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一時無法延續,相對而坐的兩人便陷入沉寂。恰好侍應送來餐點,他們才得以從社交尷尬症的地獄裡逃脫出來。
關於「食」的話題很多,由眼前的聊到旁桌的,再聊到記憶裡的,他們邊聊邊吃,沒有再陷入冷場,侍應收走盤子時,已是大半個小時後的事。
吃飽喝足,腦袋裡的血液開始跑到胃部,林沛沛有點昏昏欲睡,她見陳澤深也打了幾個呵欠,便提議到外面走走。
兩人一同走到櫃台,店員報了銀碼,林沛沛正在掏錢,陳澤深已直接將卡拍在刷卡機上。
「嘟」一聲,交易完成。
「Do you want a copy of your receipt?」店員問。
陳澤深搖了搖頭,徑直走到門口,見林沛沛仍愣在原處,便輕輕地拉了她一把,「還不走?」
林沛沛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上去,「多少塊錢?我現在給你。」
陳澤深若無其事地推開門,「沒事,晚餐你付就行。」就這樣輕鬆敲定了她晚上的行程。
小鎮並非旅遊景點,除了Emerald車站,周邊都是民居。他們隨意繞了一圈,都無意再逗留。林沛沛想要繼續原定的行程去Lakeside走走。陳澤深跟她方向一致,便說載她一程。林沛沛推了幾回沒推成,只好順了他意。
Lakeside,湖濱車站,顧名思義便是建在湖邊的一個火車站。湖的四周種滿草坡和常青樹,附近還有幾條難度各異的遠足徑。因為是冬日,在湖上玩水上單車的人不多,遊客大多在旁邊野餐或燒烤。一下車,煙肉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們先在車站跟停靠在一旁的火車拍了幾張照片,再沿林蔭小路走到湖邊。肥肥白白的鴨子在他們身邊走過,林沛沛突然有點感慨。
「有時候還真希望自己是牠們,簡簡單單,什麼都不用想,過得一天是一天。」
陳澤深也低頭看了眼鴨子,「嗯,是這樣沒錯。」他頓了頓,又道:「但你同時也會失去很多東西……」夢想、家庭、還有愛人的能力……
最後半話他沒有說出口,只是眼神突然多了點懷緬,林沛沛正看着前方,並沒有留意到。
兩人沿着湖邊走了一圈,又走到湖中心的木橋上。林沛沛靠在欄杆,看湖面上或紅或綠的樹影。陽光驅走冬日的寒意,尤加利樹的香氣在鼻尖繚糾。鳥兒在天上鳴叫,遊人在水上單車上朝他們揮手……
這就是外國的湖邊公園,沒有很美,甚至沒有秋日的流水響那麼壯觀,但這裡有一種寧靜是其他地方沒有的。
至少,她不用擔心會被人打擾,不用應對旁人好意的關心。
她低頭斂眉,眼角又起了點濕意。再好的景色也再沒心情看了。
「你還有什麼地方想走走嗎?」她側身問陳澤深,旁邊的人卻不知去了何處。她四處張望,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她的司機正蹲在另一端橋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喂,你在這做什麼?」
陳澤深渾身一震,顯然是被她嚇到了。他扭頭看了林沛沛一眼,「沒什麼,鞋帶鬆了,我綁鞋帶。」話畢又轉過身,繼續手上的動作。
林沛沛臉上多了幾絲孤疑。剛才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到幾絲慌張從他臉上一閃而過,這明顯是托詞,可她沒有戳破。終歸兩人還是陌生的關係,不好過份打擾對方的生活。
三兩秒後,陳澤深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問她:「要走了嗎?」
林沛沛留意到他外套口袋隆起了一角,長方形般的形狀,看不出是什麼來,但她沒有問,只朝他點了點頭,「你沒有其他地方要去的話,那就走吧。」
陳澤深也看夠了湖和樹,便跟她並肩走向停車場。他發動車子,儀錶顯示是下午三時正,距離日落還有大概兩個半小時。時間尚早,不適合吃晚飯,回家的話也好像有點浪費。他想了想,問道:「你等下還有行程嗎?」
林沛沛搖了搖頭。
「那吃飯之前,陪我去個地方吧!」
林沛沛不置可否,反正他用的是直述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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