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囉，墨爾本 - Day 1 - 5 原來真有人過份如此。

　　一門之後是另一個世界，整個大廳都是震耳欲聾的音樂，還有濃烈的酒味。

　　林沛沛當下就想離開，可是她忍住了。

　　可能房間在另一頭，可能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差，可能……

　　她正在安慰自己，旁邊突然傳來一把高音女聲，「Check-in?」

　　是一個白人女生。她穿着一件純黑色露腰小毛衣和一條貼身皮質短裙，臉上畫着浮誇的煙薰眼妝，還貼着厚重的假眼睫毛。

　　林沛沛吞了口口水，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

　　「Great! Come with me.」女生領着她右拐走到吧枱盡頭。那裡有一排裝嵌在牆上的iPad，旁邊還有一道玻璃門。

　　她徑直點開其中一部，頭也不回地問：「Your name please？」

　　「Pui Pui Lam.」

　　「Pardon？」女生猛地回頭，林沛沛還沒反應過來，她突然讓出位子：「I guess I will let you do it.」

　　林沛沛逐上前輸入自己的姓名，電話和電郵，又在女生的示意下退後一步，讓她用前置鏡頭幫她拍了一張照片。待屏幕彈出一個剔號，女生走到吧枱旁，從籃子裡翻出一條鎖匙遞到林沛沛手裡，「Your locker key.」然後推開一旁的玻璃門，「Alright, come this way.」

　　正如林沛沛所料，旅館的房間真的在另外一頭。

　　玻璃門後有條橫向的走廊，一直通往大廈深處。走廊兩旁都是房間，最近的一個是儲物房，裡面放着滿滿的床上用品。白人女生從中拿出一套床單被單枕頭套，一把塞到林沛沛懷裡，「Put them in the bin overthere before you check out.」

　　說完，她繼續向前走，完全不理被她塞得一個踉蹌的林沛沛。

　　林沛沛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見她走遠，又連忙推着行李跟上去。

　　她的房間在走廊盡頭，房間不小，大約兩百來呎，卻足有四張上下格床。房間裡沒有人，她在門外粗略地看了一眼，其中三張床下有行李，兩張床側掛了毛巾，還有三張是空的。

　　白人女生率先走了進去，林沛沛跟在後頭。甫一進門，她就皺了皺眉，忍不住用手掩鼻——這裡的霉味有點重。

　　白人女生臉色如常地領着她到唯一一張空着的下格床，交待了一些住宿須知就離開。

　　林沛沛全程屏息，待女生一走，她就衝到窗前——她得把窗子打開，不然她都快要焗死了。

　　然而，不管她怎樣推，窗子都紋風不動。胸腔內儲存的氧氣快要用盡，她拼了最後的勁跑到房門外，大力地呼吸了一下，這才活了過來。

　　她在門口盯着不遠處的床鋪，腦子裡又閃過剛才看到的雙人床和浴缸，一雙腿像灌了鉛般重得怎樣也邁不出來。

　　兩把聲音在她腦袋裡針鋒相對。

　　其中一個說：林沛沛，你不會還要想吧？那可是雙人床和浴缸！反正有私人房間，能出什麼事呢？

　　另一個反駁：不可以的林沛沛。孤男寡女，還是小心一點。

　　站了好一會，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忍住不適重新走進房間。這回沒有屏息，任由霉味刺激鼻腔。

　　人的身體很奇妙，它會自己習慣很多東西。就好像眼睛會適應光暗，鼻子也會適應氣味。再難聞的味道，聞久了也會習慣。這個過程大概只需要三到五分鐘。林沛沛咬牙忍了一會，好像就沒有什麼不適了。

　　應該沒想像中那麼難捱的，雖然隔壁的音樂有點吵就是。

　　她這樣想着，一邊手腳麻利地鋪床，然後收拾東西去更衣室。

　　旅館的更衣室在走廊的中間，跟大學宿舍的更衣室一樣，裡面有廁所和淋浴間。

　　林沛沛住過半年宿舍，自問對共用浴室沒什麼問題，然而當她推開門看到更衣室內部時，她的腳也忍不住頓住了。

　　這裡的設施會不會太……基本了？

　　沾了水而有點滑的地板，稍微大動作一點就會碰到底部的洗手盤，不能拿下來的掛牆花灑……

　　所有的設備都沒有考慮過用家需要，更像是為存在而存在。

　　而且，浴室內還沒有暖燈！林沛沛穿着一件抓毛帽T，居然也覺得冷。

　　這要她怎樣洗澡？

　　她抱緊雙臂，盯着花曬頭好一會，然後拉高衣袖，小心翼翼地扭開藍色的水龍頭，冷水「蓬」一聲打下來，她連忙側過身子，伸手扭開紅色的水龍頭。水量慢慢增大，淋浴間裡的溫度也慢慢提高。水蒸氣開始升騰，四周多了一層白霧，矇朧一片。

　　差不多了。

　　林沛沛退到門旁，將半濕的衣服脫下掛在一旁，又將褲袋裡的電話掏出來。正要將它放進裝衣服的膠袋時，手中的電話一震，她低頭一看，還未看清是誰的訊息，Face ID 已自動解鎖。一個聊天框彈了出來，頂部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框內則有一張酒店房的照片。

　　她下意識點開照片，只見畫面左邊有一張King Size大床，右上角是一個小客廳，還有一個露台，而右下角則是……一粉一藍兩個行李箱。

　　林沛沛手一抖，電話翻了個圈僅靠iRing掛在她中指上。她深呼吸了一下，抖着手重新拿起電話，放大照片一吋一吋地滑動。視線由輪子，手柄，慢慢移到頂部一個白色貼紙。指尖一並一放，照片倏地放大，一串數字躍到她眼前……

　　HX616……HO

　　腦袋裡嗡的一聲，一瞬間，所有被壓住的回憶翻騰而出，滿腦子都是他的聲音。

　　……

　　「林沛沛，你還想我怎樣？我都遷就你那麼多次了，你就不能讓一次嗎？」

　　「林沛沛，你以為我想這樣？我也是被逼的。你別再無理取鬧好不好？」

　　「林沛沛，你……」

　　……　

　　兩行淚靜靜地滑落她的臉，她蹲坐在地上，無聲地笑了起來。

　　——原來真有人過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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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 - 5 原來真有人過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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