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格林出門準備好了這次離開所需要的日用品,並買好了早餐回到家裡,兩個女孩卻仍然沒有要起床的跡象。於是他留張紙條後,便直接讓莉亞登入遊戲了。
“一樣選個簡單難度的地圖吧。”格林給自己加了法師護甲後說道。
“本機表示確認,本機對玩家的謹慎行為表示認可。強制登入中,請稍後。”莉亞讚同道。
格林最早開始玩起源遊戲時,明明只是個低於凡人的凡人,卻除了莽之外就只有浪。如今成了傳奇法師,反而學會了給自己留點慫的空間,這令莉亞感到有些欣慰。
“倏!”
寧靜的夜晚,新萌的春芽在冰涼的寒風中微微起舞。天上高懸的明月,倒映在湖泊中,隨著水波的起伏閃爍著,星星點點,與天際遙相應和,世界在兩個浩瀚的銀河間顯得狹長而擁擠。
周圍春蟬唧唧作響,蛙鳴協聲共曲,只聽亭中一個身穿白色布袍的中年男人,仰躺著靠在柱子上,朝月亮舉起酒葫蘆高聲唱道: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
霎時間,一陣藍光閃過,“嗵!”地,一個人影砸在湖泊中央,將鏡中的明月砸成了碎片。
男人的歌聲戛然而止,他以為自己終於是喝醉了,使勁揉了揉眼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伸長了脖子往湖裡瞧去。
“呸!”格林從水中探出頭來,吐了一隻不小心吞進去的魚兒,他一邊手腳不停地劃著水,一邊向莉亞罵道:“我去,中古機!你能不能咳……挑個好地兒嗚……咳!開門啊?坑爹呢這是?”
他明顯不諳水性,盡管手腳拼命的瞎劃,也難以讓身體一直保持在水面上。
“本機呵——咳嗯,表示否認,本機無法選擇登入遊戲時的地點,以鑿出微型洞口的方式偵測該地圖能量等級已經是本機能做到的極限。”莉亞的聲音明顯壓抑著笑意,格林的吃癟她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正當格林辨認著岸邊的方向時,就聽前面不遠處有人大聲地喊道:“大兄弟,撐著點兒!本劍仙來助你啦!”
那涼亭中男子爬回亭內,拾起了自己的寶劍別在腰間,然後動作有些笨拙地翻出涼亭,往格林方向跑去。臨到湖邊時,他只猶豫了一瞬間,便抿著嘴,鼓起鼻孔噴了口氣,毅然跳入了湖中。
“劍仙?華國?但怎麼聽起來跟之前說的中古日文比較相似?”格林漸漸穩定住身體,思索起剛剛那句突兀的喊聲。
“撲通!”一聲,格林只見水花四濺而起,連周圍此起彼落的蟬鳴蛙叫似乎都默契地停頓了一剎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幾個氣泡冒上湖面,早春的合唱如覆以往,只是少了個亭中高歌的男人。
“臥槽!那傢夥比我還不會遊泳,就這還想救我?”格林傻眼地喊道。
而且不只如此,那醉鬼還是把一柄沈重的鋼劍先給綁在自己腰上,才跳入湖中,作詩(死)他的確是一流的。
格林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危險,他只是一時情急,忘記使用自己的精神力罷了。現在他已經恢覆了冷靜,隨時都可以將自己拉出水面,然後緩緩飄浮到岸邊。
他的精神力不能在固定自己的同時,還瀰漫在周圍做偵測功能,因此他需要萬能的莉亞幫助:“我得救他才行!莉亞,幫我鎖定他的位置!”格林邊劃水邊向莉亞喊道——他其實已經用精神力穩定住自己的水位了,但手腳仍下意識地劃動著。
“本機表示確認,……掃描完成,已將目標設置特殊標記。”萬能的莉亞瞬間將沈到水中那男人的位置,在格林的枕葉中高亮。
格林用法師之手將半昏迷的男人從湖底拉到了水面,然後將自己與那男人用精神力一起提著,緩緩拉到了涼亭中。
“醒醒,沒事兒吧您?”格林拍著這渾身散發著湖水都洗不盡的酒臭味的男人。
不多時,那昏迷的男人便醒了過來。
“啊啊——金仙!您下凡是要帶我回天上了嗎?”男人看著因為背對著月光,而顯得腦後生輝的格林,喃喃自語道。
“……”格林有些無奈地退到旁邊,不再搭理他。他自顧自地把背包打開,檢查起損失來——他才剛照顧完整整三天的熊孩子,可不想再照顧個醉鬼了。
“還好我進遊戲都不帶手機的,不然才剛買來沒用幾天,直接就給妳炸了。”他嘀嘀咕咕地向莉亞抱怨道。
格林卸下背包,將包裡沾水的東西一併鋪在涼亭中央的石桌上晾乾。並把包包中的手電筒、打火機等工具挨個兒檢查了一遍。還好包裡進水不多,損失的只有一小袋衛生紙,和一包用保鮮袋裝著的火腿肉——而且洗乾淨烤一烤應該還是能吃。
