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俊傑,你又遲到﹖」文斯不滿的投訴。俊傑滿頭大汗臉色卻帶點蒼白,他已經累得要撐著檯面彎著腰在喘氣。這星期內俊傑幾乎接近鐘聲響起時衝入校門,每天也得面對四層樓梯轉好幾個圈才能到課室,要在班主任未進入課室前抵達的趕急,偏偏他這種缺乏運動的,雙腿肌肉缺乏與肺活量不足,早已讓他在梯間轉角稍停了好幾回。現在他的腿已經酸軟得站不起來。
「不……要……說了……借份……英文……功課……來抄……」俊傑彎腰,缺氧的說著。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jKAbe2uuI
「今日都沒有功課要交,那是昨天的。」文斯脫下了耳機,托頭看著俊傑說。
俊傑只是嗯了一聲,從背包中取出水樽,喝了幾口舒緩了氣喘,靜靜的看著剛進課室。
他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至那天與母親吵架之後,他們兩個再沒有在家中碰頭。放學之後再沒有吊著文斯的腳步,在學校說再見後便獨個兒到琴行練琴,心不在焉地把一支曲彈完後又再彈,手指在重覆同樣的動作,如同人生,永遠都只在某幾格的黑白琴鍵上遊走。鋼琴從未因按下的力度而走音,每一顆「咚」都反應不了演奏者是悲傷還是快樂,是C還是F#,根本沒有意義。回到所謂的家,母親沒有像當日那樣在客廳翹起雙手等自己回來,當罪犯般審問上學發生的事,只是在沙發上低頭按手機或躺在沙發上睡著,旁邊遺留幾瓶空紅酒瓶。俊傑最愛在回來後於雪櫃翻出凍飲和零食,可是如今雪櫃早已經清空了,顯然母親並沒有吩咐傭人處理,連晚餐也沒有準備。
母親肯定是在生自己的氣,俊傑很清楚的。他以為繼續練琴,跟隨被安排的時間表,母親會回心轉意,但原來沒有。竟然如此,自己還要不要努力讀書,也不是重要的事。晚餐就是看著便利店的微波爐發呆,直到「叮――」一聲召回靈魂,三扒兩撥的吃完杯麵和小點心,他渴望和誰吃一頓正常的晚餐。
俊傑右手挾住即棄木筷子,左手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移動,電話中的聯絡人入面,只是一堆「得閒飲茶」的所謂朋友。沒有誰可以聯絡,約出來吃飯或聊心事。儲下一堆的號碼,才顯得自己儲下一堆的是寂寞。
俊傑想撥一個電話給父親,但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了解父親這個人,在外面交了幾多女人,未必能數清。他早在外面有另一頭住家,只是剛好偶爾回來探望自己,卻遇上了這件事。雖說是兒子,也在公司留了職位給自己,每月固定多於常人的零錢,也算是負上了父親的責任。既然他在外面有更好的生活,也無謂打擾。
吃過一切毫無營養的食物,靜靜地返回家中,把自己鎖在房入內,躺在床上聽著北歐式的音樂。腦海失控地不斷盤旋所有事情,蓋上眼晴輾轉反側了數百次的失眠、最終無意識地睡去,進入了夢境又忽然驚醒,心跳加速的蓋上眼又繼續輾轉反側,不停地輪迴,直到接近天亮,才睡得比較安穩,而偏偏上學的鬧鐘又是時候起舞。
「馬俊傑,起身啦!喂!馬俊傑! 」文斯雙手擱在檯上,以手肘輕輕的撞在俊傑的手肘。在上課時打旽是每個學生都會犯過的錯,其實為什麼會是一種錯誤,文斯也不太知道。她只知道打旽是每個人的生理反應,如同排洩或進食,可是這個世界大環境下就是不讓人的生理有太大的反應,不然當作是叛徒的處罰。
俊傑在沉睡中醒來,以手指尖輕輕擦拭眼角,臉頰因枕在手臂上留下一片紅印。還在惺忪的他似是又再去了另一個虛幻,睡眼惺忪。文斯襯著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立即在俊傑耳邊低吟﹕「老師留意了你整天了,不要再睡了。」
一個被叫醒了的人,靈魂和肉體都似乎未曾歸位帶來心跳的加速與頭痛的副作用。俊傑睜開雙眼的裝作專心的模樣,但靈魂仍留在夢境中的小屋,外面是冰天雪地的景色讓人感到孤寂冰冷,但屋內的壁爐正在把一根又一根的木柴燒盡至劈哩啪啦的聲響。廚房內的女人在煮出美味的晚餐,餐桌上已經預備了紅酒在醒酒器中與空氣共舞……
「馬俊傑!」終於小息,文斯拍拍俊傑的肩膀﹕「你醒來沒有﹖」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fOTX4CSuF
俊傑的靈魂終於歸位﹕「 沒事。」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QhBBvmliX
「沒事﹖ 這星期你都沉默不語。」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7EgVJ0FHD
「我真的沒有事。我這陣子失眠,不夠睡而已。」俊傑唬住文斯﹕「你不要煩我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oGMfJDNR5
「我煩你﹖」文斯生氣的說﹕「誰之前不停的說要我跟他做朋友,誰在把我拈著、煩著的嗎﹖」
說罷,文斯戴上了耳機,憤然離開了課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