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隻雞成為最終BOSS需要的五堂課程 - 狄亞貴

　玻璃碎裂的聲音不斷在耳邊縈繞。

　從遠香的心中世界離開，我回到了翡翠宮。

「讓開。」

一醒來的瞬間，我就被猛地推開了。長風衝到我的前方，輕柔的將遠香的屍體從地上攬起。遠香的屍體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逐漸化為綠色的冰晶。

那綠色的人偶怎麼能代表遠香？

但是，對於被留下來的人而言，恐怕還是需要某些，寄放思念的地方。長風用額頭與遠香的額頭互相碰觸，綠色的星屑紛飛在兩人周圍。

傳來轟隆作響

翡翠宮正在崩潰，四處都可以聽見碎裂的聲音。我派來的那些人已經從綠色冰棒的狀態解脫，我趕緊命令他們快速離開這裡以免被壓死。

無數被催眠的人快速的從我身邊逃離翡翠宮，在快速竄動的人流之中，前方有數人反方向走了過來。

「翡翠宮正在死去。」莉娜伸出一隻手，綠色的晶屑不斷落在上頭。「被時間停止封印的一切正在解脫。」

「先辦正事吧。」坐在輪椅上的志佳哼聲說：「時間快到了，得快點破壞掉契約精靈才行。」

皮德柔、莉娜、志佳、長風和我趕緊進去翡翠宮深處尋找契約精靈的所在之處。還好不難找，我們就像是被吸引著那樣的朝著目的地直線前進。

在最深處的房間裡頭，可以看見無數漂亮的大葫蘆排列在裡頭。我一瞬間想起薇爾夏當初召喚契約精靈「躺躺」使用的葫蘆。

「話說回來，只要砸爛就好了嗎？」我回頭問到：「還是要用什麼特殊的手法破……」

「終極炸彈摔！」我還沒說完，皮德柔就衝上去使出渾身解數的摔角招式招呼在葫蘆上頭。

「哈哈。」莉娜咧嘴燦笑，拉起裙襬用纖細的小腳朝著葫蘆用力踹過去，那個樣子就像是在海邊戲水的女孩。

長風和志佳相視一笑，接著長風便推著志佳的輪椅開始一路碾過去。

喀啦喀啦！趴機趴機！簡直像是一群大學生在開迎新晚會那樣的胡鬧景象。我忽然感覺好鼻酸，好想哭，這樣的景色是跨越了多少的地獄，才終於能夠抵達的？

葫蘆碎裂的瞬間，傳出像是野獸般的哀嚎聲音。與此同時，皮德柔、莉娜身上的眾多刺青紋樣緩緩褪去。

話說回來，薇爾夏幹嘛不要一起進來狂歡？還是說，因為遠香體內的賈巴沃克被解放到她體內了，所以她以防萬一正在警戒著？也是不無可能。

總之。

「等等大家要不要去唱卡拉OK啊！」我舉起雙手大喊著。

「甜點吃到飽！」莉娜拍著手說。

「女僕咖啡廳！」皮德柔蹦蹦跳跳的回應。

「還沒完啦。」長風受不了的按著額頭說：「你們看看這四周，還有很多要處理的。」

「啊？」我發出疑惑的聲音並往周圍看，只見地面上有無數異形碎塊正在蠕動著。

「之前被封存在這裡的魔族器官啦。」長風嘆了一口氣後說：「完全忘記了對吧？算了，就由我來全數摧毀掉吧，你們去唱你們的卡拉OK。」

「那可不行。」志佳搖頭說：「誰知道你會不會想用這些器官幹嘛，大家一起毀掉。」

長風停頓了一下。「也好。」接著聳肩同意到。

「話說回來，這也太噁心了。」皮德柔用樹枝戳著地上還在爬的魔族器官說：「感覺好像隨時會噴……啊，薇爾夏，妳終於進來了。」

皮德柔指著門口喊到，我的視線也跟著望過去。

只見薇爾夏此時正信步走入翡翠宮。代號「白色」的最後一名勇者則是跟在她後方。

「說起來，一開始就很想問了。」莉娜望著進入的兩人，歪著頭說：「那個人是誰啊？」

「什麼誰是誰？」我反問道。

「那個渾身包著白布的怪人啊？」莉娜抬頭望著我、一臉理所當然的問道：「沒見過那個人耶，是薇爾夏的朋友嗎？」

我的思考大概停止了五秒左右。

『我是最後一個勇者「純白」。』

『不需要在意我。你就把我當成快腰斬之前的漫畫緊急把剩下設定的人物丟出來的感覺。』

當時，薇爾夏身旁包得像是木乃伊般的女性的確是如此自稱的。

「她不是你們的勇者夥伴嗎？」我指著那個女性說。

　「純白姊沒那麼矮啦，而且她才不會打扮成那種奇怪的樣子。」莉娜好笑的說。

　等等，既然如此。我感覺好像發現正吃得美味的牛排其實是人肉那樣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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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位女性，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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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考還未結束。

