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廚裡,梧翊收到了懿旨,到現在都還在發抖。
追暘宮是個什麼地方啊!是說去就去的嗎?還是去當有職稱的書記官?這是梧翊家裡從未有過的至高榮譽啊!她不由得打了自己一巴掌來確定這不是夢。熱辣辣的痛感提醒了自己一切都是真的,頭腦似乎也是因為痛覺而清晰了不少。
沒想到自搧巴掌還有醒腦作用,梧翊急忙抬手想再來一掌,卻還來不及揮下,手腕就被人扣住了。定睛一看,來者是逆嚴。
「東西收收,跟我走。」
看見熟人,梧翊平靜了不少。收拾了為數不多的細軟,梧翊便跟著逆嚴離開了自己居住多年的天廚柴房。
本來還想去跟大伙兒告個別的,逆嚴卻扯住了她,說道:「他們對你好過嗎?告什麼別?」
梧翊被扯著走了幾步,還是掙脫了逆嚴的手,屈膝一跪,對著天廚磕了一個響頭。
「感謝多年來的提拔與照顧,梧翊這就走了,還望大家以後都安好。」梧翊低聲道。
站起身來,梧翊追上了逆嚴,默默地走在身後。但走沒幾步路,她又低聲自言自語道:「可以的話,我不想再回來天廚了。」
梧翊缺乏自信,潛意識害怕有朝一日在追暘宮會出岔子,再被趕回天廚。但梧翊可是從小就身負全家厚望,好不容易才擠進天庭當差的小仙。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可見得她之前在天廚是多麼地不開心。
逆嚴轉過身去看向梧翊,說道:「誰敢讓你回來,我就把他劈成兩半。」
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dWkRDvW3H
【追暘宮內人齊了!】
才剛到追暘宮,梧翊跟逆嚴馬上受到了笛午與箏萣的熱情接待,從提拿行李到房間介紹,照顧得可是細心詳盡,放在今時今日的社會那絕對是個五星好評。
笛午年幼不懂事,看見梧翊依然是小廝裝扮,便俏皮地問:「梧翊姊姊一直女扮男裝,是為何啊?」
其實梧翊並沒有特地想要女扮男裝,只是伙食官的制服不分男女,而家裡不富有的她除了制服也沒有特地去置辦其他衣服,才會給人一種老是男裝的錯覺。被笛午這麼一問,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笛午見梧翊不答,便笑說:「我聽故事裡面女扮男裝的姑娘,都是貌美如花!梧翊姊姊是不是也是因為太美了,才男裝打扮,方便行事?」
聽他這麼一說,梧翊馬上不好意思地回:「不是不是!我就是長得比較不嬌氣而已,我沒有男裝。」
笛午不解,側著頭,嘟嘴問道:「可姊姊的頭髮是盤起來的...」才說完,笛午露出了淘氣的笑容,一個箭步扯下了梧翊的髮簪。
烏亮如星夜的秀髮瀑布般散了開來,中間還夾了一股金黃色的髮束,如同九官鳥的毛色一般,黑中夾黃。
原來梧翊一直很自卑自己是九官鳥這件事,所以下意識就老是把自己的頭髮給盤了起來,不想露出那股金黃髮束。配上伙食官的制服,看起來就像是刻意要男裝打扮似的。
「放肆!你怎麼可以隨意取下他人髮髻!罰你去房裡抄寫定山心經一百回,之後罰寫三千字悔過書!」箏萣看見笛午這麼失禮,大聲喝斥道。
梧翊急忙緩頰道:「沒關係的,小孩貪玩!再綁起來就好了。」
箏萣從笛午手上拿過了簪子,恭敬地還給了梧翊後道:「上仙大度,但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正因為他是小孩子不懂事,才更應該要勤加指教,長大後才不會輕重不分,善惡不辨。」
這笛午被罵得是萬分委屈,小臉都皺了起來。可臨走前還是向梧翊鞠了個躬,恭恭敬敬道:「對不起梧翊姊姊,是笛午失了分寸,請姊姊原諒。」說完,就委屈巴巴地走了。
見梧翊頭髮亂了,箏萣道:「上仙莫不先回屋整理儀容,再去會見箜淇兄長也無訪。」
早就聽聞麒麟族個個知書達禮,家教嚴謹。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梧翊不由得對箏萣與笛午產生了不少好感。特別是那滿臉笑容看似天真的笛午,被罵不頂嘴就算了,還委屈巴巴立馬道歉,實在是太可愛了。想起自己家裡的弟妹那一群不成材的傢伙,不由得羨慕了起來。
梧翊低聲向身後的逆嚴說:「麒麟家教果然不同凡響!你看這什麼神仙教養?」
等了一下沒聽見逆嚴回答,望了過去,發現逆嚴像是傻子似的呆望著自己,便伸手在他眼前揮了一揮。
「好看!」逆嚴像是被梧翊的揮手嚇到似的,突然前言不對後語地叫了出來。
