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見日光之下,在審判之處有奸惡,在公義之處也有奸惡。
我心裡說,神必審判義人和惡人;因為在那裡,各樣事務,一切工作,都有定時。
And moreover I saw under the sun the place of judgment, that wickedness was there; and the place of righteousness, that iniquity was there. I said in mine heart, God shall judge the righteous and the wicked: for there is a time there for every purpose and for every work.
《傳道書Ecclesiastes 3:16-17》
II
Underbelly
自從瓦特改良的蒸汽機面世,機械運作的效率大幅提升,人手生產或製造的方式逐漸機械化,家庭式作業和部份手工業轉成大規模的工廠式作業,生產效率與產品質素的穩定度亦大幅增加,令倫敦成為世界工廠,每日停泊在泰晤士河的輪船和運輸的馬車絡繹不絕,各國都以倫敦為目標。英國倫敦是全球最大、先進、富有的城市,擁有約二百五十萬人口,不單是工業上,教育、文化、經濟、科技、時尚都是首屈一指,領先全球。每一個踏足倫敦的人都會對繁榮昌盛的街道、聲勢浩大的工廠、奇蹟般的發明著迷。無數人或從農村或從異國,都來到享譽盛名的寶地一探究竟,尋求理想、知識與技術,甘願成為倫敦的小齒輪。
為了支持和發展工業、增加農產品和其他重要原料的產量,資本家或貴族向農民買下田地作工廠並合併耕地,漸漸將工廠和農田劃分在不同地方,即「圈地運動」。失去農地的農民有的會歸到貴族手下繼續耕作,有的會與其他因工廠興起而失業的工人來到城市工作,以致倫敦等城市有大量工人湧入,成為工業發展上重要的勞動力,可說沒有工人們就沒有今日工業的輝煌成就。
大量,或者說是過量的勞動力,對資本家而言是廉價勞工,對社會而言是沉重的負擔,對他們而言是競爭劇烈,只能拼命掙扎的煉獄。工人往往沒有特別的才幹,或是才幹已被機器取代,他們的能力任何人都能勝任,有的僅僅是作為「機器」的身軀,誰也無法保證工作何時會失去。人口超出城市承載力,工廠提供的職位不足以供給所有工人工作,沒錢沒工作的人只能住在狹迫、骯髒、臭氣熏天的地方——不見天日的地下室、凌亂破爛的貧民窟、租住一晚的半個床位、無瓦遮頭的小巷暗角,終日與老鼠、蟑螂、跳蚤、蝨蟲同住。整潔、井然有序而舒服的大街都是店舖、辦公室、商人或較富有的百姓居住,而他們就活在光鮮的樓宇夾縫之中偷偷摸摸地生活。
直至一八三八年,工人發起了持續十多年「憲章運動」。他們意識到,他們在這個工業社會下是多麼重要,沒有他們商人便無法獲得巨大的利益,他們卻沒相應的報酬。他們的目標不單是生活的改善,而是要修改憲章,令工人階級擁有應得的權利,例如普選權、取消參選財產限制等。雖然最後失敗告終,但這打響了工人階級與資本家的爭鬥的頭炮,亦影響了其他國家的工人們,他們的訴求在日後逐步實現——一八六七年的《改革法案》使下議院加入工人代表、一八七二年的《投票制度法案》立定了秘密投票……連受教育的權利,在一八七零年的《初等教育法》生效,於各學區建立國民學校,一八八零年規定初等教育為強迫教育,工人的子女學習知識的費用大減,顯出對工人階級的重視程度一大提升。
一八八二年,英國倫敦,住宅區。
「莫里亞提太太,早安,今天也到大學授課嗎?」老婦人剛離開家宅,看到鄰居出門,親切地打招呼。
「今天跟朋友見面呢。」鏡片的角落瞄到老人,她停下來回應,「威廉斯太太的腳有好點嗎?」
「還是這樣……人老了身體就有各種痛了,沒辦法呢……莫里亞提太太你有沒有考慮辭去教授職位?你知道,學太多會搶去男人的風頭,還會患病,很難再嫁了,莫里亞提太太你又沒有兒子……」
