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生曳動》 - 第二十二章坦白

　　秦芮蓮下顎微壓，視線由下往上、深深地看向趙昀卿，她反手摩娑著趙昀卿已然帶了點皺紋的手背，將那雙帶給她勇氣的手包裹進掌心中半晌。

　　鬆開手時還不忘輕拍了兩下趙昀卿的手背，秦芮蓮釋然一笑，撸起袖子，裸露出那片還蓋著一片滲了點血的棉布的肌膚。

　　本來趙昀卿覺得自己已經做好十足的心理建設，但實際看到之後，才知道這帶來的衝擊有多麼的大，而方才做好的心裡準備有多麼的不堪一擊。

　　「我的天。」趙昀卿洩氣地癱坐回椅子上，她揚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略為刺眼的白光讓她閉上眼睛，也讓洶湧翻滾的情緒有所遮掩。

　　她的孩子痛苦到傷害自己了，而她竟然一概不知。

　　「秦芮蓮！」

　　充滿苦澀的寧靜粉碎在秦曜松的怒吼之下，他奮力地一巴掌拍到桌上，手心和桌面震出來的巨響把母女倆嚇得渾身一顫。

　　「誰給妳的熊心豹子膽，讓妳敢做這種事！」氣炸的秦曜松顧不上嚇到臉色僵硬的兩人，他漲紅著臉，指著秦芮蓮破口罵道。

　　「對不起，我錯了。」慶幸著家規裡沒有要罰站這一條，否則倚靠現下發軟的雙腳，秦芮蓮不覺得自己站得起來。

　　平時也算的是好相處的爸爸生氣起來在秦芮蓮心中完全是個惡夢，雖然心裡怕的不行了，但她還是逼迫自己迎向父親怒視的視線，乖乖認錯。

　　錯了就該認，這沒什麼好逃避。

　　「知道錯妳還做，存心跟妳老子作對是不是啊！？」

　　秦曜松不能理解女兒做出這種事情的目的，和趙昀卿一樣，他從未想過被他們夫妻倆寵著長大的女兒會如此。

　　不理解、徬徨和後怕在秦曜松胸口繳在一團，堵得他無法呼吸。

　　一家子的心有靈犀在此時顯現出來，秦芮蓮看的出雖然父母對她的行為有失望、有難堪、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對於她的心疼。

　　「對不起。」不知不覺間眼框沁滿淚珠，秦芮蓮懺悔的、帶著哭腔說了句，抹了把滿臉的淚水。

　　到底還是自己寵了十幾年的女兒，秦芮蓮抿著唇、鼓著腮幫子、小聲咽嗚不敢哭出聲的樣子又可憐又委屈，看得秦曜松將要脫口而出的話都卡在嗓子眼。

　　「小蓮。」趙昀卿起身繞過桌子坐到秦芮蓮身邊，將女兒攔進懷中，心疼的隔著衣物輕撫她的傷處，柔聲問道「告訴媽媽，為什麼？」

　　「嗯？啊…呃…」

　　滿腦子只想著要跟父母坦白受傷之事的秦芮蓮著實沒料到趙昀卿會問這個問題，也沒來得及準備該怎麼跟父母開口關於晏子君的事。

　　她腦子快速地運轉，思考著是否有辦法躲過這個拷問。

　　「我……」秦芮蓮眼神飄忽不定，吱吱嗚嗚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秦芮蓮，我要實話。」看她這小模樣，在場兩個人誰不知道她在試圖開脫，秦曜松先發制人一句話將秦芮蓮的後路堵死。

　　「……」秦芮蓮啞口無言，睜大著一雙眼看向秦曜松，只見他雙手環胸軟硬不吃，又轉過頭去軟萌軟萌地瞅著趙昀卿，伸出小爪子捉住她的袖口晃了晃，無言地撒嬌。

　　「秦芮蓮。」趙昀卿也板起了臉，嚴肅地叫了女兒的名字表示警告，難得一次拒絕秦芮蓮的示弱。

　　「喔…」秦芮蓮搔搔頭，把一頭烏黑的長髮揉得亂七八糟。

　　趙昀卿何嘗看不出秦芮蓮的逃避，她知道她的小心肝缺少了些告訴他們真相的勇氣，她再次把秦芮蓮的兩隻手包裹進自己手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女兒偏涼的手心。