　忽然間，我整個人被拖了出去。仔細一看，紅色的捆帶抓住了我的腳，我撞擊到翡翠宮天花板之後彈射到外頭的草地上。

　痛痛痛……這是幹嘛？我看向周圍，只見莉娜等人也都被甩出了翡翠宮。

　另外一邊。

　在翡翠宮的正門口，薇爾夏與身分不明的白衣女子正看向這裡。

　「妳在幹嘛啊薇爾夏？很痛耶。」我受不了的喊到：「要把人丟出來也不是這樣的吧？我知道要崩塌很危險，但是我們……」

　我停止發話，並立刻站起身。

　原因很簡單。

　純黑。

　我在薇爾夏的心中顏色，看到了一片純黑的情感。我不清楚那份情感的出處為何，我明白的只有一點。

　那情感的持有者，沒有要壓抑那份純黑的想法。

　「我很遺憾。」薇爾夏低著頭，瀏海遮住眼睛。「雖然並非我的本意，但不得不如此，我很遺憾。雖然很遺憾，但我還是得這樣做。」

　薇爾夏周身散出血液，淋在地上。

　不，那是……我仔細一看，發現她是淋在地上的……魔族器官？

　被血淋到的魔族器官散發出光芒，原本奄奄一息的模樣不復見，全都生龍活虎的開始猛烈跳動。

　「妳在幹嘛……？」我苦澀的發問。

　「你還記得嗎？」薇爾夏緩緩踏下台階。「我問過你．．．『如果有一個人人都可以自我保護的世界，你覺得如何？』」

　「哈？這個問題為什麼要現在……」　

　薇爾夏撿起地上一塊魔族臟器，像是什麼寶貴的珠寶那樣放在掌心撫摸。

　「我很徬徨。」薇爾夏望著掌心的臟器，憐愛的說著：「如果說遠香是為了從賈巴沃克手中守護這個世界而死去，那麼我應該要承繼她的想法繼續守護這個世界嗎？或許吧，反正勇者的職責本來就是保護世界。」

　但那真的正確嗎？薇爾夏仰頭望向夜空。

　「繼承魔族器官的勇者擁有對於人類而言可說是半永久的壽命，壓倒性的強大又或者無法殺死的再生力量。而位於其中頂點的我或許能夠永遠的守護人類吧．．．但那個大前提是，我始終想要這麼做。」

「我不懂。」我擠出笑容說:「妳在說什麼啊，茜！」

　「難道妳……」志佳咬住牙齒，對著薇爾夏大吼：「開什麼玩笑，妳想要讓遠香的犧牲白費嗎！」

　「我恨人類。」

　瞬間。

　薇爾夏雙手捧著臉，露出牙齒笑著。

　那笑容扭曲、恐怖，令人不寒而慄。

　面目丕變，薇爾夏周身散發出一股扭曲而噁心的氣質，像是腐爛的毒海一般。

　「我恨害死遠香的所有人類，我恨那些『只是弱勢』就能成天央求別人保護的垃圾，我恨那些自命弱勢卻橫行霸道、把別人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的下三濫！」

　薇爾夏的嘴角滑落唾液，美麗的臉龐扭曲到極限，好像臉皮會被肌肉撕扯下來那樣。

　所有人都驚愕於薇爾夏的面目丕變。

　「但是呢。」

　毫無預警。

　薇爾夏的表情又恢復到平常冷靜而凜然的模樣，她挺直背脊、雙手合十，平靜的微笑說：「我知道遠香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世界，所以我不會親手毀滅這個世界。我還是會好好的拯救這個世界的。」

　那麼，怎樣才能拯救這個世界呢？薇爾夏繼續侃侃而談。

　這傢伙的眼神……說話方式……不會吧？是我想的那樣嗎？我曾經見過這種模樣。

　我望向一旁的莉娜，想要尋求她的想法。見到莉娜驚恐的神情，我就知道她和我的感想一樣。

　為什麼我沒有能注意到？

　「讓我這個隨時可能叛變的怪物保護這個世界嗎？不好吧？」薇爾夏甜美一笑說：「勇者數量稀少，皮德柔和莉娜都已經弱化了，遠香死了，必須得要增加勇者的數量才行。」

　這樣一來，答案就很清楚了。薇爾夏雙手展開，朗聲大喊。

　「只要把這些魔族器官分給大家就好啦！這不是很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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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覺血液變得冰冷。