「謝謝關心,威廉斯太太也保重身體。」她禮貌地點頭便提步。
「雖然忠貞是美德,但對亡夫念念不忘對自己也不好啊……」
似乎被誤會跟男人約會,莫里亞提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畢竟上了年紀、腦袋不靈光的老太太經常都對她說這番話,她早就聽膩了,也沒打算照她的「好言相勸」而改變。
Mahiru.莫里亞提披著一頭整齊的藏青色長髮,兩耳之上綁有小辮和一頂寬邊帽,白襯衫藍領帶外是棕色馬甲,棕色雙扣式馬甲外是黑底藍邊的披肩式外套,下半身則是黑色的蕾絲邊長裙,雙手戴上黑手套,穿上黑高跟鞋,整體低調又不失莊重,既有中性的味道又有女性的風韻,這都是她自己配搭的。掛在她身上的,還有一副平光黑框眼鏡,自她丈夫去世後便一直戴著。
她的丈夫在五年前過身,無子的她現時是寡婦。多虧她的才智、對數學的熱情、研究和貢獻,成為大學的教授,才與其他女性不一樣,能自力更新、獨自生活。除了經常有人對她竊竊私語,沒有家庭的束縛,自由自在,她覺得頗好的——某程度上,她是勝利者。住在城市住宅區的她住所整潔,鄰近各種政府設施及商店,購買日用品非常方便,大學教授的工資使她成為中產階層。
她揹著單肩袋,在大街走過一條小巷,小巷有一個瘦弱飢餓的女人在潮溼髒臭的泥地上爬行,抬起頭的瞬間對上她的眼。大街鋪上潔白的地磚,小巷則只有發黑的泥土,使她的指甲藏滿黑泥。貧民窟距離大街也有一段路程,她似乎爬了許久才來到這裡。
瘦至見骨、面容枯槁、雙眼無神、膝蓋磨損、手指潰爛、下肢腫脹……莫里亞提冷漠地瞥了一眼,視若無睹,面色平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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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不會,不能幫助她,她細小的幫助於龐大的貧窮人口面前是微不足道的。這條小巷的深處,還有許多跟她一樣的人。
與她何干?這條大街禁止行乞,她不久就會被警察趕走。
四、五層式的高樓以磚頭砌成,每層的外圍都被玻璃窗包圍,一棟棟長方形的建築穩固又整齊,鋪設在大街的兩旁。部份建築則有以圓柱作支撐的設計,配以圓拱形的門,多數都是政府設立的設施或貴族的地方,較為豪華。街道寬闊,能容納多輛馬車與行人同時行走,廣場那邊還有雕刻了希臘風的象白雕像的噴泉,另一頭亦有大片花園,有為大家提供代步的馬車在人群中穿梭,熱鬧非常,是這區的中心地帶。大街的清潔工人不斷把垃圾與灰塵掃走,維持乾淨與美麗的表象;警察挺起胸膛巡邏,保護這裡最重要的人——貴族與商人。
不,果然還是有關係——莫里亞提登上馬車,在軟墊上享受微風,聽著馬匹踏踏踏地拉車,她不自覺地瞄向縫隙的深處。
在英國,階級流動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的父親是貴族,你是貴族,你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也是貴族。無須努力,無須天賦,單單是家族血統,已使你高人一等,擔任國家高級的行政職位,掌控社會的財富、土地、學習知識的機會。除非國家動盪,民眾推翻政權,或是被滅門,不然他們的地位是不會被動搖的。同樣,活在底層的農民、工人也永遠是這個階層,本來學習知識的機會和資源已經少,靠著才智取得的身份和金錢也遠不及貴族和商人。一個在倫敦工作,技術純熟的工人一年的收入是五十英鎊,一個貴族的年收入最少一千英鎊,婚姻有如一盤生意,男女雙方的家底和身份不是相若的話是無法結婚的。雖然近年的教育政策使平民也有免費教育,但教育的質素和程度還是比他們低許多,僅僅是基礎,在莫里亞提看來只是政府用這個政策塞住大家的嘴巴而已。
