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靈魂 - 第二十六章：人魚的眼淚地下實驗室

準備期間，各種事情都進行得非常順利，順利到洛青忍不住擔心，系統是否將所有危機都移到最後一天。

當然，無人傷亡也不知是好是壞。

很快，到了他們進入副本的第六天，滿月之時。

除了知道會發生什麼的洛青三人，其他人也肉眼可見的緊繃。除了人魚，艾利克大概也告知他們自己會在滿月時行動，就是不知他會以何種方式開場。

眾人都察覺空氣中的一觸即發，又不約而同維持表面的平靜，遮掩心底的驚濤駭浪。

這種凝滯的場面一直持續，直到吃完晚飯，銀月當空。

人們沉默著走回自己的小屋，靜待夜闌人靜。

一回到小屋，洛青轉頭對隊友說道：「計畫可能要改，有辦法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溜出去嗎？」

參依撥開窗簾，道：「現在......可以瞞過柳語奇和卿彥與。在晚一點就不行了。」

洛青道：「現在走吧。」

這樣的在意料之中，以陳冠廷與宋蜻溪的性格，他們兩人會一夜無眠的監視庭院，在如此明亮的月色下，連隻老鼠都瞞不過他們。

三人拿上武器，由參依背著洛青，盡可能迅速寂靜的穿過庭院。

一闖入銀月與星空，洛青就感受到如影隨形的兩道視線，以及隨之而來的，細微的開門聲和腳步聲。

忽略這些動靜，三人闖入夜色。腳步聲只追到大門，竊竊私語聲響起，接著又快速遠去。

前幾夜，洛青都是在被追趕的情況下步上街道，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好好觀察。月光將房屋的陰影投射在地面上，在這建築密集的小鎮，如巨傘般將街道掩蓋；覆滿青苔的牆在黑暗中顯得可怕陰森；人魚雕像被光暈籠罩，在不遠處閃爍，彷彿真正的神降下神恩。

沒了行人的阻礙，三人只用幾分鐘就抵達雕像。洛青跳下參依的背，看著他走向前按下機關。

延遲幾秒後，一陣「咿軋咿軋」聲在打破夜闌人靜。鐵鍊帶動齒輪，齒輪帶動雕像底座，底座帶動雕像，整個雕像在三人的注視下，緩緩移位。

一個巨大洞口慢慢顯現。它如同通向寶藏的道路，漆黑危險，但冒險家就是無力抵抗其魅力。

不等洛青發話，參依率先走進通道。柳磐酖很自然的走在最後，將洛青圍在中間。

參依低頭看了看，將腳深入洞穴：「有階梯。」

洛青小心翼翼地踏上濕滑的石階。

「咿軋咿軋」。

洛青猛地回頭，齒輪又開始轉動，洞口正慢慢閉合。柳磐酖連忙走上石階，三人靜靜望著最後一絲光縣也被阻攔在外。

沉默片刻，洛青在一片黑暗中開口：「快走吧，柳磐酖拉著我，我拉著參依，小心點。」

－

一路向下，誰也沒說話，四周只有腳步與地下水滲出牆體然後滴落的聲音。參依沉穩的重複「試探、伸腳、踏上」三步驟，身後洛青輕輕拉住他的衣服後襬，隨著他的腳印前進。心臟「咚咚、咚咚」的跳，陰郁的甬道有種神奇的壓迫力，好像四面八方都有目光緊緊注視著自己，壓抑的情緒瘋狂孳生，驅使心跳越來越快。

