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闖入被禁止的森林不說,自己嚇自己不小心嚇破膽就知道一個勁的往前衝結果害他們迷了路,還被新鄰居家的小姑娘看到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糗樣。
如果只有這樣就算了——出糗什麼的,經歷過三次的塞弗表示這不是問題——偏偏他們還在森林裡為了爬樹而四處亂竄,然後遭遇本該滅絕的危險魔獸出來覓食,僥倖逃過一劫卻又遇到大晚上搞偷襲的原獸,不僅丟臉的尿濕褲子還差點命喪豹口。
塞弗覺得這大概是活到目前為止第一次過得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天吧……至於會不會是最後一次不好說,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這天一連串驚嚇的際遇已經算是他人生的一大壯舉。
好在月和老師及時出現救了他們兩個,還給他們熱騰騰的食物吃,雅拉摘的果子雖然很甜很好吃,但是真的吃不飽。
何況後來那樣死命的狂奔,剛回復的體力立刻耗盡。
短短半天的活動量就已經抵上一整年份的塞弗在填飽肚子後,回想著今日的奇遇,沒過多久便感到上下兩片眼皮你一拳我一拳,沒打幾下就相親相愛的黏在一起,整個人頓時沉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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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之際,依稀能聽見雅拉依舊鍥而不捨在追問月的小孩的事情,中間時不時夾雜幾句月輕聲細語的回答,仍是那樣溫柔和藹的語氣,沒有半分不耐。
於是墜入夢鄉前,塞弗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揮之不去的聲音崩潰地大吼:「人家的小孩又不是稀有魔獸妳到底為什麼這麼感興趣啊?!」
他有股衝動想坐起來揪著女孩的領子質問,只可惜這個想法餘波未散,下一秒他便睡得不醒人事。
夏季向來是個濕氣橫生的季節,悶熱潮濕,每逢正午更是叫人身在其中就如穿著衣服泡在滾燙的溫泉水裡,不僅又悶又熱還渾身濕答答年膩膩,極不好受。
好在早晨的雨露清爽,且經過一個夜晚的沉澱,太陽殘留的熱度早已消退,不至於叫人覺得過於悶熱或寒涼,但塞弗悠悠轉醒時,還是免不了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這個噴嚏之大,甚至可以聽到樹林傳來微弱的回音,驚得一群在樹枝上小憩的鳥兒紛紛振翅而飛,還不慎將大片大片樹葉上的露珠掃落,頃刻林間下起一場極其短暫的毛毛細雨。
連帶著旁邊還躺在地上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睜不開眼的雅拉驚得彈坐起來,不知是被那聲驚天動地的噴嚏聲還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給嚇到,總之一瞬間精神就來了,瞌睡蟲全跑個沒影,除了一雙眼睛明顯仍是睡意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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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清早就淋了場「晨浴」的孩子,雙目相對愣愣地不發一語,俱是一臉茫然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的懵懂神情,兩人身上不知何時蓋上的大毛毯也遭了殃,半濕半乾。
互看了半晌,一陣微風悄悄拂過,二人齊齊打了幾個更加響亮的噴嚏,打完仍舊沒醒神,再繼續茫然地看著彼此。
旁邊起了個大早,正咧著嘴很不優雅地打了個呵欠的老師絲毫沒受到這一連串噴嚏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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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牠見到兩個孩子大眼瞪小眼呆萌的場面,很不客氣地哈哈大笑,笑得極其人性化,笑得特別沒良心,身後的尾巴還在努力彰顯自己存在感似的大力地上下拍打,只差沒有前彎後仰。
睡在他背上的黑鳥被這麼一震差點丟臉的摔下去,連忙拍翅飛到樹上。
同樣很早起的月,才剛將自己就寢時用的睡袋毛毯收拾好看到這一幕,先從此給那頭笑得忒沒良心的金毛狐狸一個沒什麼震懾力的眼刀,隨即輕輕打了個響指,變魔術般給兩個孩子變出兩條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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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精神上來一點的塞弗和雅拉,反應再一次神同步:瞪大眼睛看著月手上憑空出現的毛巾。
不……也不能算是憑空,塞弗在心中否定這個想法。
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月的手背短暫浮現出一道金黃色的光芒,光芒中似有什麼東西閃過,隨即那兩條毛巾便出現在那隻白皙的手中──像是從看不見的縫隙中被扯出來似的扭曲出現。
可惜這個過程很短,幾乎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若是他的視力再好一些,說不定就可以知道那是什麼。
看起來像是某種圖案,圓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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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塞弗正胡思亂想著,求知慾慢慢被吊起時,老師上前一尾巴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不輕不重,也不曉得牠是不是故意的,至少是把他腦海裡亂如毛線球的思緒打得煙消雲散。
金毛狐狸咧開那張長長的狐嘴,朝兩個孩子露出一個不算好看,還有點猙獰的笑容,看著會讓人覺得牠犯牙疼,讓男孩看了直打哆嗦,女孩倒是不怕,反而不停地咯咯直笑──大概是因為正在幫她擦身體的月不小心碰到她哪個癢癢點吧?