　「既然那些弱者是因為弱小所以不能戰鬥，那就把魔族器官分給他們不就能解決了？」薇爾夏把自己的裙擺撕裂，變得像是旗袍那樣，接著又把盤好的頭髮扯開，讓一頭紅色秀髮散放。「只要讓大家都得到勇者的力量可以了，嗯！這樣子我就不是最強了，大家可以一起守護這個世界！大家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

　呼呼呵呵呵……薇爾夏發出清脆的笑聲，就像是和朋友去甜點店的女高中生。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失序？

　鈕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扣錯了？

　「妳要不要聽聽看妳自己說了些什麼？」我顫抖著走向薇爾夏。‵ 「魔法超級方便也超級厲害，我懂。但經歷這一切之後，我明白了：魔法這種力量不能讓不夠成熟、沒有覺悟的人獲得，那就像是給嬰兒一把衝鋒槍一樣危險。」

　獲得黃金波斯貓而變得對生命輕賤的皮德柔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然，還有我。

　「而且。」我接著說：「勇者的力量可以輕易的拯救世界也可以毀滅世界，如果每個人都擁有那股力量，若是有誰想要用那股力量毀滅世界……」

　「是啊。」薇爾夏收起笑容，瞇起雙眼說：「我說的，就是在這個前提之下，大家自己保護自己。」

　與此同時。

　薇爾夏的身後，不知何時聚集了好多人，身著和薇爾夏同樣的軍裝。

　「這些是我親自挑選、擁有獲得魔族器官資格的第一批人。」薇爾夏輕輕一彈指，那群人就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地。「雖然他們現在奉我為長，但我並沒有打算建立獨裁集團，只是方便讓我教導他們使用能力而已。我的最終目標，是希望全人類都能使用魔法的力量。」

　「那只是在創造戰爭而已！」一旁一直聽著的志佳忍不住吼道：「妳真的覺得這樣就可以守護世界？或許不是全人類都會拿了獵槍就對鄰居開，但不代表沒有！夢話在夢裡說就好了……亞貴！」志佳轉過頭衝著我大喊：「現在只有你能阻止她了，你快……」

志佳看見我的模樣，就噤聲了。

　我已經，沒有在聽她們的對話了。

　在薇爾夏身後，單膝跪地的那群人。

　其中，某人。

　短髮，嬌小。

我最最最最要好的……

　「平平？」我張著口，不知道該怎麼將心中的情感編織成話語。

　是的，那個熟悉的短髮少女，正是我青梅竹馬的好友，也是我最初愛慕的女孩子：平平。

　聽見我呼喚她，平平站起身來，笑著朝我揮手。平平身上穿著有藍色軍服，筆挺的站在隊伍一角。

剛被皮德柔治好的那段時間平平的雙腳還有些遲鈍，但現在看來已經完全沒事了。

不是替身也不是幻覺，是平平。但是，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妳在搞什麼啊？」我吐著舌頭說：「幹嘛過去那邊？薇爾夏在搞什麼奇怪的集會……快回來喔，我們等一下會勸她不要亂搞。」

　「亞貴。」平平靜靜的呼喚著我。「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經常一起去的那間冰果店嗎？」

　「知道啊，狐狸冰果店。」

　「當時我們很常吃完之後去溜冰呢。」

　「嗯嗯，小西門的地下溜冰場。」

　「還有我們一起製作的班級壁報。」

　「對啊對啊，那時候我們熬夜做到好晚呢。」

　那麼。平平露出燦爛的笑容，甜美、可愛的如此發問著：「你還記得，當初強暴我的那群垃圾後來怎麼樣了嗎？」

　．．．

　「亞貴先生！」莉娜連忙從旁邊攙扶住跌坐在地上的我。

　簡直像是得了熱病一樣，我整個人全身上下都布滿了汗水。無法止住牙齒格格打顫，眼前視野無法對焦。

　「那些人啊……」平平雙手捧著臉，面頰透紅，卻不是紅暈，而是被指甲摳挖出傷口。

　「別說了。」我雙手摀住耳朵，渾身發抖無法止住。

　「那些人後來啊……」平平抓著自己的頭髮，不斷的抓搔著，幾搓髮絲掉落下來。

　「我叫妳別說了！」我像是懇求著那樣的將額頭靠在地上。

閉嘴。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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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後來拘留了一個月就回歸原來的生活呢。」

　整片草原是那樣的安靜，只能聽見平平的聲音與我粗重的呼吸聲。

　「薇爾夏小姐把她的力量借給了我。」平平雙手一抹，臉上便出現了血製成的面具。「和你一樣，我也得到了血之眷屬的力量。獲得力量之後，我立刻去找到那些毒蟲，並且用我所能想像最惡毒的方式殺了他們：挖開頭蓋骨放進蟑螂，強迫他們彼此之間交配，看著……」