梧翊略為不爽地說:「我不是說他們長的好看!會不會聊天啊你?」
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Ba9VwdYtl
【與箜淇初次正式會面】
待梧翊重新整理好儀容後,這兩仙總算是正式向箜淇報到了。
書房裡光線明亮。箜淇一看見他們進入房中,便起身迎接。
箜淇溫文儒雅,雖貴為上神,卻完全沒有架子。三仙神促膝而談,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讓膽小又自卑的梧翊放鬆了不少。
膽子大了之後,梧翊便想問清楚箜淇到底是為什麼找自己來追暘宮。鼓起勇氣,梧翊問道:「麒麟數量龐大,當中也不乏有才幹者,上神究竟是為什麼一定要找我跟逆嚴來追暘宮呢?」
箜淇一聽,思考了一下,手指在桌上輕輕點了兩下後,笑問道:「梧翊上仙覺得追暘宮是個怎樣的地方?」
梧翊想了一下,回道:「麒麟輔佐玉帝,維護天罡的地方。」
箜淇點頭繼續問:「那天罡是什麼呢?」
梧翊像背書似的回答:「心有四正。道正,德正,法正,智正。身有四正。體正,氣正,精正,神正。言有四正。語正,聲正,韵正,音正。行有四正。行正,立正,坐正,卧正。天罡則為普天四正,也是四界皆正。」
箜淇認同地點了點頭,手指又點了兩下桌面後道:「維護天罡,即為指引四界向正道,阻止行差踏錯,遏止歪風。之前追暘宮不問世事,亦是如此。」
見梧翊面露疑惑,箜淇笑著繼續說道:「前任闕首在神魔大戰時衝鋒陷陣,對戰局影響頗深。但麒麟早已明言拒絕受封官職,若對玉帝的治理與四界的和平過於干涉,恐遭誤會是有意與天庭搶權。箜淇晚生了幾年,無幸參與大戰,即便是對玉帝直接諫言,也不過是個晚輩不懂事罷了,離干權亂政相差甚遠。」
前任闕首在神魔大戰最後一役中擔任前鋒,帶著自己族人擋下了敵軍,讓天兵天將能及時與援軍會合,一舉大勝。戰場之上生死與共的情誼可謂是遠超過其他情感羈絆,前任闕首心知此戰讓他在天兵天將當中支持度大升,而天庭當時剛剛成立,根基還不穩,最忌官臣搞小圈子,分化向心力。為了避嫌,便刻意不問世事。
如今改朝換代注入新血,箜淇背後沒有戰場同袍的支持,便可放開手腳有所作為。
梧翊一聽,恍然大悟,不由得對麒麟的通透心境欽佩萬分。如此一看,追暘宮中的武將,還真的就是沒上過戰場的逆嚴最為合適。但,她還是不了解為何自己會被拉進追暘宮。
這時箜淇臉色一變,厲聲道:「梧翊上仙,轉過身去!」梧翊當場被嚇到立馬彈起轉身,完全不懂為什麼箜淇突然生氣了。
依舊是語氣嚴厲,箜淇問道:「我剛剛一共用手指碰了幾下桌面,點了幾次頭,鞋子是什麼顏色?」
「手點了四次!點了三次頭!鞋子是淡黃色,還有繡火種圖案!」梧翊嚇得馬上答了出來。
只見箜淇起身上前對梧翊作了個揖,面帶歉意道:「箜淇冒犯了,但求上仙原諒。」而梧翊則還在驚嚇中緩不過神來。
「你不是想知道幹嘛找你進宮嗎?這就是答案。」逆嚴淡定地邊喝茶邊回答道。
箜淇扶著梧翊坐下後,緩緩道:「箜淇剛剛的確是用手點了桌面四次,點了三次頭,而鞋面也確實是淡黃上繡了麒麟之火。上仙剛剛是全都答對了。」
逆嚴放下了茶杯,看向梧翊問道:「敲桌面跟點頭就算了,但箜淇上神從頭到尾都是站在桌子後面,你哪有機會看到他的鞋子啊?」
梧翊一臉理所當然道:「我一共見過上神三十七次,當中有說過話十二次,他每次都是那幾套服裝。剛剛坐下的時候雖然看不見繡花,但書房右邊有面銅鏡反射出了淡黃色鞋面,而他淡黃色鞋子就只有這一雙啊!」
逆嚴不可置信道:「他要是買了新鞋呢?」
梧翊翻了個白眼道:「人家是上神!第一次與下屬見面就穿新鞋,你以為是土財主家兒子嗎?」聽得箜淇是噗哧一笑。
逆嚴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試探道:「你跟箜淇上神見了三十幾次面,那跟我呢?」
梧翊想都沒想便回答:「二十萬一千零五十六次。」
二十萬一千零五十六次,這不就是五百多年來每天都見一次嗎?箜淇抿嘴微笑,而逆嚴則是羞愧地臉都紅了。
梧翊沒有情絲,所以不懂箜淇與逆嚴的反應,有點困惑地看著他們。這時箜淇道:「上仙似是不知能隨口回答出這些問題是多麼罕見之事。梧翊上仙的觀察力可謂是天庭一絕。追暘宮雖有雄心壯志,卻不隸屬天庭,毫無實權。在這樣的情況下,上仙卓越的觀察力必定能讓追暘宮如虎添翼。」
