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為《老魯蛇大戰小學博士》之番外篇)
12月24日晚間,我,明一凡和李嘉豪、阿健、阿樂在營裡休假。
窗外,澎湖的東北季風挾細雨,把兵舍的木窗框搖得砰砰叫。寢室對外窗有五道,東北風一陣緊過一陣,此起彼伏搖著窗。雖然士兵大寢室擠滿了自由活動的戰爭動員老兵,互相取暖就能隔絕寒意。
如若你在窗邊,憑著毛孔細細品味著窗框縫隙硬鑽進來的東北風,你或許還能感受到一絲絲耶誕節寧靜的氣氛。
但深陷軍營裡的我,就沒那麼好運道了。
臺灣信教的人不多,政府前幾年悄悄廢除了「行憲紀念日」,這個來自1946年南京制憲國民大會決定的節日。臺灣實行雙休制度後本來就停止了「行憲紀念日」的放假,現在連「行憲紀念日」也拔掉了。這下,臺灣人除了提前辦「交換禮物趴」,平安夜牽起另一半的手,去過商人設計好的二人耶誕大餐,就再沒相關的紀念了。
喔,漏說一樣。根據臺灣人尊崇傳統的民情,那些情侶會在房間的椅子上,掛上內衣褲來代替高懸襪子的習俗。
士兵大寢室裡,李嘉豪又帶同阿樂、阿健,和他們的「兩串蕉」,合計六串香蕉來拜訪他們的「一凡哥」排解無聊。
我只好花錢消災,帶他們上營站購買零嘴和肥宅快樂水,權當了平安夜的耶誕大餐。他們嫌外邊冷,又回到我寢室裡,我只好忍耐讓他們髒兮兮的迷彩褲與我的被子「親密接觸」。
我總不能讓他們跟平常的我一樣,脫了褲子才上床吧?這還成什麼樣?
幸好我也不遑多讓。整天刮著東北風,濕氣重,襪子都乾不了,這會他們臉旁邊的上層床板都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七雙襪子,恰好是一週份量,趕上了我在寢室曬鹹魚的好時機。
三個大男人,分據我鋪位的東、西、南三面,零食飲料鋪開被子的中央。我牢牢把守北邊:我的枕頭。這個抱著貼著親著臉,流著口水妄想營站人妻的最後堡壘,我是絕——對不會讓它淪落到別人屁股底下的。
我們聊起過往在臺灣跟女友們一起過的那些耶誕節。
「一凡哥,不是我在說,」李嘉豪拎起他的「親親汽水」,彷彿喝高粱似地噘了一口,「我以前可是情聖。」
我回:「哪個聖,『剩』下來的剩?你馬子不是跟逃兵的跑了嗎?」
「吼呦,一凡哥,你不要總是酸我嘛。我只是暫時把馬子交給朋友照顧而已,等到戰爭結束……戰爭結束後……」
嘉豪說著說著,竟然哽咽起來,難道喝汽水也會醉?
阿樂不識趣地問:「三小,戰爭結束怎樣辣?」
我拍著嘉豪肩膀,另一手食指在嘴唇上猛打著「噓」的手勢,但阿健白目白目的,接口:「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啊。」
阿樂又接口:「哈哈哈,陸軍的帽子就是綠色的。」
我阻止他們,「阿健、阿樂,好了啦!」
但嘉豪擦乾眼淚,抬頭又講:「我們以前感情好好的,平安夜一定會約會。約會前,我跟女友約好,要在各自的小紙條上寫著『過夜點子』。」
「喔——懂玩喔!」「你真是情聖,腎臟的腎!」阿健、阿樂一聽就樂了,像街邊的氣球人偶,小豬的獨門絕技,充了氣那樣地前後搖擺。
「等等,什麼過夜點子?」我瞪大著眼,不敢相信我竟然比二傻還不懂。
阿樂笑,「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喔。」
嘉豪說:「什麼?一凡哥你不懂?耶誕節大家不都喜歡交換禮物嗎?這是我跟我女友耶誕節的交換——」
阿健打斷嘉豪:「你跟『前』女友,謝謝!」
我一眼把阿健瞪了回去,「嘉豪,你繼續說!怎麼交換禮物?」
嘉豪剛才的沮喪一掃而空,扠起腰說:「一凡哥,我跟我女友會在各自的紙條上寫下今年平安夜最想玩的『過夜點子』,然後玩『交換禮物』。當然辣,紙條上的『劇本』需要的道具服、情趣用品也要準備好,在平安夜開始的時候,交給對方。」
我好像懂了,原來現在年輕人真懂玩,二人約會也要「劇本殺」。又問:「然後呢?怎麼決定扮演哪個劇本?」
嘉豪得意的嘿嘿奸笑,「一凡哥,小孩才做選擇,我全都要!」
阿健又插嘴,「對啦,嘉豪的女友就是全都要。今晚既要扮護士,又要扮女學生認真學習,好忙好忙,人家都忙壞了!」
阿樂哈哈大笑,「對對對,護士要病人打針,女學生要教導老師!」
這痛處也戳得太沒底限了。我正要阻止,嘉豪忽然一抹臉,手中汽水罐重摔在地,發出響亮的匡匡巨響,寢室裡其他人都望了過來。正好目睹變了臉的嘉豪衝進浴室。
我怒瞪阿健阿樂兩人,「你看看,剛剛就爽了一秒,整晚都難過了。你們兩個,給我去跟嘉豪道歉!」
兩人似乎不服,開口要辯,忽然我眼前一黑,周圍弟兄一起嘩叫出聲。「不好,燈火管制,敵軍來了嗎?」「外面風那麼大。只是飛彈,趕快就地臥倒!」
飛彈,這推論很合理。要登陸,就得先打擊軍力。打擊軍力,沒有趁假日士兵都在休息過節打軍營更划算的!