愚蠢至極,這根本沒有改變英國根深柢固的封建社會制度,愚蠢的人們卻接受了此愚蠢的政策。平民愚蠢在於放棄與妥協,當權者愚蠢在於他們經過「憲章運動」,仍看不清貧窮所擁有的「力量」。
馬車停了。
給馬夫應得的工錢,莫里亞提便在街道轉了好幾個彎,經過麵包店、郵局、鞋店……
「早安,格里芬。」
在咖啡店的門前,站立著莫里亞提相約的對象。對方是比莫里亞提年輕的女性,跟她一樣戴著眼鏡,是幼黑框的。長髮在後頸處捆起,馬尾安放在肩上。她穿上整潔的三件式西裝,因為工作需要她已經習慣男裝了。不知道是不是眼鏡的影響,她和莫里亞提都散發著知性的魅力。
「早安,莫里亞提教授。」
*
夏洛克.福爾摩斯偵探所。
「啊,是《泰晤士報》。」Claudine.華生看到她手上那份白紙黑字的大報章,捧著茶杯走到她旁邊。
《泰晤士報》是英國全國發售的報章,獨立、客觀、優質,即便比《每日電訊報》、《每日郵報》等其他報章貴,仍然是Hikari.夏洛克喜愛的報章,當然其他報章她偶爾也會看。閱讀報章是夏洛克的習慣,雖然作為偵探,破案與報章或者說與案件本身的關係不大,但她本來就是個關心社會時事的人,報章就是能了解國家發生了什麼事的渠道。
這一頁,報章把各個報導分成無數個小格,字小而量多,擠滿了整張報紙,密密麻麻的,遠看就像芝麻灑在紙上一樣,同為偵探的Karen.福爾摩斯並沒興趣。
報章有昨天受審的案件、警察受理的新案件、國家頒布的政策和成效、政客的高見、周邊國家的大事等等,夏洛克對皇室成員和貴族特別敏感,有關他們的醜聞、情報都會記錄在偵探所中的「人物雜誌」,她說:「說不定哪天他們會找我們做事,這些情報是必須的」
。
夏洛克.福爾摩斯偵探所不是有名的偵探所,雖然有為警察破過案,也有接過富人的委託,但轟動全國的大案件至今還未接過。明明破了的案件也有匪而所思的難題,她們確實非常聰明,可是還未出名,華生也覺得可惜,或許是太年輕,或許是時機未到吧。
「……Bert.歐文因誤殺罪被罰款三千英鎊及入獄兩年……」報章的這一格,讓夏洛克張口結舌。
「嗯?夏洛克,怎麼了?」
「Bert.歐文不是我們之前調查的案件的真兇嗎……」
「好像是,我去翻一下紀錄……嗯,是八個月前的案件。」
Bert.歐文是子爵,八個月前有在他的領地下生活的百姓前來委託她們調查該死的一宗殺人事件,當時一位平民被控謀殺,而他的好友堅持要為他找出真相,最後的結果就是她們找出真兇就是這位貴族先生。在她們的推理和搜證的結果,Bert.歐文親口承認了人是他殺的,也就是這是一場謀殺案,而非報章所寫的誤殺案。
同樣都是殺了人,謀殺與誤殺有何分別?分別可大了,一個是畜意,一個是無心之失,量刑起點和判刑準則都有所不同,誤殺罪的刑罰比謀殺罪輕,而這次的判刑……
「為什麼是誤殺……」夏洛克感受到,一份積壓在心裡多時的怒氣正湧上心頭,捏住她的胸口,「這判刑太輕了……」
「……夏洛克……」華生見她的臉色變得陰沉,明白她所憤恨的是什麼,只能安慰她,「我們已經盡力了。」
「啊——這次實驗又失敗了,到底是欠缺了什麼呢……Hikari?怎麼了?」福爾摩斯湊過來。
「……Karen,你看。」夏洛克指著那段文字。
「唔……這案件已經下判決了啊,那你們怎麼氣氛這麼凝重?」她每個字都懂,卻讀不出原因。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嚴肅冷峻的聲音落下,她企圖用聲音使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但是,我們只是負責搜證和尋兇,起訴跟辯護的人都不是我們,法官怎樣判決我們也無法干擾啊。」福爾摩斯委屈地點出現實。
偵探只是偵探,不是警察,不是律師,不是檢察官,把證據交給委託者後,他們便完成任務,後續一切的事都與他們無關了。換個角度想,能改變法官判定的,就是法庭上的檢察官與律師。而能夠聘請出色的律師的,就只有富有人家。
法律從古至今,都是有權有錢有地位的人的玩意。
她們真的能伸張正義嗎?
