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靈魂 - 第二十四章：人魚的眼淚學校

當洛青在自簾幕透出的晨光中緩緩起身時，柳磐酖睡得正香，而參依早早出去晨練了。

他揉了揉痠脹的太陽穴，打著哈欠走下床。

一整夜，他都在夢境中載浮載沉。記憶碎片飛舞，一下子彷彿置身海底，一下子又回到冰冷的家中。參依和柳磐酖穿梭其中，有時淺笑，但大多數時候都面無表情。

開門走進清晨微寒的空氣，洛青望著參依在幾公尺外拉伸手臂。

他低聲呢喃：「可以......變朋友嗎？」

參依忽地轉身，道：「什麼？」

「沒什麼，自言自語罷了。」洛青連忙笑著回道：「這裡好冷，我先回屋了。」

他邁著慵懶鎮定的步伐，走回小屋。

一定是剛起床神智不清晰，才會不小心說出口。

進了小屋，洛青又躺回床上。他緊貼柳磐酖的身體，藉由體溫將全身烘暖，迷迷糊糊間，又睡過去。再一次醒來，面對的就是參依無奈的臉。

六點多的空氣已經開始回升，洛青掀開被褥，起身洗漱。

幾分鐘後，三人抵達主屋。鎮長準時開飯，並在三十分鐘後放眾人離開。

走出主屋，洛青沒有遲疑，帶著隊友直奔目的地。

早上的市集人滿為患，攤販的叫賣與聊天聲混雜，四周還有小孩子拍皮球玩耍的聲響。

「一起行動，先去雕像那邊。」洛青簡略說明任務，走向人魚雕像。

雕像四周站滿喧雜人群，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和雕像保持三公尺距離。洛青知道此時貿然靠近必會引來目光，他只能搬出外來者的身分，假裝自己不熟悉此地習俗，漫不經心的走上前。參依小心地跟在他身旁，而不善演戲的柳磐酖被留在人群中。

洛青先繞著雕像走一圈，粗略觀察情況。經過風吹雨打，雕像已經些微損壞，可以看見不少鏽痕，不過並沒有敲打造成的損傷。

忽然，他注意到一處不尋常，低聲對參依說：「掩護我一下。」

走近雕像，洛青蹲下小心的觸摸底座。參依站在他身後，不動聲色遮蔽好奇視線。

正常情況下，較不易磨損的底座卻充滿刮痕，仔細看還可以發現撞傷。不過，最重要的點是靠近魚尾處，有一個小小按鈕。

由於不清楚按鈕承受多大的壓力會觸發機關，洛青不敢貿然觸碰。

如果是人魚心臟的話......

為了驗證猜想，他伏下身，盡量讓胸口靠近雕像。漸漸的，水藍光芒從衣服透出。

得到答案後，洛青起身，對參依道：「我大概明白了。走吧。」

參依點頭，拉上在人群中發呆的柳磐酖，走進巷弄。

十五分鐘後，三人撬開鎖，站在一望無際的海邊。洛青脫鞋，赤腳踏入浪潮。他解開項鍊，將寶石浸泡在水中。

不久後，莊嚴的聲音迴盪在心中：「你們發現什麼了？」

洛青對著大海說道：「我們找到放置你的心臟的地點了，但目前沒辦法拿到。另外，我想請問昨天上午，您是否救了一個同伴？」

「是。他接觸到海水，激發我的力量。」

「萬分感謝。回到正題，單憑我們三人的力量難以奪回心臟，請問您是否有辦法？」

這次，那道聲音停頓了幾十秒才道：「陸地上的事恕我無能為力。不過，再過一天就是滿月，那兩天是大海最為強盛之時。若是滿月之夜，我或許可以提供一些力量。」

「沒問題，那行動時間就訂在後天的晚上。我們差不多要走了，後天見。」

「後天見。」

－

回到小屋時已經接近正午，三人就直接在廣場等待，直到十二點鎮長準時開門。這一頓飯和先前的幾乎一樣，唯一差別便是溫淵沒有出現。

從先前他的精神狀態來看，這個結果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沒有時間惋惜，眾人匆匆吃了午飯，又分散趕往各處。