「該走啦!早點找到目的地,就能早點送這兩個不省心的小鬼下山,咱們就算完成任務,可以回家看瑟菲那孩子有沒有給人添麻煩!」
牠扭頭催促月,晃動的尾巴略有些急躁,後者這會兒已經替不停亂動的雅拉擦到頭髮的部分,聞言也不作答,只是輕輕應了一聲表示自己有聽到。
「任務?」
聽到牠的話,塞弗這個年紀強烈的好奇心壓過恐懼,注意力一分散,手上擦拭的動作也不自覺地停下,怯生生又語帶好奇的追問:「什麼任務?」
「『任務』是什麼?」
旁邊的雅拉插嘴道,塞弗很想就她打斷自己的問題給她一個白眼。
但一來這樣不禮貌,二來一條毛巾忽然從天而降罩住他半個腦袋,不僅翻了沒人看到,他自己也是除了月胸前那個銀笛和透明水晶外什麼都看不見。
於是只好先草草解釋:「任務就是工作的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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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聞上頭有一聲很輕很溫柔的笑聲,是來自正在幫他擦頭的月。
「不錯的解釋。」身前同時傳來老師讚賞的話語,「月也說過我們是冒險者對吧,冒險者可接受的任務範圍,總歸一句話來說,就是『冒險』。」
探索那些未知或是已知的危險地帶,幫助委託人尋找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是冒險者的工作。他後面的這些話就是在回答塞弗的問題。
塞弗聽了老師的解釋,眼睛頓時一亮。
「那、那……」
「那尋找未知的生物也算嗎!?」
剛想開口問「那探索歷史算不算」,就被雅拉嗓門巨大的一個問題給硬生生蓋了過去,聽她的聲音應該是非常興奮吧?塞弗的腦中驀地浮現出女孩睜大一雙閃爍著星星的明亮眼眸,興奮到漲紅雙頰的樣子。
……好吧,他覺得自己似乎、大概、或許已經能摸清一點點小夥伴的思考模式,上面這個想像十有八九是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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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當腦袋上的毛巾撤走時,一張漲得通紅,彷彿隨時會冒煙的圓胖小臉出現在他面前──順便附上一雙盛滿星星的銀灰色雙眼。
那頭金毛狐狸又開始不客氣地大笑,連月也不禁抿嘴輕笑,收起毛巾後給他們一人一顆巴掌大的水果當作早餐,唇角微揚輕聲道:「只要是有人委託,都算,也有些人會兼職冒險者,因為這個身份有時可以為他們的工作帶來一些便利。」
「那月姐姐會來救我們也是因為任務囉?」
塞弗聽到雅拉一邊啃水果一邊繼續問,很想跟她說吃飯時不要說話;再轉念一想,他自己也在吃飯,若出聲提醒她豈不是也算壞了用餐禮儀。
於是只能將想說的話吞回肚子,憋屈的啃著手中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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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轉了轉,落到女子的身上。
昨晚雖是月明星稀的好天氣,視線終究不算清晰,而現下白晝時光線正好,對方清麗姣好的容貌便能看得更加清楚。
月的頭髮長而直,如瀑布般從頭頂傾瀉而下,顏色卻不是兩個孩子原以為的烏黑,而是天色剛暗下時那種深沉的夜藍色,比雅拉的翅膀顏色更深,但是同樣光可鑑人,好似有人在上頭灑了細碎的金沙一般。
如瓷般雪白的面龐上,一雙眼睛也是色澤稍淺的蜜糖金,而不是昨夜那樣耀眼奪目的金黃色。
但是……小男孩左看右看,一張小臉忽然皺了起來,看上去很是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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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方面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一方面又隱約覺得月華如水的夜色更能襯托出對方原有的如神仙般的氣質。
不過,那樣的氣質多少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現在的月感覺更像是鄰家的大姊姊──雖然人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住在他們家對門的鄰居也沒有小孩。
而這位鄰家姐姐很有耐心地回答了小女孩的問題:「嗯……應該說,來救你們是我們臨時接下的任務。」
塞弗與雅拉聽得一頭霧水,有聽沒有懂,兩張稚嫩的小臉上俱是完美呈現出「?」這個符號,老師看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這回仍笑得太大聲,震得剛飛回牠背上的黑色鳥兒不滿地拍了拍翅膀,衝牠「嘎嘎」叫了幾聲,叫聲十分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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