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婷的手總算離開了她的耳朵,困難的使用手語對駱譽溝通。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曼婷聽到的聲音卻變小了?
曼婷眼睛一翻,整個軟倒在駱譽懷中,他慌忙找來醫生給她檢查,才知道她是因為虛弱和睡眠不足而昏了過去。
這些天跟著曼婷痛苦、慌亂,駱譽自己也吃不好睡不著,看著昏過去的曼婷,他心裡不由自主的鬆了一下,也幾乎整個人脫力。
他已經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身邊只剩下曼婷了。曼婷又出了這種事,他實在不知道可以去找誰幫忙。
能商量的人一個也沒有,他呆在空靜的房子裡,突然覺得很累、很沮喪。他緩慢的坐到床邊的地板上,看著曼婷的睡臉,心裡對嘉軒和時勳非常想念。
要是他們還在他的身邊,他們一定會笑著他幫他出主意想法子。會安慰他,幫助他冷靜下來,絕對不會讓他一個人覺得傷心無助。
不知道過了多久,駱譽不知不覺的在床邊睡著了。再度醒來的時候,他被睜大雙眼在床上發呆的曼婷嚇了一跳。
曼婷臉色發青,默默的盯著一點,已經沒有捂著耳朵了,看起來卻更加不妙。他坐上床,握緊曼婷的手,試圖讓她回神。
聲音……變小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耳朵還痛嗎?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曼婷說那種能殺人的尖叫聲變小了她不是應該開心嗎?為什麼臉色看起來那麼難看。
不對,正確來說……那不是變小。
『啊?我不明白。』
那些聲音……慢慢消失了。
一個接一個的,逃不掉了、被抓到了、消失了,無一倖存。
車禍過後她就沒辦法聽到正常的聲音了,耳朵裡偶爾會響起的都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但這對她來說,勉強能算是一種救贖。
能讓她欺騙自己,說她還不算一個聾子。
曼婷臉色慘白,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她已經逐漸變得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還是身邊那些聲音真的都慢慢的消失了?
卻不管是哪一個方面,她都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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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溯村
委託人是一名四十一歲的中年男子陳炳良,時勳一抵埗先在村子周圍晃了一圈,村子大多數以白色粉刷房屋,屋子柱子上雕有造型奇特的動物,張著獠牙,身上有毛,仔細研究了一下,還是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的樣子。
時勳猜想,也許這種動物是村子裡的吉祥物,再逛下去他甚至發現類似土地公的小廟供佛著一尊尊類似的雕像。
無論那是什麼東西,柏溯村的村人們必定有供奉此物的習慣。
村子的村民行動有些奇怪,看他的眼光帶著難以言說的害怕和敵意。這個村子似乎不太歡迎外來人,對他的態度實在稱不上友善。而且不知何故,這個村子異常的安靜。他指的不是一般的安靜,他在當時並沒有發現這樣的安靜有什麼不妥。
無論如何,他決定先到委託人家裡看看再說。
陳炳良的態度也稱不上歡迎,只是神情疲倦無奈,大抵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像外面求救的感覺,『我太太,她有些怪。確切說來也不時什麼大問題……就是一天睡醒,突然就不懂笑了。』
『不懂笑?可以更仔細的形容一下嗎?』
陳炳良把時勳帶到內堂,客廳沙發上坐著資料上寫著三十四歲的女性康舒鈴。
『我太太和我是相親結婚,她性格開朗,是個很愛笑的女性。想當初我會決定跟她在一起,也是因為她親切可人的笑容……但是兩個月前的一天,一早醒來,她突然就不再笑了。』丈夫陳炳良
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臉,『怎麼逗她她都不笑了,雖然還是會生氣,偶爾也會露出很無奈或者哀愁的樣子,但是她就都不笑了。』