“仙人呀?您在做啥哪?”剛剛半死不活的醉鬼,此時倒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正好奇地看著格林的動作。
“晾東西呢,還有,我可不是仙人”格林頭也不回地答道,“……真要說的話你才是先人。”他後面小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格林已經分辨出來,這裡確實是華國古代了。他們現在使用的確實是近似粵語和閩南語的中古中文,也被稱為洛陽話。這是華國幾乎從中古時代一直使用到現代,也沒有完全遭到淘汰的古老語言——至少部分是這樣,格林在這種語言中發現了不少與現代南方方言發音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語彙。
“我叫李格林,你叫我格林就好。”他自我介紹道。
李白聞言大笑道:“啊一家人,哈哈一家人……我叫李白,李太白,號青……蓮居士,你喚我……嗝太白、青蓮,或者劍仙……隨便你。”
原本格林還懶得管這醉鬼,這醉鬼為了救自己跳湖,而自己也已經還了他一命,從此兩迄互不相欠。但聽見他的大名,馬上驚訝地轉過身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我去,這傢夥還真是我‘先人’啊?”李格林詫異地想道。
那李白介紹完自己,稍微頓了一下,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個人偏向……嗝你管我叫劍仙。”語畢,便滿臉興奮地抽出腰間的劍,舞了個夏姬八砍。
“我特善耍劍!”最後還擺了個自以為帥氣,實則有些猥瑣的姿勢,一臉得意地對呈現呆滯狀態的格林擡了擡下巴。
“這麼二的人物,當真是傳說中的那位中學生殺手?”格林默默地在心裡驚訝道。
檢查完自己的包包後,格林便在涼亭外收集了一些樹枝,趁李白沒注意時,用引燃術造了個小火堆。他把包包和裡面稍微有些濕的備用衣物都提了過來,甚至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也脫光,全架在火堆旁邊烘著。
涼亭裡的李白見格林脫了衣服,也有樣學樣地脫了個精光(就是單純的脫,並沒有要一起烘乾的意思)。
於是湖畔邊出現了一幕奇景——早春,寒風料峭的深夜,湖邊兩個溼答答的大男人光著身體,只著褻褲,坐在涼亭裡頭吹風。
格林想說等衣服和物品風乾的過程也無所事事,而且能與大詩人李白面對面說話的機會也確實難得,便與旁邊的李白聊起天來。
格林隨口問道:“嗝太白,你自己不會遊泳,剛才為何還要跳湖來救我呢?”
他吸了吸鼻子,濃郁的酒臭味讓他皺起了眉頭:“單純喝多了?”
李白脹紅著臉站起身來,義正詞嚴地大聲說道:“什麼喝多了,我可是酒仙嗝!就是瀑流三千里皆化酒水,也能……嗝被我一飲而盡,”他使勁搖了搖手中的酒葫蘆,然後仰起頭來一倒,但一滴酒都沒流出來,於是‘碰’地一聲將酒壺砸在桌上,醉醺醺地說道,“這區區幾個小壺?我往地上……嗝唾一口,痰裡頭的酒水,這壺……都塞不下去!你說我豈能喝多?”
“好的好的,是不多是不多,您先請坐。”格林無奈地把醉鬼按回石椅上。
哪知沒幾秒他又站起身來:“為什麼不救?我可是劍仙!你小子……見過哪個仙人不去幫助那些……嗝受苦受難的人?”他摸索了幾秒自己寶劍上的繫繩,發現解不下來,隨即用力一拉,把繩子整跟扯斷,將寶劍拍在桌上大聲唱道:“所謂的劍仙吶——那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嗝——你說我豈能不救?”他顛三倒四、辭不達意地胡言亂語著。
“先不談你三十秒前還是個酒仙的事情。你口中那哪裡是劍仙?分明是殺人犯,而且是那種跑到陌生地方隨機砍完人就躲起來的惡性愉快犯!”格林心理吐槽道。
但是格林表面上卻滿臉笑容地讚同著李白,就怕他一言不和又開始下一輪酒瘋。
“哈——啾!”李白發完瘋,抱著膀子和膝蓋,在地上縮成一團抖了幾下,然後保持著球狀,躺倒在涼亭的地上,兩眼一翻便打起了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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