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水晶：藍 - 第6章要來一場冒險嗎？

「人比想像中還要多。」

「嗯。」

柔和的弦樂，平隱的尾音打動了心房，可惜人群的吵嚷聲夾雜在美妙音樂之中，聽眾無法盡情享受樂團誠意獻上的天堂之旅。

為了保護到場貴賓的私隱，所有賓客都要戴上眼罩。這個貼心安排方便了潛入來的尤金和亞莉婭，他們能好好隱藏身份，低調監察拍賣會。唯一的不便，就是無法辨認其他人的身份，例如查寶俱樂部的五位成員。

這裡是神子城內一個劇院，進行拍賣會的地方只有底層的宴會廳。出席的客人填滿了能容下二百人的大廳。果真不能看低神子城的富豪數量。

尤金拉扯架在高挺鼻樑上的白金色眼罩，轉轉左手食指上的指環，又整理一下頭上的高帽，顯然不習慣佩戴飾物。

除了能遮掩一頭顯眼紅髮的帽子外，往常尤金都不戴飾物。他不像阿爾文一樣追求時尚，不需要沒有實際用途的東西。

為了參與這場拍賣會，尤金要阿爾文幫忙預備服裝。已經再三提醒他要簡樸一點，但他偏要找來一副白金眼罩，配以閃亮的金邊花紋，兩邊眼角分別鑲了三顆小水晶。

趁這難得的機會，阿爾文還花了點心思替亞莉婭打扮一番。亞莉婭配戴的寶藍色蕾絲眼罩，是阿爾文親手縫製的。製作期間，阿爾文心裡不停想著如何突顯亞莉婭的高貴優雅，先要從布料的剪裁入手，接著是製成鑲空的紋路。

代替可以隨手買來的製成品，亞莉婭的眼罩滿載了阿爾文對她的心意。

「亞莉婭小姐。」

「唔？」旁邊穿著蕾絲白花短裙，在頭頂束起了條高辮子的亞莉婭，拉開眼罩，趁機鬆一口氣，同時把尤金穿正裝時不自然的表情看在眼內。

「你們在『六翼之家』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尤金一直對「六翼之家」很好奇，希望能全面了解陽雨大盜，最基本當然是從大盜的家鄉開始著手。只是阿爾文不肯透露半件事，尤金唯有把握這個與亞莉婭獨處的機會，盡可能打聽消息。

「……」

過了良久仍沒聽到亞莉婭的聲音，尤金轉頭一看，只見她一副失神的樣子。

「亞莉婭小姐？」

「我……」亞莉婭垂下眼簾，沒氣沒力的答道：「不知道。」

亞莉婭不會說謊，腦裡一片空白，想不起應有的片段。「六翼之家」這名字聽過很多遍，但小時候的生活……是怎樣的呢？

「……」尤金察覺到這是不應提及的敏感話題，立即改說別的事：「對了，那傢伙呢？」

「那傢伙是誰？」

「就、就是阿爾文。」尤金一愣，這才想起情急之下衝口說出「那傢伙」，真是失禮的用詞。他偷偷地在心裡向亞莉婭道歉，畢竟自己不小心冒犯了對方。

托「那傢伙」的福，說是從某位女士借來邀請函，再親自交出一筆昂貴的入場費，尤金和亞莉婭才能理所當然地進場。

亞莉婭沉默一刻，手指指向遠處的大舞台：「他說自己是屬於舞台的。」

「吓？」

個性認真的亞莉婭不會說笑，或者根本不懂得說笑，她單純是重覆阿爾文曾說過的話。

那傢伙的自信到底是從何生來？憑什麼說自己是屬於舞台？

要尤金評論的話，世上的一小角落也不曾屬於阿爾文。

咔—

無間斷的音樂聲，人們交談的聲音，緊隨全場燈光熄滅而停止。不消一秒，會場恢復光亮，燈光集中在舞台上，照亮了站在台上的兩個人。

「歡迎各位來到厄普頓先生主辦的拍賣會，我是其中一位拍賣官——艾爾。」

說話的拍賣官戴上了閃亮如星空般的眼罩，跟一頭黑色短髮很相襯，沒半點違和感。沒有人會懷疑那是一頂假髮，除了尤金。

「他在搞什麼……」

單聽那誇張至極的語調，不用多加思索也可以確定是阿爾文。

亞莉婭輕輕拍掌，難得表現出一點興奮，只是表情和語氣如一的平淡：「阿爾文很棒。」

「旁邊的是另一位拍賣官——利特！」

這場拍賣會由兩位拍賣官輪流主持拍賣。舞台上的左右兩側分別放置了演講台，待會兩位拍賣官便會走向屬於自己的位置。

阿爾文化身成「拍賣官艾爾」，為的只是要確認拍賣品。絢麗眼罩也掩蓋不了那自信滿滿的笑容，他對台下的人說：「各位，準備好了嗎？」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那麼，待會見囉。」