看著丈夫痛苦的模樣,時勳還是掌握不到實際的情況,『我可以和你太太聊一下嗎?』
丈夫抬眼看了太太,隨後對時勳點點頭。
『陳太太,你 感覺怎麼樣?』
『不太好。』看著丈夫難過的樣子康舒鈴心裡自然不好受,『我不知道怎麼了……』
『你們夫妻間的相處不愉快嗎?』
問到這句話的時候陳炳良緊張的望了過來,馬上看到他太太急忙否定,『不、絕對不是這樣!』
『陳先生,我需要和你太太單獨談一談,可以麻煩你出去幫我買包煙嗎?』時勳做這行還新,不太熟練,本應該一開始先將丈夫支開。
丈夫沒說什麼,只是深深的望了太太一眼,眼神中充滿擔心。然後他就默默的出門幫時勳買煙了。
『好,我再問一次,陳太太,你覺得你無法笑的原因是因為和丈夫相處間的矛盾還是身體機能上的問題?』
『……』陳太太面有難色,思考過後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身體出了毛病,外子帶我去看過好幾個醫生,醫生都說我身體沒有問題。其實我們連心裡醫生也嘗試了,檢查不出什麼。如果你要問我和外子的關係,結婚以來他一直很照顧我、愛護我,我並沒有任何不滿。我只是……我不會形容,那種感覺好像是完全不會高興了。』
和陳太太一番溝通,她說話有條理,比一般的村婦更理得出紋路,除了不見微笑,基本上就像個正常的人,一點奇怪的地方也沒有:『所以你覺得你之所以不笑,不是因為心理因素,那麼是身體上的問題?』
『我、覺得,我不只是不懂笑了……』
『沒關係還有什麼問題也請你直說。』
『我感受不到喜悅……明明那天睡醒之前,每天都過得好開心,可是現在……』說完陳太太居然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他在這對夫婦身上感受到了不安、害怕。從他們眷戀著彼此的目光中他又可以感受到愛。因此他不懷疑陳太太說的話。
這個和他們倆夫妻之間的相處沒有關係,應該是其他地方出了問題。
丈夫回來以後,時勳又對他們倆連續問了很多問題,完全找不到任何頭緒太太身上出了什麼事。
『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陳炳良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太太卻有些緊張的拉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
『為了讓案情能有進展,我希望你們不要隱瞞任何線索。就算是很小的事,如果你們覺得心裡在意,也請儘管說出來。』
丈夫拍拍妻子的手讓她不要擔心,還是決定要說,『這兩個月來,我妻子不是村子裡第一個出現這種症狀的人了。』
此話一出反而讓時勳更驚訝了,『為什麼不早說?』難道是某種傳染病?但是他們明明看過醫生證實身體沒有大礙啊。
『我們這條村有三百年的歷史,一直保持傳統作風,也許先生你也感受到村子裡的人有些排拒外人,他們不喜歡接受新的事物,說是擔心破壞了村子簡樸傳統的風格。所以就算出了事,大家也傾向不外傳不言說。』
『外子為了我,硬要找你來幫忙已經惹其他村人不滿,要是再把村子裡的事告訴你,我怕我們會被趕出這條村子!』
『我來這裡只是想解決事件完成委託,不是來八卦的。你們什麼都不說,我還怎麼查?再說你們好手好腳,若是真的被驅逐了,大不了到城市去找份工作,這個我還可以幫得上忙。』時勳說到最後壓低了聲量。考慮到這村子奇怪的傳統,又覺得為了委託人,行事作風低調一些比較好。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說。』剝開香煙包裝,拿出一根吊在嘴上,他並沒有點燃,只是覺得嘴巴有些癢。
『林家的二兒子林二,兩個月前突然間不懂得害怕了……當時村口的張姓人家著火了,燒得很厲害,救火車很難進來,村人們都很用力在潑水救火。大家都擔心煤氣桶過熱會爆炸,那時候卻發現張姓人家養的博美犬在屋子裡狂吠。』陳炳良雙眼發直,回想著當時林二想也不想,直接踹開了燒壞的木門走進去的身影,『他就這樣衝進隨時會爆炸的火場,一臉淡然的抱著受傷的博美犬出來,那時候他自己也燒傷得厲害。現在還在家裡養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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