　我不想聽。

　我用力摀住耳朵，努力想迴避。但是根本迴避不了，平平的憎恨和狂熱像是燒燙的鐵那樣灼燒我的雙耳。

「你知道嗎！」平平咧嘴大笑說著:「我感覺我污穢的靈魂得到淨化了！這個世界並不是善良正確的人能夠得救，而是握有資源的人可以【決定誰被拯救】！是吧是吧？握有資源的亞貴，你可以理解吧！」

我可以理解，但我不願意。

我只是別開了眼。這樣的現實太過殘酷，我完全不想去正視。

讓平平徹底崩潰的，恐怕是皮德柔。

被毒蟲強暴傷害、躺在醫院裡，被奪取了三年的青春年華……卻發現那些人如此作為卻沒有受到相對應的懲罰。因為那些人握有特殊的資源，或許是關係或許是金錢，我們不清楚。

然後，看見一個女孩可以將她的性命與肉體隨意放在手掌上搓揉，僅僅只是因為握有特殊的力量。

這讓平平的世界絕望了。

我懂，我能理解。是我的話，根本就不會對這個世界抱有任何希望……但我想要反駁！我想要告訴她，這個世界仍然存在溫暖的，這世上還是有很多人值得拯救的。

若非如此，遠香不就死得毫無意義嗎！

「我先問妳一個問題。」甜美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只見莉娜已經切換成蘇蘿，她用手攬著我的肩膀、望向薇爾夏問說：「妳說要把這些器官分給大家，那也只會造成一部分的人擁有特權而已，我想妳應該不至於愚蠢至此吧？」

　「當然不會。」薇爾夏點頭說：「我所繼承來的所有魔力也會直接分出去。目前應該能讓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獲得實習生程度的力量。雖然還是有一定程度的等差，但我身後的這群得到魔族器官的人，會成為促使進化的引爆劑。」

　「小Ｂｏｓｓ的概念嗎？真是讓人笑不出來。」蘇蘿擺著手，一臉無聊的說：‵「妳把武器平等的給予男人女人老人嬰兒，這樣會創造怎樣的世界？我是無所謂，但是那樣的世界會威脅到莉娜，所以我不能放任妳這樣亂來。」

　「我會保護你們的。」薇爾夏低頭說。

　「妳以為妳還有信用可言？」蘇蘿不屑的吐了口唾沫。

　「那妳又能怎麼做？」薇爾夏嘆了一口氣，逕自轉身。「我會在殘存的翡翠宮那裏施行儀式，期間會毫無防備，如果想要阻止的話……就來吧。」

　薇爾夏轉身的瞬間，身著軍裝的所有人立刻為其守護身後。整齊劃一的姿勢，看上去就像是銅牆鐵壁。

　「亞貴！」蘇蘿一邊快步前行一邊大喊到：「現在是最後能阻止薇爾夏的機會，我會掃開那些小兵，薇爾夏就交給……」

　蘇蘿此時才注意到。

　我沒有跟上。

　「？」蘇蘿停下來，轉頭看向我。

　「……我累了。」我喃喃說著，低著頭不願意看向前方。「到頭來，我的所作所為只是在助紂為虐，我拯救了薇爾夏，結果讓平平和全臺灣的人墜入黑暗。好累，麻煩死了，我去睡了。」

　對啊。

　到頭來，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鬥。

　我拯救的人，最後成為了決心毀滅世界的大魔王。當時薇爾夏的道歉是那樣誠懇，所以我決定幫助她。但是到頭來，我的行為才是最終的罪惡。

　我就如同那釋放了那幾個毒蟲的渾蛋執法者一樣。

　「是嗎？」蘇蘿和聲說著，語氣溫柔無比。「這樣也好，你已經戰鬥很久了。好好休息吧。」

　蘇蘿靠近過來，對著我的額頭輕輕一吻，隨後面目猙獰的對著那群薇爾夏信徒衝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來得好來得好！就讓我把你們的皮做成新包包！」

　衝上前的蘇蘿雙手拉出荊棘長鞭、如彗星一般拖在身後，遲了一步才跟上的荊棘輕易撕裂這群信徒的身體。

不過取得和我相同程度力量的薇爾夏信徒根本打不過。這是當然的，每次訓練都是我被蘇蘿痛扁。實習生與真勇者的實力就是差這麼多。

　但是。

　『真是耐人尋味的經驗。』

　伴隨著爆炸的聲音，蘇蘿的身體略過我飛向後方。

　前方。

　渾身包裹白布的女性緩緩開口了。

　『必能活用至下一次呢。』

　「這個口頭禪．．．．．．」我緩緩站起身，感覺內心的線索連結起來了。

　「賈巴沃克？」

　「正是。」

　聽見女子肯定我的猜測，我忍不住長吐一口氣。

　薇爾夏曾經說過，她殺了除了自己和遠香以外的所有賈巴沃克的「附身種子」。

　那是謊言，所以遠香死掉之後，她體內的賈巴沃克獲得了自由，附身到眼前這人身上。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翡翠之眼會忽然在最虛弱的狀態時能夠補充魔力，那大概是從體內的賈巴沃克強行榨取的。