阿爾文目送尤金和亞莉婭進場後，獨自在外繞了一圈。這座劇場有多個緊急出口和後門，要潛入不難。目標定在其中一扇後門，只有兩名守衛。阿爾文耍點手段引走守衛，順利進入劇場。

這不等於完成任務。最初就決定好了，首要確定「神之淚」是否存在。既然如此，得要找到收藏拍賣品的地方才行。

要找對地方也很簡單，反正就是最多人守備的房間。回過神來之際，阿爾文已經確定目的地。這時候要考慮的，是如何走進房內。

拍賣會的主辦人厄普頓是「靈之柩」熟客，與阿爾文算是有一點交情，但他不認為這點交情能派上用場，因為他連邀請函也沒收到。

即是說，厄普頓並不認同阿爾文的尊貴身分。每想起這件事，怒火自然湧上心頭。果然厄普頓是個無藥可救的蠢貨。

靠在牆壁上佇立一會，總算等到一個絕佳的機會。

「別擋路、別擋路！」

有位劇場侍應急步走過，他捧著個餐盤，上面放了一隻高腳酒杯，紫紅色的液體在杯內晃動。

「呵，你很趕時間？」阿爾文緊貼侍應，手搭在對方的肩上。他們遠離了眾多保安站崗的房間，來到轉角處。

「還要問嗎……你是誰啊？」

阿爾文沒回答。他順手拿起酒杯，一口氣灌進嘴裡。

「不錯的酒。」

「喂！你在幹什麼！這是艾爾先生的！」

「艾爾先生呢……他是誰？」

「他就是拍賣官……到底你是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阿爾文微微一笑，手悄悄地伸到侍應頸後，用力一劈：「最重要是找到那位艾爾先生。」

在待應倒下前，阿爾文先奪走餐盤，再伸手接住那副軀體。他環看四周，只有暢通無阻的走廊。沒有可以匿藏的地方，附近還有不停巡邏的保安，必須趕快處理暈倒的侍應才行。

「這種高度死不掉的……」

頭探到窗外，目測窗台與地面的距離，最後確認這是可行的。

阿爾文把侍應抬到肩上，摔到底下的叢林，臨行前沒忘掉地上的餐盤和酒杯，全部都丟到看不見的地方。

「好了。」

身後的房門有一塊門板，上面寫了「拍賣官——艾爾休息室」。

這就是天賜的機會嗎？相信一生中沒多少次能遇上這種好運。一定是因為做過太多好事了。

阿爾文噗哧一笑，堅信自己就是神明疼愛的寵兒。

「請祢繼續守護祢的寵兒喔。」

他沒敲門，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踹門。要把握時間確認拍賣品，不可以在這些無謂關頭磋跎。

「你、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無禮！」

門才剛打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畫面讓阿爾文反應不過來。

「啊……噗！哈哈！」

呆滯的表情轉為歡躍，明知道是不該笑的時刻，眼前意料不到的事卻令人止不住發笑。

「你、你、你笑什麼！」

本來阿爾文也不認識艾爾，以為他是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看到真人時，意外地在腦海裡留下深刻印象。

