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那棵樹！？這是什麼意思？”格林有些愕然地問道。
“就是字面上意思——從來就沒有亞特蘭提斯人聲稱過自己看到那棵樹。”女媧歪著腦袋，用同樣有些困惑的表情說道：“當初這裡出現這道裂縫時，我和伏羲與他們一起進去研究過一段時間。但除了那個叫亞頓的人，其他亞特蘭提斯人根本看不見那棵樹。按照他們的說法，這只是一個空蕩蕩的特殊漏洞而已。由於當時情況明顯有些異常，為了謹慎起見，我和伏羲也沒把看見巨樹、蜥蜴和白鳥的事情告訴他們。”
她說完，猛地把腦袋探進裂縫裡面看了幾秒才抽出來。隨後握住格林的手，又一次把腦袋探進去，然後再抽出來。
她示意格林也嘗試一下把腦袋探進去看，格林堅定地拒絕了——畢竟他對這裡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只剩下一顆腦袋的自己。他可不想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再體驗一次。
而芙蕾雅和莉亞在用秘語討論了一小段時間後，同樣表示不想把腦袋或機身塞進裂縫中。
“你的意思是，除了亞頓之外，亞特蘭提斯人都是看不見世界樹的存在的？”格林皺眉確認道。
“嗯，其實亞頓那時也不曾提到過那棵樹，但我從他的視線焦距和言談反應中，可以推斷出——他肯定也看見了！而且不只如此，他還有意識地在向手下們隱瞞這件事情。”女媧聳了聳肩說道：“順帶一提，我剛剛兩次直接用肉眼看到的完全一樣，都是那種奇怪的疊加狀態……”
也就是說，疊加態的世界樹跟握沒握住自己的手也無關，而是探測巫術以及自己的……“視線”？
不，探測巫術應該也無關，芙蕾雅使用巫術時，只要沒有自己一起分享巫術效益，就會看到世界樹“出現重影”。
因此就算自己和女媧同時把頭塞進去，大概也只能看到“一棵斷裂的世界樹”。
世界樹的狀態，恐怕只跟自己是不是“正在觀測他”有關！
雖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因素，但這已經是格林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釋了。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女媧剛剛說過的那些話——
安努他們雖然知道有這麼個空間，但竟然壓根不知道世界樹的存在！？
難怪他之前提起這個空間時，沒有表現出那怕丁點一探究竟的慾望。這以那些博士近乎病態的好奇心來說，絕對屬於異常現象。
那如果暫時先忽略世界樹會發生變化的事情，看得到樹的亞頓與看不到樹的亞特蘭提斯研究員，他們之間的區別是什麼呢？自己與亞特蘭提斯人的區別又是什麼呢？
而亞頓如果真的看到了世界樹，又為何會沒有任何表示？
世界樹在起源世界……甚至在現實世界中，又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種種疑惑不斷浮現在格林的腦海中，他閉上眼睛，嘗試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情報——
第一，女媧、芙蕾雅、絲卡蒂等起源世界的原住民，以及亞頓（假設女媧的推斷沒有錯誤）和自己，是可以觀測到世界樹的存在的；而安努等亞特蘭提斯研究員們卻是看不見的。
第二，與女媧、芙蕾雅等人不同，自己與亞頓、安努等亞特蘭提斯人，都是來自於現實。
第三，按照莉亞以前的說法，亞特蘭提斯人與人類在基因學劃分上是屬於完全相同的物種，即——亞特蘭提斯人＝人類，因此自己與亞特蘭提斯人的種族是一樣的；而女媧、芙蕾雅、絲卡蒂等人的基因則與人類有一定的差異——她們皆非智人（Homo sapiens）。
第四，自己與芙蕾雅和女媧觀測到的世界樹狀態並不完全相同，自己是看不到世界樹的變化的。或者反過來說，是自己的觀測導致世界樹發生了變化，即“疊加態的世界樹”才應該是“正常的”狀態。
第五，再次假設女媧沒有推斷錯誤，那麼亞頓當時明明看到了世界樹，卻選擇了向同事們隱瞞這件事情。這是因為他知道某些關於世界樹的不可告人的事情，抑或是他有不得不隱瞞此事的理由？