　　「小蓮，不要害怕。」趙昀卿低聲說道「媽媽不管如何都會保護妳的。」

　　秦芮蓮看著趙昀卿，咬著下唇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十分為難。

　　見秦芮蓮鬆動了，趙昀卿趕緊向丈夫使了個眼色。

　　一直注意母女互動的秦曜松收到枕邊人丟過來的暗示，壓著聲線清了清嗓子「嗯咳。」

　　秦芮蓮像是聽到雷聲的小奶貓，整個人縮進趙昀卿懷中，驚恐不已地看著秦曜松，就怕父親發飆。

　　趙昀卿一查覺到秦芮蓮的動作立刻將女兒抱得更緊，無聲地傳遞安全感。

　　深知女兒習性的夫妻倆一人扮白臉，一人做黑臉，把秦芮蓮攻克得節節衰退，不一會兒便舉起白旗說投降。

　　「其實…」秦芮蓮低頭摳著食指上的死皮，嘟囔著說道「我不敢說是因為……」

　　深吸一口氣，秦芮蓮將和晏子君有關的事情都娓娓道來。

　　秦芮蓮本就是個十分會敘事之人，接連幾日發生的事情都能精準地擷取重點，並且頭尾連貫，讓秦曜松與趙昀卿馬上理解事件的始末。

　　語畢，客廳陷入一片寂靜。

　　秦芮蓮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杯，一口口地喝完杯中剩餘的水，才感覺乾澀的喉嚨好了一些。

　　舔了舔濕潤雙唇，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大腿上端坐著，秦芮蓮大氣都不敢喘地瞄了眼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兩人。

　　趙昀卿和秦曜松確實氣到快要不行了。

　　這麼多年，女兒的隻字不提讓他們天真地以為陰陽眼這件事已經徹底消散在他們生活裡了。卻不想女兒的貼心讓他們無憂無慮地享受了幾年安穩生活，卻也讓他們心愛的女兒被一個卑鄙小人欺負至此，他們竟一點蛛絲馬跡都未能察覺。

　　「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早點說。」秦曜松低聲問道，揉了揉自己糾結成一團的眉心，無力感漫上心頭使得他瞬間憔悴了些。

　　「我本來以為祂是好人的啊…」秦芮蓮語氣飄渺地說道「誰知道。」

　　「小蓮，媽媽以前和妳說過多少次，他們會接近妳都是有目的的。」趙昀卿撫上懷中人的頸脖，發現手掌下那塊肌肉緊繃無比，心疼地按了按幫秦芮蓮放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芮蓮的頭已經低到不能再低，和憂心重重的兩人懊悔地道歉。

　　「不能全怪妳。」趙昀卿嘆氣「我們…當時都非常不喜歡聽到妳說這些事，也非常抗拒妳去接觸、理解這些…妳不懂得如何去應對，我們也都有責任。」

　　「只是希望這次的事情能讓妳銘記在心，千萬不能再犯一樣的錯，知道嗎？」趙昀卿拍拍秦芮蓮的頭，把已經快要過十八週歲的女兒當八歲小孩一樣對待。

　　秦芮蓮恃寵，但不驕，在同學、師長以及外人眼裡，她是個獨立、聰慧、做事能力極強，值得信賴依靠的女孩，將一身的嬌氣藏得掩實。

　　「嗯。」輕輕的一個字包裹著濃厚的哭腔，做錯事卻被父母全心安慰，這是秦芮蓮始料未及的，也讓她深深的後悔著，好幾日來的隱瞞。

　　「好了，別哭了，又沒罵妳幾句。」

　　比起妻子的溫柔婉約，向來直來直往的秦曜松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可憐兮兮的女兒，憋到最後只能強硬地這麼說了句。

　　「喔…」秦芮蓮抽了兩張衛生紙，一張拿來收拾著臉上的狼狽，一張用來狠狠的擤鼻涕，在父母面前可說是一點形象都不必顧忌。

　　「不過，小蓮啊。」有耐性的待到女兒把自己整理好，秦曜松說了另一個更需要立刻解決的問題「那個叫晏子君的，還有再來找妳嗎？」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G4KqstY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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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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