　不過，看來此時的賈巴沃克狀態不錯，變弱的蘇蘿完全無法與之抗衡。

　「莉娜，聽得見嗎？」

　聽到我的發問，身後的蘇蘿很快地將支配權轉移給莉娜。

　「亞貴先生？」莉娜的聲音帶著疑惑。

　「我要去阻止薇爾夏。」我望著前方緩緩說著：「可以幫我嗎？」

　莉娜沒有多問，只是很平淡的「嗯」了一聲。

　讓我改變心意的，不是知道薇爾夏又說謊了。

　那傢伙一天到晚說謊，每次都道歉得很有誠意，但永遠會有下一次。

　正因為薇爾夏一天到晚說謊，所以。

　她所提出的和平，誰能保證？

　我後悔救了薇爾夏，但是我要保護莉娜和皮德柔。

　「隨便打打就好，感覺不妙就快點跑吧。」我拍著莉娜的肩膀說。

　「蘇蘿說:『廢話！』。」莉娜學著蘇蘿的語氣翻白眼。

　我們相視半晌後，同時笑了出來。

　「亞貴，你還有藥嗎？」

　這時，身後傳來志佳的聲音。我轉頭一看，發現志佳正抓著一大把藥要拿給我。

　「不用了。」我搖頭說：「我不打算再吃解蟲藥了。」

　「你會輸的。」志佳停頓了一下後說。

　「廢話，我怎麼可能贏啊。」我哂然擺手：「不需要贏，只要阻止她把力量發送出去就好。我要達成目的並活下去，而不是為了贏兩敗俱傷。總之，妳快去避難吧。」

　「我會留下來和莉娜一起阻止那個白色的傢伙。」志佳搖搖頭。　

　「我知道妳一直不能原諒自己。」我皺著眉頭說：「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是這裡？」

　「我怎麼可能放莉娜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會再一次拋棄她。」志佳輕笑說：「而且……你沒注意到吧？薇爾夏的信徒裡，還有一個被新力量蒙蔽的笨蛋。」

　我轉過頭看向剩餘還站著的信徒，除了平平之外……

　「那傢伙是叫什麼來著？志．．．」

　「志江，我愚蠢的弟弟。」志佳哼聲說：「看來是薇爾夏花言巧語的把他拐走了。失去一切變成廢人的他，當然會想要薇爾夏的力量。我得留下來把他打醒。」

想起來了，是當初為了殺死蘇蘿而打算連莉娜一起殺掉的那個弟弟。

　我望向志佳輪椅上那殘破的身軀。

　不需要多問了，那是她自己的決定。

　「阿貴，我也……」一旁的皮德柔焦急的靠過來，似乎是想要幫忙。

　「如果有人受傷了，需要妳幫忙治療。」我摸摸她金色的柔軟頭髮笑說：「妳可要安然地活到那個時候，這是只有妳才能辦到的任務。」

　皮德柔並沒有鬧彆扭。

　她燦爛一笑，抓住我的雙手說：「結束之後，一起去吃咖哩飯吧！」

　「我不吃辣喔。」

　「有差嗎？不管辣不辣你都會哭啊。」

　心無罣礙。

　我大步往前，要進入翡翠宮。

　似乎是薇爾夏信徒的幾個人大喊著衝了過來，但沒有人能越過荊棘之壁。

　純白的賈巴沃克佇立在我前方。

　「真是奇怪。」

　白色布料包覆的女性軀體扭動著。

　「就我所知，雖然你的精神系能力的確有可能改寫目前的狀況，但你可能在靠近薇爾夏之前就會先消失。為什麼你還要……」

　「吵死了，臭幽靈。」

　我挖著耳朵說，並伸出手指對著賈巴沃克。

「薇爾夏會這樣搞，是你的傑作吧？」

聽見我的指控，賈巴沃克微微一笑。

「雖然被稱為本體、能夠感染價值觀的種子只有一個，但是其實我可以透過所有種子收集情報或發出訊號。」賈巴沃克語氣平淡的說:「在遠香被翡翠宮封印之後，莉娜又被蘇蘿掠奪肉體，志佳與之反目成仇。以薇爾夏的觀點視之，她失去了一切，而且沒有任何朋友可以依靠。」

