡祭典大小事項都是黃岐在協助處理。
黃岐回來前一年,負責辦理祭典的老伯過世了,村子裡的人正愁沒有人接替著幹。黃岐這一回來,把燙手山芋接了過去,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氣。當他告訴他們怎麼辦的時候,沒有人懷疑過他,都照著他的說法去辦。
剛開始,黃岐表示換了祭品和祭奠方式,山神會為他們帶來財富。最早照著做的幾戶人家確實發了一筆小財,得到一些好處,慢慢大家也就習慣轉變了祭奠山神的方法。
黃岐依舊常到山上去,卻沒有人知道他上去幹什麼。只知道他一天比一天上去的時間還久,還長。
『然後突然有一天,他告訴我們,山神不再滿足維持平日的祭品,山神要求更多更高級的東西。』男人接著說,『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接著,村子裡就出了怪事。』
『怎麼樣的怪事?』房間裡氣氛緊繃,大家不自覺的圍成一圈,集合在一起聽草冶問話。
一個大媽顫抖著聲音開口,『村子裡養的家畜一戶接著一戶無故暴斃,先是雞鴨,然後是牛羊……山上小溪裡的魚兒成群泛起肚皮,一群一群的死了。我們察覺到不安,跑去求黃岐,付錢求他幫忙解決問題。』
『剛開始,他會給我們符咒貼門戶保平安,也會給黑色的繩子,用來每月給山神獻上祭品的時候系在活著的家畜身上。我們乖乖照做之後奇怪的現象的確有所平息。』
『可安心沒多久,黃岐又說山神要求更多了,這次希望村民獻上活人做祭!我們當然不願意!這不是開玩笑嗎?!怎麼可能把活生生的人當畜生獻出去?對於黃岐口中的山神,我們是有些畏怯了……』
『然後黃岐他……就去找村長了。』房間裡開始有人哭了起來,不明白原本平靜的生活怎麼會突然沒有了,難不成是因為他們沒有照山神的要求做,所以遭到報應了嗎?
『村長?』時勳疑惑,『黃岐去找村長幹什麼?村長呢?』誰是柏溯村的村長啊?
『村長就是帶頭把出現奇怪症狀的村民抓起來關到山里的人。』李韌偉推門進來,剛好聽到時勳的問話,『被關在禮堂裡,你們要去問話嗎?』
看到李韌偉就知道他手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草冶抬頭問,『你應該問了口供吧?問出什麼來了嗎?』
『他一點也不配合,我正想來看看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開口?』要是駱譽他們也沒辦法讓村長開口,李韌偉就打算對不合作的村長用強硬手段逼他吐出真相。
草冶歪著腦袋思考了半晌,『時勳你和韌偉過去試試看能不能讓村長開口?』
『好。』
『韌偉,清理一間房間給我和駱譽。我們得先幫安頓好的村民診斷看看有多少丟魂魄的受害者,順便讓駱譽幫他們把魂給定上。』
開始看診前,草冶燒了一張符紙和水讓駱譽服下,『喝了這個,今天要幫那麼多人定魂是辛苦活,符水能幫你固定元氣加快恢復,讓你不這麼難受。等下量力而為,不要勉強,若是覺得累了就告訴我。』
『明白。』既然草冶都那麼說了,聽他的準沒錯。
根據草冶的吩咐,房間很快整理出來。村人們守著規矩,一個接一個到房間裡讓草冶查看。
捲起袖子,草冶將手按在男人的頭上,之後在紙條上寫上雀陰、吞賊兩字,『你丟了兩個魄,情緒表達上是哀愁和恐懼出了問題,比起其他人情況算還好。』
男人也不懂怕,只是盯著草冶看。
草冶握住他的手讓駱譽定魂,男子看著駱譽手上的紅繩奇蹟似的變長似乎覺得挺有趣。
『你覺得黃岐為什麼要回來報復呢?』有些事當著大家的面可能說不出來,分開了問話也許還能得到更多的線索,因此草冶才讓李韌偉特意再準備一個獨立的房間給他。
『……我不清楚,但我猜想可能是因為他對我們村莊有怨恨吧?』男人抓抓腦袋,不甚確定的說。
『怎麼樣的怨恨呢?』草冶繼續問道。
『我和他……年齡差不多,他小時候在村里的生活很苦。因為他不怎麼說話,村里的人……無論大人小孩,都喜歡欺負他。』
草冶不能想像是怎麼樣的欺負,男人說得十分隱晦。
定好魂,體內飄浮不定的不安穩定了下來,男人更是信任了眼前的人幾分,『他身上經常都有傷,照顧他的嬤嬤也當看不見。我發現,每年靠近赫叔要回來的日子,大家才會對他好一點。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總是什麼都不說……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呢?』
男子之後,陸續還問了幾個人,開口的都是和黃岐年紀差不多的二十多歲年輕男女。
『他和林家的二兒子有過節,我看過林二搶了赫叔給黃岐的新鞋子,還帶上白俊,李美玲一起打他。』
他。』
駱譽打開了筆記本,都是早前魍魎開始拖魂時最先出事的幾戶人家。
『每回赫叔回來,若是有帶什麼新鮮的玩意兒給黃岐,村里的大孩子們就特別眼紅。欺負黃岐最厲害的不是和他平輩的我們,都是大他幾歲的哥哥姐姐們……林二為首,經常和黃梓茭、白俊、李美玲一起欺負他。』
有一位少女被定好魂後抽抽嗒嗒的說道,『我小時候覺得黃岐特別可憐,總讓人欺負……李美玲對黃岐特別看不順眼,我懷疑是因為黃岐是村里唯一不理會李美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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