“能看見和看不見、疊加態和正常態，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格林搓著下巴，絞盡腦汁地思索著：“……先找找我與亞頓有什麼共通的特殊之處好了！”
如果能找到自己和亞頓的相同之處，大概就能距離真相更進一步了。
“會源能秘語？”想了幾秒後，格林搖頭否定道：“不，按照莉亞通用資料中的說明，源能秘語單純就只是一種比較特殊的秘語而已，那些博士中應該也有其他同樣會使用源能秘語的人存在。”
“那麼……精神力強大？不，有些博士的精神力甚至比我還強大。是傳奇法師？跟精神力一樣，這並不特殊。都是男性？呃，那些博士男女都有，所以這個可以排除……總不會是因為長得帥吧？這倒是有點可能。”連連推翻自己的猜想，格林的思考漸漸有些偏離了正軌：“嘶～該不會……我和亞頓其實是老鄉——都是來自起源世界的原住民吧！？”
從目前的情報可以看出，除了他和亞頓外，就只有起源世界的原住民能看到世界樹的存在。
“難道老媽……或者說，我的祖先有人是從起源世界裡跑出來的？而亞頓也差不多？”他瞪著眼睛，腦洞大開地猜測道。
這也解釋了為何亞頓要向同事隱瞞自己看得到世界樹——因為這會暴露他是從起源世界偷渡出來的人！
“你甭瞎猜了行不……”莉亞用有些無奈的聲音打斷道：“就算你真來自起源世界，也無法解釋你為什麼會跟芙蕾雅看到不一樣的景象。更何況亞頓博士早在‘製作出’起源世界好多年以前，就已經是聞名整個帝國的天才發明家了。”
“這倒是……”
格林雖然同意了莉亞的說法，不過按照芙蕾雅當時從世界樹空間穿越到現實中數年以前的經歷，其實是可以不去考慮先存在亞頓、後才有起源的先後因果關係的。
甚至如果無視時空悖論，並以單一世界、線性時間軸作為前提，他也可以換個角度說——正是因為亞頓從起源世界中偷渡到過去的現實世界，所以未來的現實世界才有亞頓製作出起源世界。而正是因為亞頓在未來製作出了起源世界，才讓起源世界中的自己能有機會偷渡到現實世界的過去。
當然，這個猜想有些牽強的是其中不只牽涉到蛋雞先後之問，同時還有著祖父悖論存在——
若以線性時間軸為前提，那麼亞頓“回到的過去”的時間點，他又是從哪裡出現的？他出現的當下是不存在起源遊戲的，他從根本上就無法從“起源遊戲”中穿越到現實世界。這違反了基本的邏輯和先決條件，因此他的穿越從一開始就無法成立。
若以單一世界，且亞頓已經成功穿越為前提，那麼亞頓穿越到現實後如果改變主意，或者出於一些原因而無法成功製作出起源世界……甚至只是在製作過程中少輸入了幾段代碼，令遊戲程序與他穿越前不吻合——那他“存在的事實”又是否會發生改變？在現實中，這是非常可能發生的意外，而偏偏現實中，一個人的存在是無法被憑空抹除的。
當然，在亞頓也只能看到斷樹的前提下，會出現另外一種可以列入參考的因素，也就是先前提到過的——他和亞頓都是純種“智人”。
這個猜測再加上他的“起源老鄉論”，便完美滿足了他手頭上的所有情報，但前提是亞頓和他一樣只能夠觀測到斷裂的世界樹，而這點在目前恰恰是無法被證明的。
而且這又會衍生出另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只有“智人”會觀測到與其他種族眼中不同狀態的世界樹呢？
畢竟按照這個假設來說，芙蕾雅此時的情況就會是相同的——她同樣是起源出身，後穿越到現實，又從現實登陸到起源的存在，她跟自己和亞頓唯一不同的，只有種族基因而已。
“為了證明一個假設存在的可能性，忽略一般常識，在假設上不斷建立新的假設，就算這個可能性真的存在，其為事實的機率也低到難以做為參考。當然，我這些假設也不能算是完全無根無據……”
由於繼續猜測下去也無法得到確切答案，格林暫時放棄了往這個方向思考，並將先前整理出的情報記在了心裡。
見格林和芙蕾雅終於停止了研究，女媧向他們問道：“你們看完了嗎？”
“暫時只能這樣了。”格林搓著下巴，低聲說道：“我們掌握的資訊還太少，無法得出什麼有效的結論。”
“玄武手的靈力也已經開始在消散了，我差不多得開始修復崑崙法陣了。不然冗餘資訊漏洞可能會越來越多！”她一邊開始繪製原初符文，一邊隨口說道：“對了，我會需要七個晝夜的工作時間，你們有什麼事到時候再談吧……雖然沒幫我宰了玄武，但至少也借到手了，只要不是太過麻煩的事情，我大概都能答應你們。”