「趴下!趴下!」我跟著喊,一面從床上下來,趴到了床和床之間的走道。阿健阿樂想必也照做了,我撞到了鄰兵,頭也頂到了別人的屁股。
「阿健還是阿樂,你們慢慢往外爬,我們不能老困在這裡!」
我頭頂的那人是阿健,他回了我:「一凡哥,我想爬,但是、但是爬不出去啊!」
「為什麼?」
我抬起頭,越過阿健的屁股,赫然發現一人臉色鐵青,渾身綠光。他身材高大,髮線略高,頭髮稀疏。
那人一言不發,只是與我對視,無喜無嗔。看不出「祂」此番回來找我究竟為了何事。
祂正是阿豪。「白」公「戎豪」少先生,我的師傅與救命恩人。
這時我也是嚇壞了,還好我趴在地上,態度不算太壞。我鼓起勇氣,話聲還是不自覺顫抖,「阿、阿、阿豪,你怎、怎怎麼來了,你過、過得好嗎?」
阿豪沒說話,只是緩緩舉起右手,從自己的肩上抓起了一塊紅布。阿豪手似有神力,那紅布越抓越長,越長越闊,阿豪的手也跟著伸長,就像P圖拉伸一樣。幸好,紅布底端圓弧的輪廓收了起來,原來啊,紅布竟是一口大布袋!
阿豪雙手恢復了原本的長度,袋口對準了我的鋪位,手一抖,紅布袋裡滾出了一團肉球。
肉球一觸到床舖,就像離手的彈簧那樣攤直了。湊著阿豪身上的綠光,我隱約看出,紅布袋子裡滾出的,是一個女人。
阿豪還沒完,摘下了我曬在上層鋪位的襪子,把襪子套到女人的腳上。這一刻,我才看清了,阿豪臉上泛著惡趣味的奸笑。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床上的女人,最後把左右拳頭併了起來,兩隻拇指相對彎了彎。象徵雙方友好、敬禮……以及相敬如賓!
喂,大哥,你亂送耶誕禮物,亂點鴛鴦譜也得有個譜啊?我可沒跟你許過要娶老婆的願望。等等,床上這人是誰,好眼熟啊……
阿豪彷彿洞悉了我想法,左手一伸,繞到了我後腦杓。我後腦一冰,感受到了阿豪泰山壓頂一般的「靈壓」,把我整個人按到了女人的面前。忽然,眼前一亮,後腦杓的壓力跟著消失——
那女人眼睛睜開,表情從疑惑轉為驚訝,又從驚訝變成了害怕,她張嘴大叫。寢室大放光明,所有人目光都聚到了營區裡唯一的女人身上。
我大叫出聲,因我認出了床位上的人。
常詠荷從我鋪位上跳了起身,飛也似地奪門而出。我愣了一愣,想起一件頗為要緊的事。
「詠荷,詠荷,你等一下!我一隻襪子,還在妳腳上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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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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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謝:受作家弄墨在同一個創挑裡「驚愕小故事」的啟發,學習到了耶誕老人也可以「反偶像」的寫法。請大家也要支持弄墨的故事與作品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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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賭咒:如果《老魯蛇》明年未被下架,很大機率也在Penana開新坑。屆時敝人再以新坑角色寫耶誕節彩蛋(可依照當時活動替換為感恩節或跨年夜)。嗯~耶誕夜快了……啊,不是,聖誕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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