箜淇難得俏皮地說出了『如虎添翼』這句話,暗暗懟了一下逆嚴。梧翊當然是沒有聽出端倪,但逆嚴可是臉更紅了。
談話結束後,梧翊逆嚴便告辭打算下去整理行李。但箜淇卻叫住了逆嚴。
逆嚴其實也猜得到箜淇要說什麼,大抵就是想澄清並非有意要把自己從嫦笙星君身邊搶來之類的話,畢竟上神都是愛好名聲,絕不能是心機詭詐之人。這他不說,逆嚴也知道。嫦笙星君就是看穿了自己對梧翊的心意,想要搓合罷了。
然而從箜淇嘴裡說出的卻是:「箜淇想坦白直說,逆嚴上仙會進追暘宮乃箜淇有意為之。箜淇欽佩梧翊上仙的才華自然絕非虛假,但若僅僅如此,箜淇大可在婚宴之後私下與梧翊上仙議論。唯有在婚宴之上提起此事,才有可能說服逆嚴上仙一併加入。」
逆嚴驚訝心想「這上神還真不按牌理出牌啊!」
箜淇接著道:「上仙一定是納悶為何箜淇要如此坦白吧?追暘宮從今往後會遇到怎樣的險境著實難道,若是宮內彼此不能坦白相見,日後如何齊心對付宮外狡詐?上仙若是認為箜淇此舉心機深沉不齒為伍,箜淇絕無顏面阻攔。但若上仙願意留下...」箜淇深深鞠了個躬,接著說道:「箜淇日後絕不欺瞞半點!」
逆嚴上前扶起了箜淇,回道:「上神這一切皆是為了天庭和諧,不必如此。逆嚴在此也好,在司歷宮也罷,都是為了服侍天庭。哪裡需要我,便往哪裡去,豈有挑三揀四的道理?」
他說這話固然不假。他雖然與嫦笙星君親如手足,但一開始也僅僅是奉了王母娘娘之命前往護衛,一切皆是奉命行事,如今又奉天后之命來到追暘宮,合情合理,有什麼好埋怨的。
「箜淇知道此舉或許會讓上仙在背後遭非議,認為上仙棄主。武將的從一而終是多少天兵天將的畢生追求..」箜淇道。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逆嚴回答。這話也不假。他要是在乎,當初也不會任憑全天宮嘲笑他空有武藝卻不肯上戰場,只守著個娘娘腔。
「但箜淇在乎!」
逆嚴被這句話稍稍撼動了。
箜淇道:「上仙是武將,為了守護而生,自然不在乎名譽與安危,但箜淇愛惜。上仙一日在追暘宮,箜淇便護你一日。從今往後,誰敢動司歷宮中一草一木,就等著跟炎熾谷交代吧。」
的確,若因逆嚴的離開而讓嫦笙星君性命堪憂,那天上必傳逆嚴貪慕榮華富貴而棄主於不顧。只要嫦笙星君活得好好的,非但不會遭人非議,怕還會被私下讚揚『逆嚴將軍好威名,就算是離開了司歷宮也無人敢來犯』。
逆嚴兩個字或許能嚇跑不少心懷歹意之輩,但跟麒麟為敵就真是只有瘋子才做得出來的事了。這樣想想,有炎熾谷當靠山的嫦笙星君似乎能比之前還要跩。
逆嚴笑了一笑,向箜淇鞠了個躬以示感謝。
然而走到了門口,手正要推開門的那一刻,箜淇又說了:「箜淇知道上仙對梧翊上仙情有獨鍾,但無論梧翊上仙去到哪裡,若非嫦笙星君親自趕你,你是絲毫沒有動過離開司歷宮的念頭的。這件事,嫦笙星君知道,箜淇也知道。」
推開了門,逆嚴沒有任何回應地走了出去。
「這個箜淇,真的是個很難讓人討厭的傢伙。」逆嚴心想。
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U47xuFlwI
【始作俑者】
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日子可就沒有這麼順遂了。
這懿旨才發完,天后便懲罰了娜萭,不准她踏出房間半步。但娜萭古靈精怪花招多,為了防止她逃跑,天后甚至將她的靈丹給取了出來,讓她靈力盡失,與凡人沒有兩樣。
娜萭貪玩愛作夢就算了,但這次牽扯到追暘宮,是真的嚇到天后了。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切平安落幕,但畏懼箜淇的她害怕娜萭會被拿來日後作文章,決定好好看牢了這個小姑娘,不給她半點生事空間。
當然這靈丹日後是能放回去的,只是一日沒靈丹,這小姑娘便一日無法做妖。
娜萭是日哭夜也哭,眼睛都哭腫了。天后看了心疼,索性眼不見為淨,就不去探望了。但這可是正中娜萭的招了。天后每天來探望,她哪有機會逃走啊?
於是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鳳凰便開始著手她那比招惹箜淇還要誇張的計畫...
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EUGFaOp2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