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下次再見了喔,佳冉姐姐。」走到大門,還在小洛體內的宥延伸出雙手,又一次將佳冉擁入懷中,久久不肯放開。
「嗯嗯,那麼下次見了喔小洛。」勉強掙脫了宥延的擁抱,佳冉不捨地步向升降機的方向。
「也差不多該出來了吧,第一次可不能留太久哦。」轉頭過去,只看到林月欣雙手環胸,靠在了牆上。
「可是……我要怎麼做才能出來?」宥延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對細嫩的雙手,一臉茫然地問道。
「閉上眼啦,很快的,忍一下,可能會有點頭暈哦。」
「哎?」還沒來得及反應,林月欣一把按住了宥延的頭,五指狠狠的抓住屬於小孩的頭顱,右腳往後退一步,右手猛力一扯,宥延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趴在了地板上,感覺像是剛玩過世界上最高的過山車一樣,好不容易爬了起來,一陣噁心的嘔吐感已經湧到了喉嚨。
「嘔…….」在一頓乾嘔過後,頭腦依然昏昏沉沉的。
林月欣蹲在了宥延旁邊,不停的幫他掃背︰「好一點了嗎?」
待噁心的感覺稍稍緩和後,宥延在林月欣的攙扶下才勉強爬了起來,可不到幾步又被扔到沙發上。
「哇…….剛剛那是什麼?」宥延揉著胸口,面容難受的說。
「附身呀,老闆沒有跟你說嗎?呀好像真的沒有喔,抱歉了啦。」林月欣自言自語的說著。
「現在是什麼情況?」一臉茫然的宥延似乎還搞不清狀況。
「是這樣的,其實我們是有能力讓你附身到有特殊體質的人跟小孩身上的,但前提是要不能影響到別人的生活,還有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除非在旅館裡面。頭暈跟嘔心都是副作用來的,習慣就好了啦。」
「所以剛剛是你讓我附身到這個小孩身上的?」
「對呀,本大小姐看你這麼真誠就幫你一把囉,話說回來你還沒有謝我呢。」林月欣自滿的說。
「這麼重要的事你早點說嘛。」似乎已經找回平衡感的宥延慢慢的站了起來,右手還在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所以我們現在就要回去了嗎?」
「要先等那個小鬼醒了,確定沒有任何異樣才能回去喔。」說罷,林月欣便抱著熟睡的小洛走進了他的房間,把他柔軟的身軀輕放到床上。
盯著小洛稚氣可愛的睡顏,林月欣在床邊托著下巴,認真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孩。
「唔……果然是很眼熟呢。」
「所以你認識這個小鬼嗎?」轉眼宥延也走了進來,百無聊賴的他開始探索起房間的周圍。
凌亂的桌面上放滿了書本跟文具,都是各課的練習跟習作。而書桌的一角放著一堆與教課書格格不入的書籍,引起了宥延的好奇。湊近一看,那全都是關於神秘學跟惡魔學的書。
真叫人懷念呢,每個小男孩對怪力亂神都有過好奇的時候吧,宥延心想。隨手翻開一看,被標記的那一頁正是介紹召喚惡魔的方法,詳細的描述讓宥延看到人神。
書架上的書本都東歪西倒的排列著,旁邊放著一隻經典的元祖高達。看起來完成度很高,包括了貼紙跟打磨,完全不像是出自一個小孩的作品。應該是跟爸爸一起做的吧,宥延心想。
看到書桌的第一個抽屜正半開著,宥延順勢往裡面一瞧,看到裡面塞著一盒全新沒有開封過的元祖高達模型,跟書架上的那一個一模一樣。原來現在的小孩買玩具還會多買一個沒有開封的用來收藏,宥延頓時覺得自己與時代脫節了。
「可能是之前幫別人完願的時候見過的吧,記得不太清楚了,每天見那麼多人,很難全都記住的嘛。」林月欣一下子坐到了書桌旁的電腦椅上,自顧自的轉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林月欣發出的聲響太大,小洛悶哼一聲,手腳漸漸活動了起來,小小的雙眼也慢慢的打開了。
「哎哎你快看,他好像醒了耶。」聽到呼喚的宥延也趕緊湊到了床邊,兩人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剛剛睡醒的小洛。
睡眼朦朧的小洛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似乎察覺了兩人的目光,便抬起了頭。小洛眨了眨眼睛,床邊的宥延跟林月欣也在等他開口,雙方都沒有說話。三人大眼瞪小眼,小小的房間裡充斥著尷尬的氛圍。
看著面前陌生的兩人,小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雙手撐起了身體,小洛一下子跳下了床,繞過還搞不清狀況的兩人,來到了書桌面前。
捧起了被宥延翻開過的書,小洛看了看被標記的那一頁,又看了看兩人,不禁自顧自的咕嘀起來︰「唔……怎麼跟我想像的有點不一樣呢?有穿衣服,沒有火陷,而且沒有角。」
「這小鬼能看到我們是正常的嗎?」宥延在林月欣的耳邊問道。
「這是因人而異的,這小鬼本來就有靈異體質,會看到是遲早的事呀。」
看到兩人在自己面前竊竊私語,小洛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直白地問道。
「你們……是我昨晚召喚的惡魔嗎?」
兩人聽後面面相覷,還沒等到宥延的澄清,林月欣的嘴角揚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轉頭對著小洛裝模作樣的說道︰「呀呀,原來就是你昨晚召喚我們的,沒錯,我們就是……….」
還沒等她說完,宥延立馬打斷了她︰「這樣子會不會不太好呀?」
