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陽 - 五.假陽

越來越多閉路電視安裝在城市不同角落，每條街、每個商場、每座大廈，要查案的不是警察，而是閉路電視。

聽說每部閉路電視背後都有人在監視，對於這個傳聞，我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始終這說法太誇張了，每條街至少有四個鏡頭，全香港總共有四千多條街，有數得計，四千乘四，即是至少有一萬六千人每天的工作只是看閉路電視，有點不合理吧，我說的數目也不過是最少數，有些較長的街道更安裝了數十部攝錄機。

但早幾天在中環我卻突破盲點，便利店那條街竟然一個閉路電視也沒有，在這個年代，這絕對是不可能的。而我，正要對這懷疑作出調查。

感覺有點刺激，可能這是我首次認真地查案，當差四年也沒有甚麼複雜的案件，每次不用花太多氣力就能知道真相，與電影表現出來的刺激完全不同。這下我終於當上了警匪片的男主角，跟一個切陽具的變態組織對抗。

而這個查案的男主角，同樣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這種男主角一點也不帥，只像頭落難的生滋狗。

首先要裝閉路。

我要在便利店身處的閣麟街安裝閉路電視，街兩側都是唐樓，這種大廈沒有看更，只要走上天台就行，是件很輕鬆的事。

我在四座唐樓的頂部安裝了八部小型攝錄機，街頭、街尾、便利店、食店、坑渠蓋等，我全都可以在手機或電腦廿四小時進行監察。

我還是不明白中環其中一條最著名的街為甚麼沒有閉路電視。

沒關係，那就由我來監察。

七月一日，香港回歸祖國的大日子，大家都在歡愉中度過全年最重要的假期，不少父母晨早帶子女去金紫荊廣場看升旗，向國旗致敬後就一家人去飲茶，大部分茶樓人多到水洩不通，行得不夠快隨時要等三小時才有位，不過在這天，沒有人會介意。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都有帶我去看升旗，但那時香港人好像不太重視升旗，國民意識還是近幾年才冒起。

今天我卻沒有去看升旗，反而走到閣麟街安裝鏡頭，對我來說真相已經比升旗重要了。今天除了是回歸祖國的紀念日，也是小弟失陽的第三天。

安裝過閉路電視，我從中環步行回到西環的住所，經過六層樓梯，我看到家門口有個小禮盒，用上閃紅色花紙包著，大小猶如鞋盒，上面貼著速遞公司的單據，以及一張寫上「請簽名並貼在門前，明天我來收單。」的字條。原本我還以為是炸彈，但看到這張字條後就鬆一口氣，諗深一層，應該不會有人再想對我不利，既然都切了我的陽具，還要炸死我幹嗎？

我放心地打拾起禮盒，撕開紅色的花紙，裡面只是個普通的啡色盒，沒有任何商標。打開啡色盒，抽出入面的東西，那是……他媽的，我馬上到處張望，生怕有人看到這份「禮物」，這可是……一條……我說不出口。這不是我失去的陽具，透明塑膠袋內，是一條附上說明書的假陽具。

他媽的，是一件假陽具﹗

這根本是挑釁。

我內心充滿怒火，卻沒有隨便發放，又或者，我不懂得如何發放。

我只是全身肌肉繃緊，咬牙切齒，身體帶著微震卻動也不動地站在家門前。

不知道拿著那條假陽具站了多久，一直站著，等到有刻微微醒過來，才懂得拿出鎖匙，緊張兮兮地打開家門。

坐在沙發上，我還是不敢置信，神智有點迷茫，但這份「禮物」讓我知道，拿掉我陽具的人一直在監視我，清楚我的一舉一動。

我深呼吸一口氣，記得撿屍體那兩個年輕人說過︰「三日後就會復活，上天會給予我們更好的……」看來他們就是說這件事，亦很明顯，他們也經歷過假陽具這回事。

打開塑膠袋子，我放膽拿出假陽具，捉著不屬於自己的陽具，那感覺很討厭。它的體積好像比我曾擁有的大，那種質感……怎麼那麼像真的？完全不似塑膠，就像是人肉和人皮造的，十分恐怖，我懷疑這就是從我身體切出來的，但再看清楚一點，它好像太過完美，人世間怎可能會有這麼完美的天然陽具？有時侯，越完美的事情，就越假。