先說前提。賈巴沃克補充到:「這一切都是薇爾夏自身的決定，我只是透漏出可行的方法與適當的建議。」

「喔。」我面無表情的拍拍手:「啊不就好棒棒，建議達人耶。」

「回到正題。」賈巴沃克不理會我的嘲諷說:「你明知道自己贏不了，為什麼還要過去？」

「你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的，我懶得對你說，滾。」

　「恕難從……」

　賈巴沃克話語未落，就被兩道衝擊波打飛。

　「『吃掉我，吃掉敵人！』」

　飛到我右前方的志佳大吼著。

　「『覆蓋大地、侵蝕天空，啃咬所眼前所有軟肉，讓糞便汙染眼前所有淨土！』」

　再一次使用解蟲藥，志佳必死無疑。

　但是。　

　「『祭煌孂解蟲！』」

　志佳耍玩著長刀，刀刃破風的聲音帶有節奏感，紫色的魔力從渾身噴湧而出。

她露出大膽無畏的笑容，對著前方的敵人咧嘴挑釁。那個模樣看上去，就像是個甩弄球棒的少年一般。

　「『伸根探入骨髓裡，吐舌舔進大腦中。』」

　莉娜清脆的聲音傳來，同時她嬌小的身影竄到我的左前方。

　「『飢餓沒有止盡，眼前所見皆為餌食，萬物都生而予我飽腹！』」

　莉娜舞動長袖，荊棘不斷在她身上蔓延，形成綠色的美麗裙擺。

　「『斷腸草蘇蘿摩鎩多！』」　

　莉娜雙手叉腰，挺在最前頭，靈動的大眼睛緩緩掃過周圍想要突襲的信徒。僅僅一瞥，竟讓所有人都為之膽寒。

　而在我前方，被擊飛出去的賈巴沃克立刻站起身。

　「你們該不會以為……」

　連一句話都還沒能說出，荊棘與紫色火焰就同時擊中她的臉部。徒留下排牙齒，半顆腦袋都被削飛。

　「……這樣就能殺了我吧？」

　像是在炫耀實力差距那樣，賈巴沃克閃也不想閃，筆直的向前走，任憑兩人削去自己的肉身。　

　「怎麼可能？妳這傢伙還會復活，越復活越強耶，她們知道這件事啦。」我百無聊賴的經過賈巴沃克身邊。她試圖要對我伸出手，卻在伸出的瞬間手掌就被砍斷。　

　「只要能讓我過去就好了。」

　「你以為你辦得到？」

　回答我的不是賈巴沃克，而是手持雙刀立於前方的平平。

　「為什麼你一點都不為我開心？」平平怒吼到，眼睛滿是血絲。「我能夠殺了那些當初毀了我們的垃圾，你怎麼不開心……應該要開心才對！」

　「對不起。」

　牙齒飛了出去。　

　雖然應該有跟我類似的血之魔法，但是平平怎麼看都才剛拿到這股能力而已。被我一拳打飛的平平倒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身。

　「我晚點再來拯救妳。」

　我信步朝著翡翠宮深處走去。

　「回來！」

　平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叫你回來！亞貴！」

我始終沒有回應。拳頭打在平平身上，我卻感覺是自己被毆打那樣的疼痛。

　……這種事情到底哪裡開心了？我用衣服抹去手上的血。

　到底有什麼好玩、有什麼好開心的？　

　魔法這種力量，就像是遊戲的外掛。

　就算開外掛屌贏對手，也一點都不會感到愉快。

　該到此為止了。

　這個世界不需要魔法這種無聊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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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衣服實在太不知羞恥了，我才不會穿！」

　眼前。

　薇爾夏望著虛空的某處，嘴裡不斷唸著。　

　「我很適合紅色？不是吧，妳說這話是真的嗎？那遠香妳穿穿看啊？真的穿下去了……」

　時而大笑、時而大哭。

　就像是一個人在演獨角戲。

　不只如此，隨著她飾演的角色……不，是「飾演自己」的年齡不同，薇爾夏的外表也不斷改變著年齡，時而是小女孩，時而又變回原樣。

薇爾夏只是不斷在過去的回憶流連。

無法向前進，只是不斷原地踏步。

我坐到階梯上，像個殘酷的觀眾，靜靜觀望薇爾夏的獨角戲。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我沒有發現？為什麼沒能注意到？我咬住牙齒，胸口痛到幾乎要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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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薇爾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瘋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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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人格分裂還是認知錯亂，但很明顯的薇爾夏的心已經崩潰了。

　「已經來不及了喔！」變成小女孩的薇爾夏跑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指向翡翠宮破掉的天花板。「你看，天上那片紅雲就是我分出去的力量，只要開始下雨，全台灣無論男女老少都會被強制獲得力量。」