「……我知道。」無能為力,白費功夫。
這個問題,已不知多少次在她腦裡盤旋。
夏洛克.福爾摩斯偵探所不是慈善機構,她們對委託者會先收取部份費用才會著手調查。除了兇殺案,一些單純的調查、替委託人拿回重要的物品等等的難題她們也會接受,幾乎來者不拒。不過福爾摩斯對報酬金的份量不太在意,只想接到有趣的委託,夏洛克則是想幫助貧乏人,因此她們收取的報酬是不固定的,對富有的人會收取特別多。
「不要緊,我們下一次搜集更關鍵有力的證據,讓法官無法有另一個判斷!」福爾摩斯按著她的肩,開朗地道。
「……」她沉著臉,放下報章。
夏洛克覺得就像對牛彈琴。
「打起精神來吧,Hikari——」看她不是太領情,福爾摩斯又蹲到她旁邊,抓住她的手,「我去買巧克力給你,等我喔!」
「……不用了。」在她奔出門前,夏洛克站起來,「我回去了。」
「夏洛克……」華生沒拉住她,看著她離開後又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著福爾摩斯,連她都明白夏洛克這個反應的原因了,她仍是傻頭傻腦的,叫人不禁大口嘆氣。
福爾摩斯從來沒明白過事情的嚴重性,也沒打算要去明白,在她聰明的腦裡彷彿於自己周圍畫出一個界線,線以外的事她一概不理,明明確確地劃分喜愛之事與無趣之事,一邊是熱熾如火,一邊冷若如冰,她的才智是孤芳自賞,還是井底之蛙?夏洛克在線外看著她,只感到哀傷與惋惜——她終有一天會因她的「傲慢」承受惡果。
幾年前與她合夥,直至現在,她都沒有變過。而夏洛克在這幾年,滿腔熱血的正義之心已被權力的利刃砍上一道又一道傷痕,失望的心淌著血,無法癒合,與她分歧的想法也愈來愈大。
文學小說中的公義世界,並不會實現吧。
她孤身一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充滿正義感的Hikari.夏洛克愈是破解得多案件的「真相」,就愈無力。太可笑了,愈是明白這個社會的規則,夏洛克就愈憤憤不平。
得要有法律以外制裁惡人的手段,唯有如此才能平衡她心中的正義。她彷彿成為了鐵面無私的判官,手執公正之槌審判人的罪惡,定下惡人的結局。誰有資格制裁他人?誰能肯定自己的正義就是真理?誰也沒有。能審判人的只有神,她無意自詡為神,但她無法放走沒有受到應得懲罰的罪犯。她想起莎士比亞的《威尼斯商人》:「外觀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卻容易為表面的裝飾所欺騙。在法律上,哪一件卑鄙邪惡的陳訴不可以用娓娓動听的言詞掩飾它的罪狀?在宗教上,哪一樁罪大罪极的過失不可以引經据典,文過飾非,證明它的确上合天心?任何彰明昭著的罪惡,都可以在外表上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是的,她沒有資格,但知道真相又願意污上罪惡之血的,就只有她。
以她出色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還有夥伴福爾摩斯一起調查案件,她既能找出真兇及真相,又能進行「私刑」。
不是只有兇殺案或警察委託的案件或者法律上是犯法的才需要私刑,其他委託人的難題的始作俑者也可以是私刑的對象,例如惠朋克先生。他有一個癡情的繼女,為了不讓渴求愛情的她結婚,吞併她的財產,就在一場舞會上假扮成一位對她最忠誠又老實的男人追求她。她墜入愛河後,他提出結婚請求,在婚禮那一日卻失蹤了,換成真正的他告訴她放棄這個男人。深知她癡情的程度,他就任由她繼續迷戀著那個虛假的男人,沒想到她找上夏洛克.福爾摩斯偵探所,拜託她們找出心愛的男人的下落。聆聽她的描述,她們心裡很快就有底子了,再搜集一點證據就肯定那個男人就是她的繼父惠朋克。可是他並沒有犯法,她們只能放走他,考慮到這個事實對她會有太大打擊,她們也隨便編個藉口混過去,祈求她早日脫離苦海。到頭來,他能繼續得到繼女的財產,他也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在Karen.福爾摩斯面前,當然選擇按兵不動。但獨自一人在黑夜裡,就能自由行動了。
