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夢 - 鎖與心魔05

有人來了。

黑暗的房間裡，嬌小的身軀蜷縮，因害怕而顫抖著。

有人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小小的身影把自己縮得很緊，伸出手來碰到身邊的物體，手指緊緊握住。它的手指摩娑著再熟悉不過的金屬觸感，冰涼光滑的表面讓它稍稍放鬆了一些。

好了，一定會沒事的。它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

——把他們全都趕走。或著，「抹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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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利姆莊園是一座廢棄已久的莊園。周圍居民因為莊園內頻頻發生怪事，比如路過的旅人從此失蹤，誤入莊園的小孩消失無蹤等等，加上有鬧鬼的傳聞，居民們都相繼遷離。

莊園的花園也無人照料了許久，拉比分析道：「看這些雜草的高度，至少三個月沒修剪了吧？」

「也就是說，至少三個月前這裡就沒人了嗎？」托克揹起自己的獵槍，回頭看向走在後方的亞錫，「莊園主人好像早就搬走了，這附近的住宅也都沒住人……所以，亞種是在三個月前出現的，是嗎，隊長？」

亞錫沒有回答，仰頭望向曾經氣派的宅邸。

由於廢棄許久，宅邸疏於整理，整幢屋子就像蒙了一層灰一般晦暗；窗子都是黑的，甚至有些窗口還看得見厚重的蜘蛛網貼在玻璃上。天色逐漸黯淡下來，在宅邸上投下一片濃黑的陰影，在一片寂靜之中顯得陰森詭譎起來，彷彿整棟房子都對亞錫一行人不懷好意。

妖精喜歡畫分領地，這是她們力量與權力的證明。尤其是正妖精們，幾乎都有著自己的勢力範圍，就像盤據一方的王一樣，連妖精獵人們都難以靠近。

如果「鎖頭」藏身在這裡，還是這種具有標誌性的建築物，該不會它也是想佔領領地？

亞錫思索了一陣，側首看向艾利歐克，他正低頭拉扯著自己的手套：黑色露指款式，看模樣大概是輔助施法的手套，獵人們出任務時也都會戴上。察覺了亞錫的視線，艾利歐克垂下手，長袍的袖子落下遮擋了亞錫的視線。

不給看就不看。亞錫從善如流地收回目光，開口說：「目標大概就在宅邸裡面。當然是看不出來它什麼時候出現的，會藏在這裡也有『佔領』的可能……但是這宅子髒成這樣，當成領地似乎不太適合吧。」

佔領領地的目的就是為了炫耀，但是誰會想多看這個破舊的宅邸一眼呢？

托克說：「說的也是……但它藏在裡面的話，不就代表要進去找它了嗎？」

亞錫聳聳肩，往宅邸大門走去：「那早點找出來不就完事了，只會躲在裡面大概也沒什麼了不起。」

拉比遲疑了下，「可是隊長，危險性Ｂ……」

「危險性可是考量了妖力強度和妖精的攻擊性，Ｂ再往上就是Ａ和Ｓ，而Ｓ距離正妖精只有一步之遙。Ｂ級亞種妖精已經會主動攻擊人類，這個等級已經很高了。」後方的艾利歐克冷冷開口。「我不建議你這麼看輕一個妖精，『隊長大人』。」

亞錫微微一頓，回過頭去，被刻意加重語氣的那四個字稍微激怒了，「那你說說這妖精危險在哪？」

艾利歐克抱臂蹙眉：「……這麼強烈的妖力覆蓋整座莊園，我以為這樣已經夠讓人警惕了？」

托克和拉比聽了都是一驚，亞錫轉向他們兩人，挑眉不語。

感受到了來自隊長的質問視線，拉比懊惱道：「我現在才發現這回事。」

作為原先三人組中魔法資質最高的人，她似乎對自己的疏忽感到特別羞愧。托克的資質稍微低了點，但好歹不是亞錫那種完全用不了魔法的人，瞪大了眼睛說：「我也完全沒注意到！」

拉比：「你能注意到嗎？」

「好過分！要是專注一點我也是能感覺到的！」

艾利歐克沒看爭執中的兩人，問亞錫道：「光看他們做什麼，你自己不也沒發現。」

亞錫笑了下，「我看你是忘了為什麼自己會變成我的輔助魔法師了。」

艾利歐克眉尖抽動了下，「你魔法爛。」

「這話有一點失真。」亞錫說，「我天生不會使用魔力。」

艾利歐克一愣。

人體內有魔力循環，基本上人們就是靠著魔力循環施展魔法的，只要是稍微有點小資質的人，一定能施展一些簡單的小法術。亞錫這種人則是完全沒有資質，無法使用體內魔力，必須靠著現代魔法輔具才能將魔法逼出來。

艾利歐克的半個西巫族血統讓他有與生俱來的優秀魔法資質，在他年幼時所居住的西巫族聚落裡，魔法更是所有人日常中的一部份，因此亞錫這種完全用不了魔法的人，他是第一次見。