這段時間，洛青的計畫是前往學校，並祈禱可以在檔案中發現關於艾瑞克的線索。

學校離鎮長家有一段距離，和圖書館分別坐落在小鎮的東西兩邊。半個小時後，三人前方出現一棟紅磚建築。

學校占地不算廣，小小的鎮子中，學生也沒有很多。原本氣派的牆上布滿油漆和歲月留下的痕跡。

洛青疑惑的偏頭，學校裡看起來空無一人。

見有人在大門前張望，警衛推門走出，問道：「幾位有什麼事嗎？」

洛青禮貌的答道：「沒有，只是有些好奇，小孩子現在不用上課嗎？」

「是因為鎮上有觀光客。老師都請假不來上學，小孩子當然也待在家囉。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壯丁眼睛發光的望向三人：「你們就是觀光客吧，想不到不能請假的我也有機會看到呢。來來來，你們要參觀這裡，我帶你們去！」

在洛青被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不知所措時，警衛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往學校裡拖。情急之下，洛青抓住參依的手腕，而參依拉上柳磐酖，鎮定的走進學校。

前方的警衛還拉著洛青不放：「小夥子，我給你介紹介紹。這裡是教學樓，很讚對不對？就是有點小了，實在不夠看。這是教師辦公室，但現在孩子少，需求量也少，所以有一大半都是空的。這裡是......」

「等等，我們想要去檔案室，不知道可不可以？」雖然知道這種行為不禮貌，但洛青還是打斷他，生怕他繼續講個沒完。

聽到這話，警衛先是一愣，接著又揚起笑臉：「好啊好啊，這邊！」

他將眾人領到二樓的一扇門前，道：「你們大概看多久啊，我得回去守門。不過這小鎮裡怎麼想都不會有壞人，校長也真的是，我天天在......」

洛青疲憊的道：「需要很久。」

「喔。那我先走了，需要幫助再來找我，我就在門口。要小心不要弄壞檔案，看完要擺回去不然我會被罵。上一次有人沒擺回去我就......」

「好的，我們明白了，你趕緊回去吧，小心駛得萬年船。」

「好好好，小夥子再見。」

望著警衛哼著歌、揮手離去的背影，洛青深深送一口氣。

終於把話嘮送走了。

洛青衷心祈禱，最好不要再見到他。

轉身面對方才拋棄自己的兩人，洛青道：「柳磐酖找90-85年，參依找85-80年，我找80-75年。記得放回去，遇到危險就大喊。」

說完，他示意參依推開檔案室的門，確認沒有危險後走進去。

房間瀰漫陳腐的霉味，陽光被窗簾擋住，只有幾絲光線成功掙扎逃脫。

參依在牆上摸索，伴隨一聲「啪」，整個房間被慘白的日光燈照亮。

櫃子整齊排列，上面放著顏色各異的資料本。洛青隨著參依走進去，書櫃上特別標明年分，十分貼心。多虧了這些標籤，三人直奔對應書櫃。

這間學校的年齡和小鎮差不多，甚至可能更老。先祖在此地定居，人口漸長後，因應生活需求，便有了一個教授學童的地方。經過不斷擴建，才慢慢成了現在的模樣。但為學生立檔案是近年才有的規定，因此檔案櫃中最老的也才120年。

人魚出現前，鎮子不發達，小孩子比較少，因此三人的工作量都不算大。

依線索可知，發現人魚——也就是約六十年前——時，艾瑞克已經是個可以獨自出航的漁夫了。一般漁夫的年齡約在二十至五十歲，且當時還是小孩的鎮長對艾瑞克的稱呼為「哥哥」，合理推斷，他的年紀不超過三十歲。入學的年紀是六歲，因此檔案約在87-77年之間。

洛青走到對應年分的書櫃前，抬手拿起一本檔案。

一時間，房間只有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空氣平靜，洛青從75年開始看起，慢慢向左移。和他看書速度相等，但起點相反的參依則慢慢向右。兩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肩靠著肩——