他只是沒有犯下法律上的罪行,他仍然有罪。他這件罪行不致於死,夏洛克不會殺了他。他娶妻是為了錢,欺騙繼女也是為了錢,那就讓他嘗受失去心愛的金錢的滋味。
惠朋克是個酒商,酒庫就在他的酒廠中。酒廠有兩個門口,各有兩名守衛。夏洛克穿著全身黑的衣服,隱沒在黑夜中,一雙藍眼直勾勾地盯著後門,靜侯時機。
夏洛克多日觀察,酒廠的守衛共有八組,每組二人,前後門各一組,每晚會有四組輪值,每晚十時就是守衛交更的時候,這時工廠裡所有人已經離開了。而後門的一組守衛,因其和平的氣氛而放鬆戒備,每次都不待輪替的同事來到便提早幾分鐘先行離去。
是時候了。
他們一如以往伸著懶腰先走一步,目送他們走遠了,她就全力沖次,如同伸向酒廠的魔爪衝去。直衝到酒窖,多個數米高的木架擺放著一個個大木圓桶。木桶封好了,把酒的氣味鎖在桶內,在酒窖沒嗅到多少酒的味道。
夏洛克不飲酒的,但也知道這裡值不少錢,只要打開酒桶,酒的風味就會盡失、變壞,成為廢水。酒窖距離出口甚遠,油味不會飄到那裡,換言之不會被發現,有足夠時間破壞全部的酒桶。她攀上木架,逐一把木桶打開。漸漸地,酒窖洋溢著濃烈的酒味。
事成,她走出酒窖,換掉這身沾上酒味的衣服,逃出酒廠後丟了它。回到酒廠的後門,新輪值的兩位守衛早已來到,忠心地站在門前,提著油燈,並沒發現她。
她掏出附近拾起的小石,輕輕地擲向右邊的欄杆,發出清脆的「噔」聲。
「又是野貓了嗎,明明這裡沒吃的還喜歡來,把地方都弄亂,我去趕走牠們。」
「沒關係吧?只是小貓一隻。」
「不行啊,機械的東西我們都不懂,要是貓弄壞了我們可賠不來!」
「那速去速回吧。」
夏洛克躲在柱子後,見右邊有動靜,再往左邊擲去。
「那邊也有?真糟糕……也有可能是小偷……」
正要從中溜走,右邊的守衛忽然朝這邊走來,微光使她警覺起來。
「該不會進去了吧……可惡的貓……」
守衛向前進一步,她就沿柱子移一分,不讓光照出她的身影。看著光源走入酒廠,她才悄悄地逃去。
繞到鄰近的貧民窟,她隨手丟棄舊衣服,當作捐贈給貧窮人,也不想被人因酒味而抓到她。
要辦的事都辦完了,她鬆一口氣,喘喘氣就起程前往火車站,要在日出前回到住處。倫敦的地鐵於一八六三年開始營運,自此倫敦的居民往返遠一點的城市就方便得多,也使人民能在晚上乘車,火車的載客量和載貨量都極多,運輸效率大增,是英國人自豪的偉大工程。
「真是出色呢,夏洛克小姐。」
走了一段約十分鐘的路,一個跟夏洛克差不多高的女人從黑暗中帶著火光走向她。她手上的油燈足以讓她看見她的臉,不過夏洛克沒見過她,把視線集中在她的手上,光是手袖和手套上白色的痕跡與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樸素戒指,夏洛克經已推測得到她是誰。
「莫里亞提教授,有何貴干?」夏洛克氣定神閒地問。
吐溫雅有禮,足見是有識之士。她的衣著是以黑色和深藍色為主調的連身裙,手袖和手套指尖有白色粉末,是寫黑板的痕跡,是教育工作。打扮整齊,衣服質料上乘,是收入高的證明。生活富足卻穿著數年前流行的款式,可見她是節儉的人,生活樸素,亦不是貴族或資本家。談戒指是已婚人士才會有的,晚上獨自出門表示喪偶無兒,丈夫不會給妻子獨自在晚上外出,也不會放著孩子不顧,而她的膽子也蠻大的。收入高的教育工作,是大學教授,寡婦的大學教授,夏洛克聽聞過任教倫敦某大學的數學教授Mahiru.莫里亞提。
「夏洛克小姐知道我,真是榮幸呢。跟我預想的時間差不多,從下車、偷入酒廠、回到車站只是花了九十分鐘,不愧是夏洛克小姐。」對於她一眼看出她的身份,Mahiru.莫里亞提意料之中,不如說沒有這個能力她就不會找她。
計算她的步速、突破守衛及打開酒桶的所需時間,莫里亞提早一步在這裡等候她。附近的路四通八達九曲十三彎,為何夏洛克會選擇這一條路,莫里亞提當然明白這條路線是最快走到車站的路,一個剛犯罪的人是不會浪費逃跑的時間——當然,前提是莫里亞提知道她今天會行動。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夏洛克慼眉質問。
夏洛克的計劃連最要好的Karen.福爾摩斯和Claudine.華生也沒有透露,怎會跟這位素未謀面的女人提及過。
