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學校 - 月亮代表我的心

在小梅的日記本上，關於一九八三年九月二十一日的記述寫得特別詳細，她已經是中學四年級的學生

日記本寫得密密麻麻的⋯⋯

約九月二十一日晚上七時：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kXsn9RlA

今日是中秋節的翌日，農曆八月十六日。

月亮依舊大又圓而美⋯既是中秋又是另一個重要的節日。

距我校不多遠的沙咀頭處，也就是呀凝曾經說過的侯王廟處⋯舉辦一個紀念「楊侯大王」誕生的節日「侯王誕」。

雖然正日應為農曆八月十八日，可十六日也已經開始舉行了。

我約了黑仔和班長還有凝華她們在校門前六時正集合。她們竟然久違地沒遲到！是難得的準時！

於是，我們起程跟班長她們邊走邊聊。

凝華說她家現在很多雙黃蓮蓉月餅，都是別人家送來的。她還一臉嫌棄地說：「我真係一啲都唔想要⋯⋯」［1］

至於班長也有收了幾盒月餅，可那幾盒是五仁月餅：「超難食⋯我就嚟食到死啦⋯⋯」

我那時還未吃晚飯⋯很餓！難道你兩位一點也看不出嗎！還一邊在嫌棄月餅⋯我可是一盒也沒收到呀！

凝華帶我們走過那悠長、被竹林和樹蔭遮蔽的石路⋯⋯

我從樹與樹中間窺得見夜深的海⋯那黑沼之上滿是油麻地小輪公司的輪船，晚風有點涼。［2］

走着走着，我們就來到了那一片侯王廟前的大空地，來到的時候也差不多七點了。映入眼簾的，是竹棒插遍四周的巨大戲棚⋯⋯

然後我們就進了大戲棚裏，那裏放著無數多的椅子，免費入座的。

進去之前，黑仔在凝的耳邊悄悄話了幾句。然後把呀凝推了向我的方向來，還給凝華來了個單眼⋯⋯

白痴⋯以為自己犧牲了自己，做什麼好事來著。凝華便拖著我帶我到另一邊坐了⋯⋯

唉，低能的石頭人⋯我真的很替班長感到難過⋯⋯

鄉事會的人們在侯王宮裏參拜，為了請侯王出來看戲。神功就是神做功德，那麼理所當然的，就要把神「請」出來。

聽了凝華這樣解釋，我很怕⋯⋯

我問她：「鬼也會出來嗎？」

她怔怔的看住我，並告訴我：「會⋯當然會。」

我更怕了⋯可她卻拿我開玩笑：「如果你害怕可以抱緊我呀⋯⋯」

隨後我便給了她一個嫌棄的表情！可惡的傢伙，常常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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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神功戲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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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來幾個穿得像包公一樣的人。男演員的名字我記得是姓麥的，後來走出了一個女的好像叫做作鳳凰女。

凝華她⋯不斷盯著那女的⋯⋯

那女的確實漂亮，她在一個財神爺旁邊轉起棒子，金燦燦的⋯就跟這個棚子一樣，黃得得。

他們時而架起花車，姿態相當優美，沒過多久，他們就唱起曲子來了⋯幾乎何時何地他們都能唱曲子。

後來我才發現我真的猜中了，女的抑揚頓挫地說着：「冤枉～包大人～」原來舞台真的是公堂上！

後來還有一齣「風流才子」墨水畫背景的戲和其他戲，都是正本戲⋯⋯總而言之看了個飽。

聽說每天都有不同的節目和活動，第四天有「投炮」、「搶炮」、「抽炮」的活動。正日有龍獅舞和祭燒豬；第二天則會請侯王的分身。

我自己個人是比較喜歡看戲的，而且今天有個很特別的節目：「吞火」

那個很恐怖⋯那些火棒子飛來飛去，連走近去也覺得溫度很高⋯⋯

那些火聲「馮馮馮！」的，真的很嚇人。看見幾個人喝着酒，然後就向天吐⋯吐得很高。

火也自口中來到天上去了⋯⋯

後來還有競投的節目，凝華投了點東西。我以為她瘋了，浪費錢⋯不知道買來幹什麼？後來她還把東西送給別人了，就說：「我沒手拿。」

那你就不要投呀！

然後也差不多了，那時也夜了。我很累，所以我以為我們都要回家。凝華她說我累了，要先送我回家。

我們就告別了小黑和班長。

凝華她攔下了一輛的士［3］，我就在車子裏睡着了⋯⋯

那晚⋯⋯

⋯⋯

兩人在公園的長椅上。

「你醒啦？」凝華喘着氣。

「頭先唔係坐緊車咩？」小梅的朦朧感開始褪去。

「搖你都唔醒，咪搬你過黎囉。」凝華說。

「吓⋯你⋯搬得起我咩？」小梅相當質疑這點。

「上次⋯你黎我屋企嘅時候咪搬起過你一次囉⋯⋯」凝華吞吞吐吐地講出這句話。

「那時」是兩人翻雲覆雨那次⋯可那時小梅也有抱住對方的後頸，把凝華弄得腰很痛⋯可就結果而言那次的成果讓她懂得抱起小梅的法門。

「你！又講衰嘢！」說罷小梅一手捂臉。「今日月亮⋯好靚⋯⋯」小梅在指縫間看見天上的月亮。

凝華笑了笑，指着天上的月亮說：「呢個係我送你嘅禮物，喜歡嗎？」接著說：「現在已經十二點正啦。」

「生日快樂」

小梅卻搖了搖頭：「我唔要呢樣。」然後拉下對方的下巴⋯⋯

閉上雙眼，兩人吻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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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註：

［1］60、70年代一盒雙黃蓮蓉月餅算是昂貴的，那時送月餅需要「供」的，就是所謂的「供月餅會」。至於80年代月餅銷量較好，可能因為經濟環境好了，人們有能力買。大意是想說，送月餅的舉動在從前沒有現在那麼簡單。

［2］為了便利大澳沙螺灣前來看戲的人，油麻地小輪公司多加特別班的船。

［3］大嶼山剛好在1983有了計程車，但有多少輛？走什麼路線？不好說⋯就當是幸運的攔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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