「沒事,就嚇唬嚇唬他而已,我最喜歡逗小孩子玩了。」剛想繼續講下去,就看到小洛對著兩人九十度的鞠躬,兩眼只敢直勾勾的盯著地板,一直都不肯抬起頭來。
沒想到林月欣的震懾起作用了,這小鬼這麼快就被降服了,下一秒應該會為自己召喚惡魔的行為而道歉了吧。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小洛沒有道歉,語氣中甚至不帶一絲恐懼,他只說了一句︰「拜託請幫我找回我爸爸!」
天色漸晚,烈日的餘輝映射在清澈的天空上,宛如畫布上一筆鮮艷的水彩。宥延和林月欣坐在了床邊,手中捧著小洛為他們準備的熱茶和可可,仔細地聆聽著天真的童音向他們娓娓道來。
「就在去年十二月,媽媽在爸爸睡覺的時候帶了我去見他,說他要去一趟很久很久的旅行,叫我去跟他說再見。」小洛則坐在了電腦椅上,慢慢把他一早準備好要說的話都說出來。
「可是過了很久了,到現在我們都沒有聽到關於爸爸的消息,也沒有收到他的電話跟信。我每次問媽媽爸爸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她就會抱著我哭,有一次甚至對著我發脾氣,叫我以後不要再問了。」
是失蹤人口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看著小洛沮喪的模樣,聽著他說有關於他爸爸的事情,宥延突然很想摸摸他的頭。可是宥延很清楚,什麼安慰的舉動都不及給他找回爸爸那麼實際。
「我在想是不是爸爸做錯了什麼事,把媽媽激怒了,所以一直不敢回來。」
小洛一臉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推測︰「所以我召喚你們,就是想要叫你們幫忙找回我爸爸,告訴他媽媽已經沒有生氣了,叫他回來跟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拜託了,我還等著他跟我一起砌高達模型呢。」說罷小洛瞄了一眼放在抽屜裡的那一盒模型。
「以你們找人的能力應該可以找到他爸爸的對吧。」面對小洛的請求,宥延也很想要幫他,況且如果要再次見到佳冉的話,附身到這小鬼身上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了。
「如果還活著的話就能找到啦。」
「我爸爸一定還活著的,不許你說我爸爸死了!」情緒有點激動的小洛跳下了電腦椅,用他那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死死瞪著林月欣。
「惡魔姐姐沒有說你爸爸死了,她只是說如果而已。」宥延蹲了下來,輕輕按住小洛的肩膀安撫他。
「那就是說你們會幫我囉?」雙眼亮出期待的光芒,幾秒前的情緒小波動立即煙消雲散,換來的是雀躍的目光。
「嗯嗯,幫你是可以啦,可是你得幫我做點事。」宥延盯著小洛說。
「好呀,什麼事呢?」似乎忘記了他在跟惡魔做交易的事實,小洛聽到可以幫忙後便笑顏逐開,還一口答應了。讓宥延不禁感嘆,如果他們真的是惡魔的話,這麼天真的小孩早就被算計了吧。
「你現在打電話跟佳冉姐姐說明天想要再加一堂課,跟今天同樣時間。」
「可是一個星期補習一天已經累了耶。」小洛露出略帶不滿的神情,把剛剛一口答應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你剛剛才答應過我的,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像今天那樣,借你的身體來用一下,下課就會還給你的。」宥延瞄向身後的林月欣,等她擺出OK的手勢後才轉向小洛,正式確認他們之間的約定。
「是不是就像睡了一覺一樣呢?」
「對,呃…….差不多吧,很快的。」不知道答案的宥延敷衍的回答著,他又沒有嘗試過,只能根據以前看過的靈異電影來哄騙小孩子了。
「好吧,那我現在就去打。」
不一會兒,小洛就拿著手機回來了,剛關上電話就說︰「搞定,明天佳冉姐姐說會來。」
太好了,明天又能見到佳冉了。
「我說,原來惡魔是這麼好相處的,我還以為惡魔會是長得很恐怖的很醜的,有角的會噴火的,還要用你的靈魂做交換才肯幫你的。」看來這小鬼也沒少看科幻電影呢,可怎麼聽著有點像是地獄怪客?
「哼,我們可不會白白幫你的,要是你不聽話的話我們就勾你的魂魄出來下火鍋。」林月欣見這又是一個嚇唬小孩的好時機,當然不會錯過。她隨即作勢要用手指從小洛的喉嚨裡把魂魄給拉出來。
「不要勾我魂魄,感覺會很痛的」嚇得小洛趕緊捂住了嘴巴,他接著問︰「那我還要做什麼呢?」
還沒來得及回答,鑰匙插入匙孔的聲音從大門那邊傳了過來,洛媽媽應該要回來了。
「如果讓他媽媽看到小洛跟我們在講話的話,解釋起來會很麻煩的,得趕緊走了。」
在林月欣的提醒下,宥延馬上蹲在了小洛面前,輕輕撫摸他的頭頂,只留下了一句話。
「下次如果媽媽再哭泣的話,抱她要抱緊點,像你爸爸那樣安慰她,保護她,知道不?」
「嗯,我會的了。」小洛輕輕的點了點頭。
「來,打勾勾,打過勾就要說話算話。」
在拇指觸碰到的那一刻,洛媽媽走進了小洛的房間。只見小洛一個人呆呆的站在了中間,她便溫柔的從後抱著小洛說︰「媽媽回來了,小洛今天有乖乖聽佳冉姐姐的話嗎?」
一眨眼,宥延和林月欣就在小洛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彷彿伴隨著晚霞的清風,一同回到那個靈魂休養生息的地方。
距離頭七的結束,還有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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