這也難怪他感覺不到妖力了。妖力是世上已知最純粹的魔力形態，越是原始的魔力就越難被察覺，而亞錫連一般的魔力都感覺不到，更何論妖力。

亞錫也正在思考同樣的事情，但他是反過來。

艾利歐克一下子就感覺到妖力了，他的魔法資質該有多高？

能不靠任何儀器，只憑肉身就可以探查到妖力，據亞錫所知，就算是人才輩出的獵人裡面也沒有這種人。

他搖搖頭拋開雜緒，向艾利歐克說：「總之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妖精抓出來對吧？」

艾利歐克才剛回過神，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什麼方法都要試試看啊。」

亞錫沒給艾利歐克反應的時間，在大門前打量了一會兒，先是後退了幾步，接著助跑上前一腳踹開大門。

大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砰」地敞開，不僅是艾利歐克，在遠處吵鬧著的托克和拉比也被嚇得閉上了嘴。

只見亞錫站在大門前，探頭往宅邸裡看。大門正對著宅邸的大廳，他瞇起眼睛，在一片漆黑中勉強看出大廳兩側是往二樓的階梯，大門兩旁則是向左右延伸的長廊。

然後他退了出來，失望地嘆口氣：「沒出來啊。」

另外三人：「……」

艾利歐克開口：「他一直這樣子嗎。」

拉比緩了一下，「嗯，對。」

托克剛才被嚇得連獵槍都舉起來了，這下子突然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隊長，你不要突然發瘋……」

亞錫卻自顧自開口：「都踹了它家大門還不出來，很膽小啊。」

拉比忍不住嘀咕：「是懶得理我們吧。」

亞錫忽略了她的吐槽，回過頭朝艾利歐克招手：「喂，輔助先生。」

聽見了新的稱呼，艾利歐克微微蹙了下眉，但還是靠上前去；「做什麼？」

亞錫指著宅邸內部，露出一抹禮貌得很假的微笑，「安全嗎？確認一下。」

門都踹了還在意安不安全嗎？艾利歐克在心裡莫名其妙著，無奈任務中的指示他沒理由拒絕。

亞錫明顯是故意叫艾利歐克過來的，他楓紅色的雙眼閃爍著玩味的光，低頭含著笑望著艾利歐克。

艾利歐克眸光微黯，看向宅邸深處。

「……一樣有非常強烈的妖力，幾乎充斥整座宅邸。」他低聲說道，「有可能是設立了結界或是幻境，可是照這樣看，『鎖頭』大概不常在宅邸裡走動。」

拉比在兩人身後探頭，「它不在屋裡嗎？」

「不，它就在屋裡。只是長期躲在同一個地方，所以宅邸看上去才這麼疏於整理。」

因為妖精根本無心整理。亞錫的推論很合理，這個亞種妖精似乎非常膽小，以至於不敢離開藏身處一步。

亞錫瞇起銳利的雙眼，手指摩娑著下頷。「也就是說，這裡是它的庇護所，而不是地盤嗎。」他沉思了半晌，說：「宅邸這麼大，也只能地毯式搜索了。托克和拉比一組，我和輔助先生一組，優先鎖定魔力強烈的房間去找，如果發現疑似妖精的蹤跡就用通訊器聯絡。有問題嗎？」

托克和拉比搖搖頭。

「很好。」亞錫的目光變得嚴峻，「那就開始行動。」

兩個孩子率先潛入宅邸，腳步放得很輕，轉進了左邊走廊。亞錫和艾利歐克則往右邊走廊走，踏入空蕩的宅邸，稀薄的月光透過長窗照進來，襯得空氣非常安靜。

「我是有名字的，不叫什麼『輔助先生』。」艾利歐克冷不防開口。

亞錫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艾利歐克又陷入沉默。

他們沿著長廊前進，途中誰都沒再開口。亞錫每經過一個房間就會開門查看，確認沒有妖精蹤跡之後又關上，再去開下一間的門。

一樓已經看過了一輪，除了遍布的灰塵和蜘蛛網，實在沒有其他收穫。

「不在這裡。」亞錫說，偏頭望向艾利歐克，「你有什麼發現嗎？」

艾利歐克搖搖頭。

「那只好去二樓了。」

這座宅邸的房間真是見鬼了的多。令人失望的是，二樓也什麼都沒有，大量的塵埃讓亞錫開始懷疑妖精到底在不在這個宅邸裡了。

難道「鎖頭」一直把自己鎖在某個角落裡？悶不悶？

亞錫看向窗外，見月亮已高懸夜空，他心裡越來越煩躁。

該死的亞種和他玩躲貓貓呢？

「……隊長。」

亞錫一頓，回頭看去，瞥見艾利歐克那反射月光亮得晃眼的耳墜。

「你叫我？」

艾利歐克揚起眉，「這裡有其他人嗎？」

「叫我做什麼？」

「妖力，」艾利歐克抬起手，指著上方的某一處，「開始起變化了。」

亞錫警惕起來，望著他的手指緩緩下移，最後指向正前方——正好是某房間的門。

亞錫猛然推開那扇門，卻見一道銀光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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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與心魔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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