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平白得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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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承雲二十年來的愁思一出,眾人譁然。魏無歌更是從座上幾步躍下,一把按著宴長亭的肩,面露掩不住的欣喜,幾欲言又收了回去,最後沉沉拍了宴長亭的肩,全作一句,「別來無恙?」
宴長亭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叼著草梗的魏無歌,面上淡漠,彷彿他們很陌生,但宴長亭在鳳凌天的印象裡一直都是這樣。不會對任何事生氣,也不會對任何事開心,什麼都淡淡的,但是欲行之事誰也阻不了。比如讓他喝藥。
鳳凌天一驚,連忙縮到人牆之後,並把所有神仙名字端在心上唸一遍,無聲嘀咕,「不要發現⋯⋯不要發現⋯⋯」
然而鳳凌天那一縮,在靜著的人群之中實在太過突兀,宴長亭已經看了過去。宴長亭看了一會兒,平靜的面上像是起了一波漣漪,但很快又回歸平靜。宴長亭慢慢走向人牆,那排排站的人頓時備感壓力,宴長亭冷得不似人類。
魏無歌見宴長亭沒有答他,聳聳肩,似乎早習慣如此。
眾人皆隨著宴長亭沉穩的步子看去,直到宴長亭站在一位弟子身前,說道:「你怎麼跑到這兒?」
那名弟子愣愣的,一臉錯愕不解,「是四、四莊主吧⋯⋯弟子第、第一次見您⋯⋯」
宴長亭的聲音直灌鳳凌天的耳裡,「讓我好找。」
鳳凌天嚇得一陣激靈,就想往別的地方鑽,沒想衣服像是忽然被曳著往後,直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拎到宴長亭面前。腳步一拐,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他直揉著小屁股瓣。
宴長亭收回併起施展法術的兩指,由上而下俯瞰鳳凌天,「去哪兒?」
鳳凌天無辜地縮著頸子,小心翼翼地看向宴長亭,囁嚅道:「茅房⋯⋯」
「茅房在外頭,怎麼往裡頭跑?」宴長亭的桃花眼平靜無波,靜靜看著鳳凌天,一會兒又道:「我不是總教導你,誠信為重嗎?」
宴長亭像是看透所有,淺淡地唸了鳳凌天幾句,不像在生氣,但鳳凌天也不敢輕慢對待。
他支支吾吾地應聲。
宴長亭卻繼續唸道:「君臣若背信棄義,禍可殃民,天下大亂。」
鳳凌天咕噥著囈語,大約只有他自己聽得懂,「君臣與我又沒什麼關係⋯⋯」
「你說什麼?」宴長亭蹙起柳眉,滿是狐疑地俯視少年,而後又道:「別坐在地上,沒有樣子。」
分明是宴長亭把他拖到地上的。鳳凌天連忙從地上爬起,雖是滿腹怨言,卻是死抿著嘴,讓自己不要多話。
眾人屏氣凝神,兩人之間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人不敢攪和其中。靜了許久,藍承雲才順著長鬚,持著眾人的疑問,問道:「小師弟,你認識這孩子?我看他毅力可嘉,爬了五千青石台階、卻是可惜錯過了招選。」
宴長亭微微瞇起桃花眼,半是審視地看著站在身側低頭不看他的鳳凌天,聲音有些輕,「招選?你想改換師父?」
此話一出,眾人譁然。改換師門,這是讓原本的師門蒙羞,尤其是雲煙山莊這種大門大派,要不是什麼大過大失,鮮少耳聞。改換師父也是同樣道理,師父一詞,如師如父,又哪有換父親的道理?
三位莊主及眾位長老面色各異,齊齊看向鳳凌天,帶著或多或少審視的意思在。
鳳凌天也嚇得抬頭看宴長亭。他不曾拜宴長亭為師,宴長亭雖然會教他四書五經、仁義道德,可是他從來沒叫過宴長亭師父,相處中也盡是不敬的稱呼,有時候太過就會被宴長亭唸上幾句。宴長亭又是什麼時候收他為徒?況且他不願!
