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培育朝廷未來棟樑的所在,京師堂自是人才濟濟,菁英薈萃。想在這兒嶄露頭角,自然也不是那麼簡單。
卻說當年修辰澈在京師堂時,也算得上一號風雲人物。基於看人先看臉的「原則」,修辰澈最為人所知的優點當然就是他那絕世俊顏。總是讓男孩兒看了嫉妒,女孩兒看了羨慕。甚至有些女孩會刻意繞路至他所在的西院書堂,只為了遠遠瞧上他一眼。可天天這麼多人「關注」著他這張臉,卻鮮少見過他笑。就算真見到了,大抵也是禮貌性的微笑或皮笑肉不笑。前者倒罷,畢竟觀之如君子般古雅,頗為賞心悅目;後者就有些可怕,大夏天的也能讓人看的背脊發涼寒冷砭骨,有如魑魅魍魎鬼魈魂般令人不寒而慄。
修辰澈在京師堂裡是很受歡迎的。然而一個人總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他,修辰澈自然也是許多嫉妒心重的人或腦子進水的小伙找碴的對象。那時京師堂裡有個特別嘴賤的男孩,有事就碎嘴,沒事也找事。有一回他說要和修辰澈比試,輸了之後居然還想打人。修辰澈隨手丟了顆石子過去,當場就把人家的手腕給打折了——不過他還算有分寸,折的不是男孩慣用的手。事後男孩嗚嗚嗚的哭到章先生面前,要先生幫他討個公道。章先生自然知道一開始挑釁的是男孩,修辰澈不過是自衛而已。但傷了人便是傷了人,好在沒有見血。於是章先生找人幫男孩接回骨頭後就訓了他們一頓,隨後兩人便被罰去北堂的高祖牌位前跪了兩個時辰。
直至酉時二刻,先生才點頭放他們離開。待修辰澈進到食堂時,裡邊幾乎已經坐滿了人。他踅了兩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極角落的空位。還未坐下,他就聽見旁邊傳來細碎的笑聲。
他略略皺眉。一轉頭,只見楊淮坐在隔壁桌子,眼角餘光瞄著他,笑得一派戲謔。
「妳笑什麼?」
楊淮駭了一跳,差點嗆到自己的口水。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指著窗外沉如深海的夜空道:「笑天、笑地,笑世間一切可笑之物。」
修辰澈直接忽略了她的掉書袋,假裝不經意的問:「不是在笑我?」
楊淮無語問蒼天,這傢伙不但罵她爹媽,現在連她笑什麼也要管了嗎?
「好吧。我承認,我是在笑你沒錯。」
修辰澈瞥了他一眼,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我有什麼好笑?」
「你管那麼多幹嘛?」楊淮不耐煩了,「殿下還是回去好好用您的飯吧。食不語寢不言哪。」
見她翻了個白眼,修辰澈不禁輕笑出聲。
望著這張這樣奪魂懾魄、足以讓天下一切黯然失色的極美笑顏,楊淮不由呆了。
足足呆了小半刻鐘,楊淮這才回過神來。「喂,你笑什麼?」
「妳管這麼多做什麼?」修辰澈轉過頭,卻仍壓不下唇邊的笑意。「楊娘子還是回去好好用您的飯吧,食不語寢不言啊。」
楊淮瞪大了眼。這傢伙怎恁地沒創意,居然抄她的話來反擊她!然而她還未反唇相譏,自己卻不受控制的笑了起來。
修辰澈微笑著看著她。只覺得她笑得宛如冬日長夜後的第一縷曙光,勾起了無限希冀。在他謹小慎微、幾乎不見天日的十幾年中,她是他見過笑得最美的女孩兒——清澈的瞳眸中沒有任何的爾虞我詐、虛偽掩飾。所有的情緒都自然而鮮活的躍動著,表露無遺。
也許這就是他這麼喜歡她的理由吧。
ns 15.158.61.1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