我的心情慢慢平伏下來，對假陽具沒有當初的反感，遂將之放在茶几，並將袋中的說明書倒出來。打開說明書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一本書，而是裝著USB手指的小盒，USB手指上寫著「奔向更好的未來」。

將USB手指插進電腦，影片檔案自動播放。

先聽到國歌，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原本想跳過這首每天都聽的歌，飛到想看的部分，怎知道沒有跳播功能，只好聽完整首歌。

先出場的是著名影星成俊哥，他以搞笑動作跳進鏡頭，隨即就把褲脫下，清楚看到他的陽具也不見了，跟我一樣。

然後出場的是實力派性感女星鄧紅旗，甫出場她就走向成俊身邊，用手摸摸沒有陽具的下體，然後說︰「這年代天然的陽具已經沒有實際用途，失去了並沒有甚麼大不了，總部明白這點，免費為大家提供世上最強的陽具，他的能量比真更高。」

成俊哥伸出舌頭不斷點頭，同時以招牌海狗式拍手讚好。

鄧紅旗從背後拿出假陽具，亦即是我放在茶几這條。她將假陽具放近成俊哥的下體，假陽具就似有生命地伸出肉爪，吸著成俊哥的下體，不消五秒，成俊哥擁有了新的陽具。

「看﹗這就是更強的陽具了﹗想試試看嗎？」鄧紅旗問。

成俊哥狀甚高興，又猛力點頭。

鄧紅旗只不過輕輕摸他的新下體。成俊哥一下子就勃起來，是一條非常大和粗的陽具，甚至比以前看外國人的色情片的強。

猶如普通的四級片，鄧紅旗先為成俊哥口交，然後他像著了魔一樣扯爛紅旗的連身裙，一對34D的乳房彈出來，他就以男上女下的動作不斷抽插。

這可是從來沒有幻想過的畫面，始終是兩大國家巨星的性交場面，他們本身的形象也未去到如此淫亂。（雖然大家暗地裡都知道他們的私人生活何其混亂。

他們像兩頭狗般瘋狂性交，投入程度比我看過的任何色情片更甚，看著他們，我很想參與其中，將精液射到紅旗的臉。

射精了，不是我，是成俊哥，他在紅旗體內射了。

喘著氣的紅旗望向鏡頭說︰「這是我從來未感受的快感，果然是世上最強的陽具，為了奔向更好的未來，你也裝上吧。」

這時我留意到茶几上的假陽具，伸手拿起來，隨手搖動兩下，它已經變大了一點。我脫下牛仔褲，看著沒有陽具的下體，這是個好的選擇嗎？這畢竟是一條假陽具，裝上會有甚麼感覺？對身體有沒有傷害？我本來擁有的可是很好，這會比他更好嗎？

就算兩大巨星為假陽具作出絕佳的示範，對我來說，假就是假，它對我來說還是個問號。

可是。

我現在很想射精。

怎麼辦？

要裝上嗎？

裝了就一世嗎？

總部發放的陽具就沒有問題嗎？這可是陽具﹗人生最重要的事﹗

我對得住本身那條嗎？

我有可能找回他嗎？

我很煩惱，也對這條假的沒有信心，我不可以，我接受不了。

就這樣，我用力將假陽具放回茶几。

我又想到，可能USB手指有更多資料，但怎按滑鼠和鍵盤也沒有反應。只好將USB手指拔出，試一試再插入時有沒有其他檔案彈出。

怎知道，拔出來的手指立即化後灰燼，消失於空氣中。

原來這是一次性的USB。

成俊哥和紅旗妹的性交片段我只可以看一次，也沒有更多假陽具的資料讓我參考。這時我忍不住大叫，受夠了﹗

電話響起。

不明來歷的電話號碼。

「喂。」我不加思索地接聽。

「做得好，樂勝天。」是一把小孩子的聲音。

「你是誰？」

「裝了就會假一世。我們專門招收不安裝假陽具的人，你可是個有思想的人。」由一把小孩子聲音說出這些話真奇怪。

「你是誰？」

「樂勝天，我們很快會找你。」然後他就掛線。

我看著剛剛掛線的電話，這個電話號碼很奇怪，並不是八五二開始，而是……HKG。

看來，我已經不由自主地踩上失陽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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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假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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