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同Tracy之間真係無嘢？」坐在對面的Susan緊繃著臉，擔心地問道。
「係，我哋真係無嘢。」
聽到我的回答，對方終於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用力地來回撫掃胸口，大大地吐了一口氣。「咁就好啦！我一直都好擔心你哋會唔會因為嗰日而嗌交！」
眼前人誇張地展現放心的舉動讓我不禁輕笑了出來，「哈哈，所以你呢排啲咁形跡可疑，就係因為諗緊呢樣嘢？」
「哎呀，你睇得出？」
「我點會睇唔出？無論喺公司做緊嘢嗰時又好，食緊晏嗰時又好，你都成日無神神望過嚟，一副欲言又止咁嘅樣。問你咩事，你又扮晒無嘢，但跟住又再次喺度偷偷𥄫住人。日日朝九晚六都受你呢個好同事嘅眼神攻擊，你話會有邊個察覺唔到？」
「哎，咁人哋唔敢問出口，驚又再次講錯嘢吖嘛……」她搔了搔頭頂，神情尷尬地說道。「總之你哋無事就好啦！咁我就可以放心開餐！」
語畢，對面女生以勺子從冒著白煙的鴛鴦鍋中撈了幾顆肉丸放到碗內，一臉幸福地把其中一顆丟進口裡。今天加班結束後，她走到我的位子，臉上帶著幾分緊張，略帶猶豫地問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她的態度讓我大概猜到對方是有事想聊，所以也沒作出拒絕，一起來到這間吃火鍋放題的店。
點餐過後，她突然神色凝重地向我道歉，為之前跟Tracy一起吃午飯那天說漏嘴感到內疚，希望能以今天請客作為賠罪。當然，我一點都沒在生對方的氣，反倒佩服起平常愛打聽的她，竟能忍著不開口管別人閒事超過一個月。
我把碗裡的肥牛肉片放進口中，「咁你而家放心晒啦？」
「嗯，無錯！係啦，Jane，咁……你哋而家發展到咩地步？」
才剛解決掉擔心了個多月的憂慮，一口接著一口，吃過不停的女生已回復平常那副三八的性格，我沒好氣地說：「你條友……知道我哋無嘢之後就即刻變面，回復本性咯？」
「你應該要讚返我轉頭，以我嘅性格竟然可以忍到咁耐都唔出聲！」
「我無嘢可以分享喎。」
「真係？但我睇你唔似無嘢喎？點啫？你同Tracy到最後有無口借綵排，實質假戲真做，啱啱個復活節，係咪真係見證咗一對小情侶嘅誕生呢？」她把雙眼瞇成一線，不懷好意地彎起嘴角。
然而，我卻因為對方的話冒了一身冷汗，心虛地緊捏著吸管，喝了一大口可樂，不敢對上她的眼睛。「你亂講啲咩……」
「哎，你嗰日咁明顯，我點會睇唔出你個WhatsApp對象嘅真正身份係邊個！定係你以為嗰個去兩次野餐嘅大話可以呃到我？」
「……我個大話真係咁爛？」
「你唔係真心以為咁講真係make sense，可以瞞天過海呀嘛？」對面女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沒好氣地吐槽道。
「………」這個爛透的謊話，卻是讓我跟Tracy之間的感情邁進一大步。我又啜了一口可樂，依舊捏著放在裡面的吸管，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唔介意？」
「介意啲咩？」
「我同Tracy……都係女仔。」
剛才還在不明所以的人，隨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失笑道：「我介意啲咩！？而家都廿一世紀喇，仲邊有人在意呢啲嘢㗎！」
「哦……」這副俐落的態度，反倒讓人有點不知所措。
「不過老實講……我最初真係有啲嚇親。」
「………」
看到我擺出一副僵硬的表情，她解釋道：「Jane，你聽埋我講先，我唔係因為你哋兩個都係女仔而嚇親，我係比自己個衰口講錯嘢而嚇親。 。你知唔知我呢排係幾咁擔心！我真係好驚會因為我講錯嘢而令你哋之間產生芥蒂，想問你但又唔敢開口，又怕你係咪嬲咗我。」
「你放心，我哋無嘢，同我從來都無嬲過你。」我對面露不安的女生微笑道。
「真係？」
「嗯。」
「咁呢餐……係咪可以變返AA制？」
「你條友……」對方打趣問道，我忍不住翻了一個天大的白眼。
「好啦，我講笑啦！今晚我嘅，即管盡情嗌，食夠佢，幫我回返本！」她夾了一件響鈴放進鍋裡搖了幾下，放進碗裡。「照咁睇，你哋好似都發展得唔錯喎？」
「咪又係好似平時咁……」
「但係我見你個人最近開心咗好多，笑又笑得甜咗喎？」
「邊有。」
「你有。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呀。你知唔知，你最近唔只望住個電話，連扮緊工、食晏嗰時望住碟飯都可以無端端喺度傻笑！有時淨係得個笑字，有時喺度笑之餘仲會搖下個頭，肯定係因為諗起啲美好又甜蜜嘅回憶先會咁嘅樣啦！我有無講錯？」對面女生越說越興奮，微微傾前身體，以食指指著我的鼻尖。
我為連自己都不自知的一面感到動搖。最近，腦海的確常會閃過跟Tracy相處的點滴，但我絲毫沒有想過，竟然會把內心的暗喜都寫到臉上去了？「你、你諗太多！食嘢啦你！」
「真係？但係你塊面望落好紅咁喎？唔好諗住用個爐大煙得滯嚟做藉口呀？唔work㗎？」Susan挑起一邊眼眉，不許我找理由蒙混過去。
其實，我剛好也需要傾訴的對象。這是我首次被別人表白，也是我首次跟別人發展關係。跟Tracy在一起，經歷了很多超出自己所能應對的「第一次」，著實讓人感到些許吃不消。既然眼前的人知道真相，亦接受了，跟她聊……也不會是個壞選擇吧。
我把自己的餐碗遞給想要聽八卦的女生，說：「好，要我講都得，但首先要有人識做。」
如願以償的女生恭敬地以雙手接過餐碗，把裡面盛得滿滿的放回我面前。看著碗裡快要掉下來的食物，我緩緩回想跟Tracy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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