洛青在腦中默數——數階梯數，也數秒數。就當他階梯數數到第一百階，秒數數到一千零六時，參依停下，道：「到底了。」

底部的空間走夠三人並排站，洛青和柳磐酖紛紛走下階梯。

參依嘗試向前走了幾步：「這裡有道門。」

洛青聞言，拉著柳磐酖向後退，道：「拿好武器就開吧。」

參依的武器從頭到尾都被他握在手上，見隊友也做好準備，便毫不猶豫的推開石門。

瞬間，刺眼白光從門後照出，三人下意識的用手遮擋。

該死。

拉住柳磐酖的左手還緊握，但扯著參依衣襬的右手卻放開了。

系統絕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在洛青強忍刺痛睜眼時，參依已經消失在白光裡。

該死！一開始就不該心疼錢，不買繩子。

洛青邊在心裡咒罵，邊背過身對柳磐酖說：「先別走，買條繩子。」

柳磐酖聽話的開始操作，不多時，他手上多出一條麻繩。洛青取過繩子，將它綁在兩人的腰上，確認拉緊後，叮囑道：「除非我這樣要求，不要解開。但如果我無法行動或死亡，自己割斷繩子逃走。」

再三確認柳磐酖有聽懂後，他道：「要走了，不能待在這太久。」

柳磐酖也強忍眼睛的不適轉身，和洛青一起走入門內。

門內的世界是個白色長廊，總體設計和上個副本差不多，只不過因為建在地下又年代久遠，建築物狀況和上個副本相比，就顯得簡陋骯髒。潮濕的地底，黴菌著床在曾經潔白的牆上，變成難以清潔的黑斑（洛青覺得，其實根本沒人嘗試清潔過）；老舊的燈泡閃爍，將整條走廊染上詭譎。

「找地圖、手術室、檔案室、或標本室。我們需要關於人魚實驗的資料，著重於地點。」洛青低聲吩咐：「還有參依。」

柳磐酖緊銬住洛青的手，逞強將他護在身後，微微道了句：「好。」

洛青無奈地望著瘦弱的肩執意走在他前面，用力回握住他的手，道：「走吧，會沒事的。」

前面的少年低低「嗯」了聲，開始向前移動。

登記室、會客室、茶水間、洗手間、藥劑室、實驗室......

壞消息是兩人一路上都沒看見參依或地圖的身影，好消息是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就到第一個目的地：手術室。

洛青示意柳磐酖抓住自己的衣服，然後蹲下查看。這年代的人用的都是有鎖孔的老式鎖，洛青輕而易舉將它撬開，小心推開門後瞬間向後退。

好在什麼事都沒發生。

柳磐酖帶頭走進手術室。

手術室潔白乾淨，鐵製手術台佇立在正中央，白色軟墊上捆有幾條深褐皮帶；手術台旁的小推車上，放滿刀具，在燈光下閃爍。

這裡整潔到聞不出一絲血腥味，卻又可以從蛛絲馬跡中看見觸目驚心。

洛青環視一圈，有些失望的道：「走吧，這裡沒什麼線索。」

兩人又退出房間，繼續在走廊上前進。

陸陸續續又經過一些房間，他們才找到下一個目標：標本室。

洛青重複相同的動作，順利打開標本室的門，柳磐酖走進門內，也沒發生任何事。

不妙，洛青想，這不代表參依的處境很危險，就代表等一下的遭遇會很艱難。

不過，眼下也只能將自己的事務做好，祈禱所有人都平安。

洛青將注意力轉回眼前的一切。

標本室被好幾個架子塞滿，每排上都整齊擺放著或大或小的玻璃罐。洛青湊上前查看，玻璃罐底部貼著它的名稱，如鱗片（成）、鱗片（初）、皮膚、排泄物......等。有些罐子內螢光浮盪、有些血肉模糊、甚至還有一團白色濃稠狀液體在罐中載浮載沉。

嘔......

