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之後 - 38

吃過晚飯，我們沿著尖東海旁漫步。穿著格子洋裝的Tracy走在前面，束腰修身的剪裁勾勒出背部至腰肢的曲線，相隔幾步之距的背影看起來纖細窈窕，及膝的裙擺隨著走路的律動翩翩起舞，讓人禁不住以視線追逐其充滿魅力的舞步。

「我發現我哋成日都去海旁。」Tracy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彎起嘴角笑道。我有點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對方續道：「聽日仲係平日，你會唔會想早啲返屋企？」

「你呢？想返去未？」我走到她旁邊，看著那張若有所思的臉問道。

「……我唔想返屋企住。」對方勾著我的手臂，稍稍抬眼窺探這邊反應。我微笑點了點頭，前方剛好有一個觀景台，走上位於鐘樓旁邊的樓梯，我們找了個能看海的位置坐下。

「嘻嘻，我哋又坐喺度望海。睇嚟海邊係屬於我哋嘅地方。」

Tracy瞇起眼睛，悠閒地晃著小腿，以帶著喜悅的側臉眺望吸收了夜色的海面。這副模樣十分惹人憐愛，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以掌心感受髮絲的柔軟觸感。

「我鍾意你著連身裙。好襯你，好好睇。」

聽到我的稱讚，對方嘻嘻笑道：「多謝。我都好鐘意你今晚嘅打扮。」

「係咩？我今晚著得好普通咋喎。」雖然事前被Susan吩咐要打扮得體，但我今天只比平常穿得斯文一點，以白色罩衫配上海軍藍的西裝寬褲，再搭上一雙黑色高跟鞋。

「我鍾意你咁著，簡簡單單，但係充滿氣質。我鍾意你著長褲長裙。」

「哈哈，係咩。」

對方用力地點了點頭，說：「呢啲衫要夠高先著得好睇！好羡慕你對腳咁長……我都好想可以著到你咁。」

「你而家都已經夠晒可愛喇，仲邊使學人。」

「嘻嘻，你做乜係咁讚我。」

「我心情好。」

從剛才開始，我的心情一直很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很想靠近她，很想觸碰她，很想以手心感受她的體溫。盛夏帶著濕氣的熱風，未能撲熄悄悄於心中熊熊燃燒的熱情。

低頭瞄了一眼放在大腿上的紙袋，伸手拿出裡面的東西。一朵粉紅色玫瑰在透明的玻璃鐘罩中燦爛綻放，迷你繡球花與滿天星等幾種花卉點綴其間，好不漂亮。以粉紅色和白色為主調的花束高雅地佇立於瓶中，它被施上能讓時間停頓的魔法，能夠永遠地保持青春和美麗。

「點解你會揀永生花送比我？」

「永生花無鮮花咁易謝，可以擺好耐。」

「淨係咁？」送花給喜歡的對象，背後會有比耐放更深刻的意義吧。

「嗯……淨係咁。」

「真係？」

「……佢唔會謝。」剛才還在甜笑的女生，低頭別過我的目光，罕見地把話說得含糊。

「所以？」

「……可以擺好耐。」

「哈哈哈！即係點？」

我對著機械式地重複自己說話的女生大笑了出來，搖了搖頭。此時，我注意到握在手裡的東西，瞥了害羞的人一眼，點開手機螢幕作出搜尋。現在是科技世界，要藏祕密也變得比以前困難囉。

網絡搜尋器列出一連串相關結果，我彎下眼梢閱讀上面的文字，內心好像要被化掉般。獨個兒在旁邊坐立不安的人，到底只是像平常般，把握一切能夠示愛的機會，還是已經對這份感情持有十足把握，才送上這份禮物？

「永生花的花語是永恆的愛，象徵不會凋謝的愛情，是對愛情的承諾……」

我把搜尋結果如實唸出來，還沒唸到一半，Tracy面露慌張，一隻手蓋著螢幕，另一隻手想要掩上我的嘴。「Jane，你、你喺度睇咩！」

我笑笑地撥開她伸過來的手，勾起一邊眼眉逗她道：「咁google有無講錯？」

「……你明知故問。」對方鼓起臉頰回道。

我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對方的肩，說：「你平時明明好大膽㗎，做乜突然咁怕醜？嗯？」

「我、我就唔可以有怕醜嘅時候咩……你夠成日怕醜啦！」被撞的人不滿地抗議道，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眉，以試探的語氣朝這邊問道：「Jane……你今晚開唔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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