格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想來女媧先前也是看出自己有求於她，所以才會理所當然地要自己先幫她辦事。
格林依言退到遠處觀看著女媧施法，但隨著原初符文越來越多，他開始感到一陣陣輕微的頭暈眼花。
芙蕾雅頭頂的莉亞也出現了類似的狀況，但她在開始感到不舒服的時候，便關閉了訊息接收管道，躲回了芙蕾雅的衣領深處。
芙蕾雅注意到了格林和莉亞的異狀，有些緊張地詢問道：“格林、莉亞，你們沒事吧？”
格林甩了甩腦袋，隨口說道：“我就是有點眼花而已，影響不大。”
雖然有些不適，但他受到的影響確實不算大。
“有事，我已經切斷除了音效之外的所有訊息接收管道，但還是感覺自己快炸了……快走！別待在這邊了！”莉亞甕聲甕氣地答道。
當初吐谷渾大墓中的這種符文力量，就讓莉亞感到非常不適，甚至變得異常暴躁過。現在女媧繪製出強大許多倍，且數量多上幾千倍的符文，她當然受不了了。
令格林感到比較奇怪的是——女媧作為原初符文的使用者就算了，為何芙蕾雅看起來也沒受到任何影響呢？
他認為這也是一項值得留意的訊息，因此在心裡暗暗記了下來。
“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裡？女媧應該不需要我們保護。”芙蕾雅提議道。
格林想想，反正莉亞也無法觀測女媧的法術，那待在這邊也沒什麼意義，於是便點頭贊同了她的提議。
兩人晃悠悠地飛往安努所在的位置。
此時安努這邊仍然在奮鬥著，而且還多出了幾位正用精神力飄浮在空間裂隙附近的技術部門工作人員。
他們同樣沈默而專注地修補著空間裂隙，連相互之間的溝通也都是藉由秘語或手上的設備。
兩人謹慎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低空低速飛到安努旁邊。
“怎麼樣？呂媧那邊順利嗎？”安努頭也不回地問道。
格林點了點頭，回答道：“她說需要七天才能完成，你們這邊呢？”
“七天很快了，之前他們可花了整整七個遊戲年的時間才布置好法術……”安努暫停手上的工作，小聲地嘟囔了兩句：“我們的修復作業還算順利，等一會兒還會有三位技術人員在我當前的座標復活。如果冗餘資訊漏洞的增生速度保持不變，最遲遊戲時間第五天的淩晨一時前可以完工，順利的話第四天的晚間六點多就差不多了。”
他對著兩人微笑點頭，但很快又正了正臉色。
“咳恩，我們技術部門這邊，雖然私底下有在研究軍用魔法的人不少，但據我所知，只有亞頓博士會源能秘語而已。不幸的是，他現在不知道跑哪翹……放長假去了，所以那些已經洩漏出來的冗餘資訊，我們光靠精神風暴來處理，效率實在有點差，畢竟它們的數量太龐大了。”
這些工程師在這裡雖然沒有魔能可以用來施法，但實際上仍然擁有一定的戰鬥力，尤其他們之中也有幾位達到傳奇階級的法師，光靠精神力就能擊殺不少的煞魔了。
然而相比使用魔法而言，精神風暴依舊是一種耗能和收益極度不對稱的低效戰鬥手段——例如用同樣程度的精神力飛行，最多也只能說是“飄的挺快”；但當把這些精神力按照法術模型組合，並填充魔能時，卻能達到像反重力術這種肉眼難辯的超高速飛行。
不過對這群博士學位的工程師來說，源能秘語竟然也是比軍用魔法還要難得一見的施法方式？這倒是挺稀奇的。
格林在諸神黃昏時代跟那群玩家鬼混時，就已經知道源能秘語在大學生眼中，是只會出現在“新聞或八卦”裡面的東西了，沒想到這種秘語竟然比他原本想像中的還要更稀有一些。
見格林和芙蕾雅沒什麼反應，安努瞥了兩人一眼，挑眉問道：“我會以實習中有卓越貢獻為理由，向魯大和米大提出申請，幫你們一人再額外加兩個學院評分，所以你們去幫忙清理一下如何？這對你們來說應該挺合算的吧？”
格林一邊驚訝地思索著源能秘語的珍貴程度，一邊點頭答應道：“可以，那我們七天後再回來。”
就算那什麼鬼學院評分他根本用不到，離這些工程師遠一點對他們也沒有壞處——尤其在知道源能秘語居然珍稀到了這種程度後，他更得小心別暴露自己和芙蕾雅的身分了。
天知道這些工程師發現他們倆的不對勁後，會不會心血來潮，從遊戲外對他們試一試“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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