洛青強忍噁心，耐心檢視每一個罐子，試圖在眾標本中找到心臟。

當然，連柳磐酖都明白，系統不會將如此重要的東西藏在這麼簡單的地方。

離開標本室的洛青，對著面露不解的柳磐酖解釋道：「以防萬一。在一些情況下，燈下黑也不失為一個好戰術。」

柳磐酖點頭，兩人又沉默的朝下個目的地前進。

經過觀察，洛青發現這個走廊的房間是以機密程度排序。從一開始對外開放的會客室等，到中間的手術室，偏後的標本室......按這個邏輯推論，檔案室不是最後一間，也會是倒數。

果不其然，經過一兩分鐘的路程，他在走廊盡頭旁看到大大的「檔案室」。

檔案室是最後一個房間，倒數第二扇門。不同於前面，門牌底還有一行大字：機密重地。

洛青若有所思的看著門，他的直覺強烈要求他撤離，告訴他前方十分危險。

可是錯過了，可能就不能再回來了。

思慮了一下，他終於做出決定：「先去找參依，等一下再過來。」

天大地大，保命最大。

不知道小酖酖什麼時候會成長到和參依一樣強？

直到看見柳磐酖站在前方，困惑地看著自己，他才猛然回神：「我想，參依在走廊盡頭的門後面，繼續前進吧。」

柳磐酖接收指示，走到最後一扇門前，輕輕按下門把。

鐵門輕易就被推開，門前門後的世界恰恰相反，如陰陽兩極，一邊白如晝，一邊黑如夜。靠近門，苔癬與霉味逐漸霸佔鼻腔，濕冷的空氣擴散，讓人不由輕輕打了個顫。

「小酖酖先進去，適應光線後我再進去。」

幾分鐘後，見柳磐酖比了個OK，他才走進門。

一踏上青綠斑駁的石頭，身後的門果不其然，「碰」的一聲闔上。

拿出剛才在門外買的提燈，洛青將它交付給柳磐酖，道：「走吧。」

－

在這片黑暗深處，參依喘著氣倒在岩石間狹小的縫隙中。

一切都要從他與另外兩人分開後開始說起。

他只記得眼前一瞬間閃過強光，然後又重歸於黑暗。濕冷的空氣從未改變，腳下踏的也一直是石頭，但再次睜眼時，眼前景色卻變得陌生，且隊友都不知所蹤。

不妙。

閉上眼細聽，低微的腳步聲與齧齒類動物的叫聲索繞。參依抽出武器的瞬間，一隻巨大老鼠就從身後撲了過來。

舉起匕首，參依用力刺過去。利刃穿透皮毛與血肉，溫熱的鮮血噴灑，沾濕他的臉。

很幸運的，他刺在老鼠的頸動脈處，一刀斃命。

同時，很不幸的，另一隻老鼠也撲向他，張嘴咬上他的脖子。

參依只來得及微微偏頭，讓尖利的齒落在右肩。一公斤重的老鼠懸掛在肩上撲騰掙扎，爪子抓破衣服，鼠齒越陷越深。參依連忙將牠拔出，刺死後將屍體向遠方丟去。

四周的「吱吱」聲還在增加，他用牙齒將血流不止的傷口簡單包紮，然後向後摸索，直到背靠上石牆。

他揮舞匕首，殺掉一隻隻靠近的老鼠。鮮血飛濺，將岩石與參依染濕。

直到他右肩的傷撕裂疼痛，匕首變鈍，每一隻鼠都得刺好幾下時，鼠群瘋狂的進攻才停止。

確認短時間內沒有敵鼠後，參依撥開像小山似的老鼠屍體，踩著肉糜，搖搖晃晃的沿著石壁走去。

他能聽到遠處細碎的叫聲，那是下一波進攻的諭示。他必須在那之前，找到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走了幾分鐘，他終於找到那個小小的石縫。將自己塞進去後，邊憑感覺處理身上歲小的傷，邊祈禱接下來發現自己的不是鼠群，而是洛青他們。

參依靠在岩石上，聽著四周啃咬聲瀰漫。他不敢放鬆警惕，左手緊緊握著武器，眼神死盯洞口。

理智清楚計算出時間的流逝，但心卻彷彿最後一堂課苦等鐘聲響起的學生，沙子一粒粒落下，敲在心中的那條線上。

他第一次感到焦躁。洛青與柳磐酖是如此弱小，與從前的自己和隊友不同，好像只要一離開視線範圍，就會受傷死去。

他們現在好嗎？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gnc2MwL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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