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與獵之歌》 - 第十一章回歸(二)

終於，約翰挪動出一點空間，抬頭望去。

從下而上一眼望去，約翰詫異得目瞪口呆，只見一張張帝賽斯的臉孔疊在一起。剛才，明明是眾多村民向他撲來，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當中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樣子是相同。然而，現在所有村民的臉孔居然全部變成帝賽斯的樣子。這是一個多麼詭異、叫人心寒的的畫面。

當約翰抬頭時，那些帝賽斯的臉孔就好像馬上發現，不約而同、整齊地向下望去。

映入眼簾盡是數不清的旋渦斑紋，就好像一雙雙泛起紅光的魔眼，目不轉睛地瞪着約翰，令他不寒而慄。約翰心中大駭，暗暗吃驚，心道：這是甚麼一回事？難道我中了幻覺？不待約翰細想，一張又一張淺灰色的臉孔忽然異口同聲地開口說話。約翰聽在耳裏，就只有一把清晰可辨的聲音，而不是無數道聲線重疊在一起。

「我知道的，內心的自責和煎熬每天都在折磨你。這樣的生活有意義嗎？為甚麼你要繼續糾纏下去？何不痛痛快快地自我了斷，這樣就可以從痛苦中解脫。你不想嗎？」

約翰臉色微變，露出痛苦的表情，無話可說。

「還是說，你仍然是當年那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你又要再一次逃跑嗎？」

帝賽斯的聲音就好像魔音傳腦，充滿誘惑和迷幻，就好像一股旋渦令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漸漸變得神智不清，無法掙脫，最後對它言聽計從。本來聽着帝賽斯那魔鬼般的細細絲語，約翰也無可避免被過去的夢魘拉回去，精神恍惚。然而，帝賽斯最後的一句問話如雷貫耳，令約翰剎那間恍然大悟。

腦海閃過握劍的身影，喃喃自語，如夢幻泡影。

約翰神情肅穆，目光堅定，好像反駁帝賽斯，又好像對自己說話。他微微搖頭，所有怒火收斂，隱而不發，沉穩地說道：「不，我沒有。這麼多年，我每一晚都會記起當天的事情。我知道，如果有地獄，我會為當天的事付出代價而落地獄。然而，沒有完成一件事，我是不可以死的。」

意志堅定不屈，殺氣鋒芒畢露。

「一直以來，我都期望能夠再次見到你這個傢伙，親手將你殺死。」

「然後，我就可以了無牽掛地下地獄，親自向師父贖罪。」

帝賽斯聽着約翰的回話，彷彿聽到甚麼天大的笑話，所有臉孔紛紛放聲大笑。放盪的眾笑聲如春雷乍響，又如波濤洶湧的大海，滾滾浪潮一重又一重，聲勢浩大，響徹這片天地。耳邊的笑聲迴響，尋常人早已感到頭痛欲裂，然而約翰依然面不改容，處變不驚。他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彷彿完全沒有聽到帝賽斯充滿惡意的肆笑聲。

一會兒後，笑聲漸止，帝賽斯滿臉不屑的樣子，諷刺地說道：「就憑你這個不及格的獵魔師？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你不單實力倒退，連智力也下降了不少。」

「約翰小子，你太令我失望了。」

「現在的你，又如何能夠殺我？」

帝賽斯嘲諷的語氣就好像無形的利爪，不斷揮向約翰，令他遍體憐傷，目的就是要他懷疑自己。然而，約翰沒有理會他的諷刺，仰望那一張張恨之入骨的臉孔，內心只有一個無比堅定的想法。

「給我去死吧。」約翰喃喃說道。

蓬！

猛地，一股耀目的藍光自約翰體內爆發，強烈的沖擊波瞬間將壓在他身上的村民彈開。一個又一個的村民猶如被擊飛的沙石，在空中劃了無數道漂亮的弧形軌跡，來不及反應便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這些擁有帝賽斯臉孔的村民，被藍光擊中的瞬間已經變回原貌，而帝賽斯再次不見蹤影。藍色的光波就好像湧上地面的巨浪，迅速地向四周蔓延，將所有事物驅逐於光芒外。一轉眼，剛才疊羅漢般的「人山」，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半球形的藍色光幕，散發着冷冰而無法看透的湛藍光芒。