　「我知道啊。」我聳肩說：「我就是故意等到這個時間點的。」

　「為什麼？」小女孩模樣的薇爾夏歪著頭不解的說：「你不是要阻止我嗎？」

　「正面打怎麼可能打得贏啊？」我呵呵笑說：「所以我要等妳正式把力量分出去的時候開戰啊。把韁繩全部放掉的話怎麼分配力量？妳一定還擁有控制權。趁妳把信件發出去來不及收回的時候再把妳控制起來就好了。」

　「真聰明呀。」

　「是吧。」

　變成小女孩的薇爾夏坐到我的大腿上，指著從破掉天花板中可以看見的夜空景色說：「天空好美。」

　「明明一片鮮紅，哪裡美了？」

　「正是因為一片紅，所以才美啊。」

　紅雲移動速度異常的快。

　有好一段時間，薇爾夏只是靠著我的胸膛，靜靜的望著天空。

　「吶，人面梟。」薇爾夏忽然叫到。

　「嗯？」

　「……是吧？」

　「啊，是啊。」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I0BgcQZz

　不知何時，我懷裡的薇爾夏已經恢復成原本的身材，仰頭望著我，用手輕撫我的臉。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aAtlZdnE

　「好近。」薇爾夏輕聲說著。

　「會嗎？」我也用手微微捏著薇爾夏的臉龐。「我怎麼覺得好遠。」

　「對啊，你好遠。」

　「太遠了。」

　明明沒有任何信號，我和薇爾夏卻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KULDwycW

　下一瞬間。

　像是在舞那樣，我和她同時躍動了起來。

雙方踩著同樣的紅色玻璃鞋，拉著同樣的紅色絲帶在跳舞。

薇爾夏此時也只剩下與我相當的魔力。

她召喚出紅色的長劍，俐落的朝我刺過來。而我反覆踏著虛幻的步法，快速閃過她的攻擊。就在距離剛好的時間點，我和薇爾夏同時發動攻擊。

血爪與紅劍撞擊在一起，發出高頻的摩擦聲音。

擁有同樣力量的兩人，勢均力敵的對抗著。但我卻不感覺像是在戰鬥，每一次和薇爾夏交鋒，我就感覺正和她對話。

我理解著妳，而妳也正在理解我，對吧？

我『不想』在乎不認識的人的性命。

遠在天邊的誰要我去拯救他，我沒有義務回應。我只想在乎我所愛的那些人是否幸福。

但是啊，薇爾夏。

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

他們的事情與我們無關，而我們的事情也理當與他們無關。不管是路邊賣饅頭的老奶奶還是正在上課的學生，都有平凡的權力。

在未來若有新的敵人，妳不出手民眾勢必會死。為了避免那樣的狀況，所以先把力量分配給他們。乍聽之下真不錯，又民主又自由。

但是，我知道喔。

妳是累了。

喀啦！伴隨著碎裂的聲音，薇爾夏手上的血之劍斷裂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逐漸佔上風，只知道我一點都不覺得愉快。

……如果說能力與責任成正比，妳恐怕早就被壓得喘不過氣了吧。

薇爾夏虛弱得很誇張，她消耗掉的魔力完全沒有恢復，每次抵擋我的攻擊都會變得更加疲憊。

伴隨著鮮血噗滋噴出的聲音，薇爾夏的右腕被我斬斷了，手掌與劍同時脫手，而我的血爪也直直的朝向薇爾夏的脖子刺去。

一瞬間，我能看到薇爾夏那像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我現在在做什麼？

打倒薇爾夏之後又要做些什麼？逼她重新匯集力量，繼續背負責任活著嗎？

我，辦不到。

這樣的念頭出現瞬間，我的攻擊停下了。我的血爪停在薇爾夏白皙纖細的脖子前方，無法繼續斬下。

薇爾夏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那雙紅眼中透著可見的激動。

或許。

我們可以找出彼此都能認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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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思考著的時候，薇爾夏的手貫穿了我的胸口。

不是心臟，而是更為核心的某種東西被貫穿了。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要露出怎樣的表情，有著怎樣的心情。

我並不是憤怒，只是覺得很悲傷。

我知道我將會在不久之後死去。

「啊……啊……」

薇爾夏將手從我的胸口抽出，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顫抖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哭喊像是野獸那樣凶暴，又像是無助的小孩那樣可憐。薇爾夏用力的按著我的胸口試圖心肺復甦，並雙手捧著我的臉、宛如要啃食我那樣粗暴的吻著。

「不對不對不對！我沒有要這樣的！一開始不是要這樣的！從哪裡開始出現問題的？殺掉了？殺掉了！不可以，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薇爾夏狂亂的用雙手抓傷自己的側臉，血與淚混雜在一起滑下。