驟然，參依將他擁入懷中。

「？？！！！」

還不等洛青反應，粉塵忽然從書櫃落下，走廊盡頭出現尖哮的人形怪物。

參依將洛青抱起，向出口狂奔。洛青邊調整姿勢，邊大喊道：「柳磐酖，跑！」

視野中柳磐酖的身影迅速出現，神色驚惶，拔腿狂奔。

洛青道：「去找警衛！」

似是聽到這句話，書櫃忽地開始顫抖，粉塵如灰色的雪，妄圖將三人掩埋。

參依將洛青丟到背上，又遞了一個急速藥水給柳磐酖。柳磐酖將其一飲而盡，瞬間超越兩人。

見前方少年著急地停下想要回頭，洛青連忙吩咐：「你先出去，去找警衛，把他帶過來。」

柳磐酖猶豫了一下，粉塵讓他不禁悶咳。瀕臨死亡的經驗與洛青的催促混雜，驅使他逃離此地。

不一會兒，柳磐酖消失在書櫃深處。三十秒後，聽到門開關的聲響，洛青才終於放下心來。

「他的速度是一秒160公尺。」參依忽道。

洛青神情凝重：「去掉開門花的五秒，我們離門約有4000公尺。」

回頭看了一眼，他又道：「怪物的速度還在增加，粉塵也變多了。」

參依斷斷續續的道：「再五分鐘。具體看粉塵狀況。」

洛青沒有遲疑，握緊右手拳頭。就連沒有奔跑的自己都會被因塵埃而嗆咳，何況參依。過量的灰塵會嚴重傷害人體，且可能致命。

小茜：要什麼？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BjjxlakU
洛青：防毒面具，兩個。還有......等等。

洛青低聲詢問：「你用什麼武器？」

「劍。」

洛青：還要一把劍。不是商城普通的，好用一點。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4OHSrF2V
小茜：成交。背包裡。

在腦中確認背包的確有這三樣物品，洛青先掏出防毒面具給自己和參依戴上。雖然還沒想到這些東西忽然出現的理由，但目前這都不重要。

確認參依有確實戴上面罩，洛青道：「去那個角落固守。」

參依迅速跑至那個角落，將洛青放下。一落地，洛青就遞給他一把長劍：「麻煩妳了，要撐到小酖酖回來。需要什麼再跟我說。」

說完，他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

也不知參依有沒有看出隱藏在面具下的蒼白面孔，從戰鬥開始到結束，他都沒有要洛青幫忙。明明是一把比普通長劍好一點的長劍，卻在他的控制下如絕世神兵般，將無數異形攔腰砍斷。

過了十幾分鐘，地上被鮮血和殘肢堆滿時，一道白光將灰濛濛的空氣切開。

「小夥子，你們遇到什麼事啦？」

隨著警衛出現，怪物與塵埃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清澈的空氣。柳磐酖擔憂的探出頭，低聲問道：「沒事吧？」

洛青扶牆，將自己撐起：「我沒事。參依？」

剛剛經歷一場殺戮的參依氣息還有些不穩：「沒事。」

以驚奇目光打量著長劍，警衛疑惑的道：「你們在說什麼啊？」

「他似乎什麼都看不見。」柳磐酖湊到洛青耳邊，道。

參依將長劍收起，默默的退到洛青身後。

「......」對於這種沒義氣的行為，洛青表示不贊同：「沒什麼，剛剛書架忽然開始搖，我們還以為要倒了，就叫柳磐酖將你喊過來。誤會一場，真是抱歉。」

警衛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過，剛剛那把劍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我這朋友有個毛病，一遇到危險就會拿祖上傳下來的寶劍。」

「這樣啊，我知道了。那......你們弄完了嗎？」

「都解決了，謝謝！」

警衛撓頭，臉上掛著自滿的笑容：「沒事沒事，那你們還要繼續嗎？」

「不用，差不多到約定的時間了，我們必須回去。」

「真是可惜，我送你們出去吧。」

警衛將三人送到門口，便依依不捨的和他們告別。

當然，四人中有三人都因離別而感到高興。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TpoUaR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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