好一會兒，光芒漸漸減弱，光幕慢慢變得透明可見。

這時，若隱若現間看到光幕內有一個半跪着的身影。

然後，那人跌跌盪盪地站起來。

隨着他成功地站起來，光幕一下子急遽瓦解，化作點點藍光在空中飄散。湛藍色的光雨中，渾身是血的約翰佇立，一雙赤紅的眼眸掃視四周的村民，然而來回數遍也找不到他的目標。約翰微微喘息，臉上稍為露出疲倦的神態。雖然約翰脫離困境，重獲自由，但是情況並沒有十分樂觀。約翰身上的鮮血其實都是他自己為多，激戰至今，在村民一浪又一浪的圍攻下，約翰全身多處掛彩。只是由於藥力的效果，令他在短時間無視所有痛楚，全力戰鬥。

然而，聖藥無法令他的傷勢好轉。

相反，他的傷勢和疲累一直累積，只是不知道約翰還可以支持多久。剛才突然的藥力反噬，已是一個危險的訊號，約翰隨時會倒下來。雖然現在藥力反噬消失，但那一會兒已足以令約翰的傷勢和疲累如洪水爆發，瞬間淹沒了他的全身和意志。

約翰感到四肢已經回復力氣，只是肌肉有點酸痛。他揮一揮手臂，動作有點兒僵硬，約翰頓時眉頭輕蹙。幸好，這時約翰感到心房傳出一道神奇的力量，猶如滾滾暖流傳遍全身，令他精神為之一振，一洗萎靡的頹風。

這是聖藥的力量！

約翰深深呼吸一口氣，用心感受體內的力量，他頓時知道已非巔峰狀態，然而還有一戰之力。「現在還不是可以休息的時候……」約翰心中暗道。

雖然大部份村民被他剛才突如其來的一擊魔法擊退，現在整個教堂更是除了他之外，已經沒有其人站着。但是，約翰卻隱約感到一絲不祥的預感，就好像被毒蛇從後目不轉睛地瞪着，如芒刺背的危機感令他難以放鬆。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約翰再次失去帝賽斯的蹤影，令他焦躁不耐。

約翰冷哼一聲，低沉的聲音猶如隆隆作響的悶雷，叫人畏懼。約翰喃喃自語，說道：「可惡，又被它跑了嗎……」

「怎麼可能？我為甚麼要逃呢？」帝賽斯的聲音突然無聲無息地從後傳來。

約翰虎軀一震，猛地回頭轉身。果不期然，帝賽斯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雙手抱臂，一副悠然自在的樣子，彷彿剛才的衝擊波對它半點影響也沒有。帝賽斯嘴角微掀，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然後帶點失望的語氣說道：「約翰小子，你真是遲鈍了不少呢……應該逃跑的人是你才對吧？」

約翰不以為然地訕笑一聲，搖搖頭，低聲說道：「這樣正好，不用我去找你出來。受死吧……」說罷，約翰雙目一瞪，渾身散發出強烈的殺氣，猶如一股狂暴的烈風襲向帝賽斯。

帝賽斯毫不畏懼，不閃不躲，正面承受這股令人喘不過氣、凜冽如刀的殺意。它說道：「你真是冥頑不靈，難道你以為我的真身在此嗎？假如你能夠活下來，再慢慢找我報仇吧……」說罷，帝賽斯的胸膛忽然出現一個旋渦黑洞，旋渦傳來強大的吸力，一瞬間將它整個身體扭曲並且吸進去。在約翰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帝賽斯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半空中的旋渦黑洞。旋渦深邃，漆黑一片，叫人看不到裏面有甚麼。但是約翰的直覺告訴他，裏面非常危險，猶如龍潭虎穴，被吸進去必定九死一生。

「哈哈。對了，你是不是還忘記一件事呢？好好想一想吧……」帝賽斯最後的一句說話，伴隨着它討厭的笑聲傳入約翰耳中，就好像揮之不去的怨魂，久久未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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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回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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