其實一開始就有預感了。

我有預感，如果追上來的話，我大概活不了。

如果只是想要活下去的話，回家就好了啊。如果只是想要獨自幸福的話，牽著莉娜和皮德柔的手回去歸處就好了啊。

但是怎麼可能？看見朋友正在哭泣，任誰都會想要去關心的，對吧？

差別只是在於，我們擁有魔法這種使人瘋狂的超凡力量。

只是這樣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

『到頭來，你的一切都在做白工。』

此時。

某人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彷彿時間停止一般，薇爾夏的聲音消失了。

『你沒有能真正拯救誰，最後甚至害死了大家。為了阻止賈巴沃克，莉娜和志佳甚至賭上了性命。這樣子你開心了嗎？你的一生還真是失敗透頂。』

沒有錯。

最初沒有能拯救平平，完全沒注意到殘留在她內心的恨。

之後沒能拯救薇爾夏，絲毫沒看出她所承受的壓力早就超過負荷。

到了最後，甚至助紂為虐，成為了最大的幫兇。

我才是那個威脅世界的最後魔王。

「如果是一開始的我，應該是會這樣說吧。」

我抬頭望向那個人。

「如果是在認識大家、經歷這一切之前的我，一定會那樣說的吧？」

那個人正是我自己。小男孩形象的我，臉上充滿著憎恨看向這邊。

那是過去的我。是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渴望回到過去的我。

就和薇爾夏一樣。

「我的人生或許很失敗。」

我細細回想在認識薇爾夏之後經歷的所有回憶。

充滿後悔，充滿失敗。好多還沒實現的夢想，好多還沒完成的願望。

「但是，挺開心的。」

啊……可惡，還是不想死啊。

不過。

算了，懶得去想了，睏死了。

……好溫暖啊。

感受著薇爾夏的體溫，我的眼前逐漸陷入了黑暗。

少女等待著。

一頭金髮的少女坐在一片漆黑的電視前，雙手托著臉、纖細的腳丫子不斷晃來晃去。就像是在等待父母回來的孩子那樣。

鈴聲響起。

金髮少女興奮的跳下沙發，蹦跳地跑去開門。

看見來者的瞬間，金髮少女肩膀下垂，眼神失落。

「我偷走了屍體。」那個人靜靜說著：「我尋思著，至少該給他……或者說，該給妳一個能夠寄託思念的地方。所以用屍體做成了這個。」

金髮少女接過的，是一隻好像百貨賣場會出現的尖叫雞玩具。

一瞬間，金髮少女還以為這是玩笑。但當感受著尖叫雞透出的那股熟悉的魔力，她明白了，一直等待的那個人不會回來了。

「不對……」金髮少女皺著鼻子，淚水婆娑流下。「他已經回來了，就在這裡。」

活下去的人需要能夠寄託思念的地方，門外那個人冷淡的思考著，並轉身就要離開。

「士督哥，你有什麼打算？」金髮少女忽然問道。

門外的人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說：「我不知道。」

金髮少女也不知道應該回應什麼，有一段時機只是緊緊握住尖叫雞。

忽然間。

「？」

看見金髮少女忽然瞪大眼睛望向尖叫雞，門外之人感到不解。

「士督哥，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

「阿貴剛剛在叫我。」

「……」

魔族武器終究只是屍體製成的道具。如同兔毛製作的皮草或珍禽的羽絨，只是屍體的截取物罷了。

但是，也好。門外之人心想。

「那個傢伙跟妳說了什麼？」

「阿貴要我去尋找能夠拯救大家的、真正的勇者。」

「……」

「是啊，我沒辦法拯救大家，那就去尋找能夠拯救大家的人就好了！」金髮少女緊緊抱著尖叫雞，激動的說著。「這樣的話，總有一天阿貴會、他會復活的！」

「……嗯，要加油喔。」

門外之人不忍戳破，只是靜靜的掩上門。

這個世界將會變成怎樣？

長風不在乎，他只是靜靜的望向天空。

或許薇爾夏的信徒會征服世界，也或許得到力量的民眾真的能靠自己建立秩序並自我保護，誰知道？

只是。

這個世界上曾有兩個笨蛋，老好人地關心他人、不顧自己的兩個大笨蛋。

長風不會忘記，永遠不會忘記。他閉上眼睛，感受遠處吹來的涼風。

既然已經無法挽回她和他的死，那就只能繼續前進。

這是活下來的人必須背負的責任。

潮會退，花會謝。

夢想在實現之後破滅。

打倒魔王之後，幸福快樂的日子並沒有到來。

成就也好、里程碑也好，很多人什麼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毫無意義的從這世上離開了。

那又怎樣？

即使夢碎，即便死去。

曾經有過的那些邂逅，也會刻在活著的人心中，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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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亞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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