「我——」鳳凌天才說了一個字,嘴就像被糨糊黏在一起,唔唔嗯嗯的說不出話。仔細一看,宴長亭纖細的手指又是兩指併起,方比劃過什麼咒法。他瞪大丹鳳眸,水光粼粼。宴長亭以前像是不會術法,現在卻像是拿回所有法力,直接拿這些術法對他,心生委屈,扭頭不再看。儼然一個孽徒樣。
段雲嵐有一下每一下地搧著山水畫紙扇,微微遮住嘴,輕笑了聲,「如此庸才,拜小師弟為師竟不知足,妄想改換師父⋯⋯」
鳳凌天抿起唇,他實在是冤,不過這位三莊主本就看不起他,他也不敢招惹。
魏無歌雖是也對鳳凌天帶著審視目光,但又像是覺得段雲嵐這麼對小孩子太過苛薄,擺著手,叼著草梗含糊不清地打著圓場,「可能師徒間鬧點小脾氣,都緩緩啊!」
藍承雲撫著長鬚,收回審視的目光,有些無奈地看著宴長亭,衰老的眉目帶著些許寵溺,「小師弟,你天資過人,誰做了你徒兒都是福氣,多少資質還能做多少事,但這禮教⋯⋯」
鳳凌天紅了眼眶,委屈不已,可是現在在場的每一人似乎都覺得他有錯,覺得他不知好歹,想要改換師父。可是他沒有,他和宴長亭不曾行師徒禮,他們甚至一躲一閃像冤家似的。
宴長亭平靜地看向藍承雲,老者直接噤聲,那雙桃花眼雖是平靜無波,卻是斬釘截鐵地說著兩字「閉嘴」。復又瞥了段雲嵐,淡淡說道:「徒兒無禮乃師父教導無方之過,怎麼都該怪我。」
此話一出,無人再對此置喙。
藍承雲嘆息一聲,又道:「你這硬脾氣倒是二十年不變,又臭又硬也就罷了,偏偏像流水掐不到邊。」
「好啦!好啦!小師弟二十年歸山,就別像冤家對頭,劍拔弩張的。」魏無歌拿下草梗,安撫眾人的脾氣。轉了話題,「招選大會還沒結束呢!弟子還招不招了?小師弟跟著看,喜歡就多收幾個!身為雲煙四莊主,咱們最天資聰穎的小師弟,無弟子多寂寞唉?」
宴長亭頓了下,看向吊兒郎當不曾改的魏無歌,姣好的眉目露出困惑,「我方才就想問了,四莊主是指我?師父呢?」
三位莊主都是愣了愣,藍承雲嘆道:「師父在你入塵世的第一年飛升成仙,他臨行前交代怎麼樣都要為你留個家,我們擅自幫你封了個四莊主的名頭。」
宴長亭平靜無波的面色終是露出一絲錯愕,眨著桃花眉眼,聲音有了幾分乾澀,「飛升⋯⋯」
飛升對修道之人雖是大喜的事,但對被留在塵世的人們來說,多少是思念難了的事。
魏無歌聳肩說道:「師父說是大喜的事,讓我們別太思念他,欠揍得很。他說你若是回來了,有空上炷清香,他便知道了。晚點兒二師兄陪你,先看招選大會。」
宴長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應了一聲,或許他是想立刻去的,可是他也明白飛升也就飛升了,急一時慢一時也沒有兩樣。他們的師父會用「有空」也是這種意思,魏無歌灑脫的個性最像他們的師父,這話聽著雖是沒心沒肺,卻有如真傳。
「別說你二師兄,大師兄我也作陪!都坐!」藍承雲說著,讓大夥兒都回座位坐好,又讓人替宴長亭準備座位。
鳳凌天見著大夥兒忙活,抬頭打量宴長亭,對方像是深思什麼事的樣子,他幾步想腳底抹油溜了。
可是鳳凌天才往後退一步,宴長亭像是四面八方都長著眼,死盯著他一樣,開口說道:「上哪兒去?」
鳳凌天噎了口氣,嘴吐嗯嗯啊啊,什麼也說不出來,禁言還沒解。
宴長亭卻說道:「不是才讓你為人誠信為重?怎麼一直說謊想上茅房?」
鳳凌天閉上嘴,乖巧地立於宴長亭身旁。他懷疑宴長亭還會讀心,就從嗯嗯啊啊裡面都能解出他想說什麼,實在太可怕。他覺得自己是怎麼也翻不出宴長亭的手掌心,而這大殿裡的人似乎也因為看不慣他這種「改換師父」的行為,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善,就連原本對他有些好印象的花千秋與他對眼時都蹙著眉心。唯一最和顏悅色,或是根本看不出來做何想的宴長亭應該是對他最和善的人了,他也只好待在宴長亭身邊。
宴長亭坐在高台一側,鳳凌天便站在一旁。眾人又繼續專注於招選大會,看著幻境中的弟子表現優缺。
鳳凌天爬了五千階本就是累,其他人都坐著,就他一個站著,有些不滿地噘著嘴,身子像是蟲子附體,動來動去。不一會兒又像是鬧著脾氣,小幅甩著袖子。
宴長亭抬頭看向動來動去的徒兒。
鳳凌天無辜地停下動作,面上卻是有些不高興,但他被禁言,就是想說什麼也說不得。
宴長亭看著狼狽的徒兒,輕輕拍了自己盤起的腿,「來坐。」
鳳凌天根本忘了方才想逃離惡鬼的心情,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歡天喜地地爬上宴長亭,他莫名其妙認了的師父的腿上,一屁股坐了下來,舒舒服服地晃著腿兒。
「小師弟⋯⋯」藍承雲欲言又止地看著宴鳳師徒二人,似乎要說於禮不合之類的話。
但話尚未說出,大殿內忽然捲起黑色如墨的花瓣,混著異香。
嬌俏柔媚的聲音混著銀鈴脆響,入了殿門,「本姑娘今日心情好,想找幾個年輕夫君,多有叨擾,見諒!」
鳳凌天隨著那聲音及混著異香的花瓣,視線逐漸扭曲,難以承受地陷入瞭亂的幻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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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我來久違的更新了(抹臉)我沉溺於傳信使真是抱歉(下沉)
直接坐到舒適忘記自己一直罵人家惡鬼的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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