「三個月前,在晚上碰巧看到你殺了人,手法高明得至今還是一樁懸案,所以我就調查你,原來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偵探所的偵探呢,難怪如此聰敏和身手了得。」莫里亞提坦白。
她手上沒有武器,沒有攻擊意圖,看到死人不害怕,面對「殺人犯」也不害怕,反而主動尋找她,評估她的能力,她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有事相求,還是跟殺人有關的。
「你想委託,去夏洛克.福爾摩斯偵探所找我們。」夏洛克沒興趣跟她耗時間。
「喔?伸張正義的『私刑』也可以嗎?」莫里亞提的話有如箭矢精準地扎中要點。
「……長話短說。」
「不要動氣,我可是賞識你這份正義之心和行動力喔。沒有這份行動力,如何成事?」
賞識,高高在上的,是想雇用我?夏洛克的腦袋沒停下來過。
「入正題。」
「你覺得執行私刑就是正義?我倒覺得這是偽善。」
「犯罪的人不能逍遙法外。法律不能懲罰犯人就……」
「你說得對,但令犯人逍遙法外的,是犯人本身,還是法制?」
「……我無法改變法制。」
「富人還是窮人犯罪率高,富人還是窮人被判死刊多?是因為窮人更邪惡嗎?漠視背後的一切,只著眼於犯人的你,不就是偽善者。你的正義,只是自我滿足的正義。你解決的,永遠只是冰山一角。」
「……」
「如果你真的想有公義的社會,下星期日十點到聖馬尼根教堂找我吧。怎樣才能達到你的理想,該明白了吧?晚了,快點回去吧,我可不想你被人抓到。」
夏洛克沒再回應她,默默地記下時地後便越過她的身體離去。
「期待與你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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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的大片陳述請當成背景資料,我相信不是每位讀者都認識十九世紀末的英國,我也是查資料才知道(喂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oWBBfTyqR
背景可能有不夠詳盡仔細,非常抱歉作者我不是讀歷史系的,不太清楚......只能盡量還原當時的價值觀和時代背景......如有資料想提供給我無任歡迎!!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gdJDrKCR
順帶一提,本作的時間點在1882年開始,而原著的福爾摩斯大多都在188X~189X年,而且主要角色的年齡都比原著低,有關跟原著不同時間點發生的事件請忽略時間的BUG的問題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Bslu2JMkU
第一章福爾戀和夏洛光的年齡是29(1881年),第二章是30(1882年),其他人物自己計算,至於為什麼只是30歲就有這麼多知識請當成她們就是天才所以懂(?
下段的事件取自原著的案件:癡情小姐,原著中如文中所言,福爾摩斯找出「犯人」後沒有懲罰他(逃走了)便完結了故事,他也沒有犯法所以無法拘捕他,而這個也是較簡單的故事,我就選了這個可以伸延的故事了。原著中的福爾摩斯只參與調查和拘捕,並沒有對法庭判決的描述(重點是福爾摩斯如何破案嘛),因此我認為即使福爾摩斯找到犯人也未必有公正的判決,就衍生出後續——夏洛光的不忿,後面跟我之前寫過的小段子的想法差不多,我本來就是想這樣發展。
夏洛光和福爾戀除了少歌本身的性格,其實也有參雜原著福爾摩斯的特質,有哪些就由大家猜想了。教授晝除了數學教授這點都是我自己設定的,所以不用理原著(喂
同樣,下面一切的推理都是我瞎寫的,沒邏輯漏洞我就滿足了!
我已經放棄控制字數了,不喜歡很多字的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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