「抱歉。」阿爾文擦乾淚水，對坐在化妝檯前的男人說：「但你的頭頂真是太可笑了。」

臉容是二十出頭的白嫩樣子，頭頂卻是光滑一片，沒半根髮絲。手裡拿著的黑色假髮，更是戳中了阿爾文的笑穴。

「……」

這又不是什麼光采或者值得自豪的事，艾爾當然不想讓人知道。他別過臉，不敢直視阿爾文。

「所以我才說抱歉啊……嘰！」阿爾文還沒墮落至此，成為那種神經大條的人，絲毫不理解對方的痛苦，只是臉部肌肉不聽使而已。

「……你是誰啊！」艾爾趕緊整理好假髮，隨即拾回自信，聲音充滿力量：「無謂人快給我滾出去！保安！」

就在艾爾直衝出門外之際，阿爾文伸手攔住他，悠然地笑了笑：「我的確是個無謂人……所以請你代替我當一會無謂人吧！」

還沒來得及回頭，艾爾已昏過去。阿爾文舉高雙手，任由昏厥的艾爾倒在地上。

「真可憐……」

所以說要在嚴峻的世道生存，還是要鍛煉一下身手。

嘴裡是這樣說，內心沒半點同情艾爾。阿爾文爽快地脫下艾爾身上所有衣物，包括頭上的假髮，然後爽快地全都穿上身，徹底盜取了「拍賣官艾爾」的身份。

還有一件事不能忘記。阿爾文從自己的外套解下一個重量十足的小袋子，轉移到身上的外套。這個小袋子可是任務成功與否的關鍵。

剛好把艾爾藏在暗角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艾爾？」

單是聽到一聲叫喚，阿爾文瞬間認出聲音的主人。

「厄普頓先生！」阿爾文沒改變說話的聲調，直接打開門：「很久沒見！」

阿爾文送上一個熱情的擁抱，他很清楚厄普頓的性格，這樣做就對了。

「什麼很久沒見，上星期不是見過了嗎？」

厄普頓頂著個大肚子，隔開了撲過來的阿爾文。他瞇起一雙水汪汪的圓潤眼睛，鼓起兩邊圓乎乎的臉頰：「你……好像不同了呢。」

「哪裡有不同，你想說我變得更帥氣了吧！」阿爾文挽著厄普頓的手，強行把他帶走，謹慎地關上背後的房門。他繼續展現異常的熱情：「快點帶我去確認拍賣品吧！」

「知道了、知道了。」

趁厄普頓不為意，阿爾文露出狡猾的笑容，事情發展如同想像的一模一樣。

對於厄普頓這位收藏家，阿爾文只有一個印象——有錢的大笨蛋。

為什麼說他是大笨蛋？厄普頓很有錢，至今已被騙走了數不盡的金錢和心意。朋友、親人，少不了最大的天敵——女人。他自知生性愚昧，卻選擇不改變這種與生俱來的單純個性。

每次光顧「靈之柩」時，厄普頓都會哭哭啼啼的，說要賣掉被騙的痛苦回憶。

其實只要一併賣掉純真的部分，就能擁有不一樣的人生。厄普頓說他不要，因為錯的不是他，而是這個世界。該求變的是這個世界才對。

難道刪去被當成傻子的記憶，就不是傻子嗎？發生過的事是不會改變的，因為一直逃避，才會躲不過傻子的命運。

總之阿爾文能賺錢，現在又能確認拍賣品就好了。他不會花時間費精力管閒事，畢竟那是厄普頓的人生。

「厄普頓先生。」

來到剛才那間有一堆保安看守的房間，保安們一看到厄普頓，立即識趣地打開大門。有身份有地位就是不一樣。剛才還要偷偷摸摸地移動，現在竟然可以堂堂正正地慢步走進去。

如阿爾文所料，房內放滿拍賣品，其中一個玻璃櫃內擺放了一顆閃亮的大藍鑽。

「唔？就只有這些嗎？」阿爾文偏著頭問道。眼前有閃爍奪目的寶石、名師設計的華麗禮服，還有經歷一百年歷史的古老畫作，但數量遠遠少過想像的。這裡大概只是厄普頓一人的份量。

「你又忘記了嗎？」

徙有財富欠缺腦袋的胖子富豪敲了敲阿爾文的頭，臉露和藹的笑容：「上次見面時，不是說了拍賣分成兩部分嗎？」

拍賣會將由兩位拍賣官主持，他們輪流工作，一位上場時另一位休息。拍賣品分別放在兩間房間，一間是艾爾負責的拍賣品，另一間就是另一位拍賣官負責的。

阿爾文瞇起眼睛，暗自告訴自己要客氣點，不能流露怒氣：「請問這是有什麼特別用意嗎？」

什麼兩位拍賣官，還要把拍賣品分開擺放，這堆安排都是多餘的。感覺就像是被擺了一道。

「當然是為了增加刺激感囉！」

厄普頓對阿爾文打個眼色，滿臉得意的說：「你不覺得很特別嗎？」

如果跟外界的拍賣會一樣，還有什麼趣味？普頓舉辦的拍賣會，一定要是最有趣最好玩的！

厄普頓這樣說了。

「……」

世上傻子很多，他們最傻的地方，是他們永遠不相信自己是傻子。

阿爾文不討厭傻子，前提是傻子沒影響他生活。他沒好氣地笑了笑，獨自走到目標物前。在玻璃櫃的中間，純白燈光完美地襯托藍鑽石的魅力。

他輕力敲打玻璃櫃，從那厚實的聲音推測，這是由強化厚玻璃製成，拳頭或者普通槌子也是攻不破的。手指壓在玻璃上，留下清晰可見的手指模，用抹布擦拭一下，痕跡立即消失不見。

「我可以看看這個嗎？」

這顆沒半點瑕疵的寶石，是普通的藍鑽石？還是傳說中的「神之淚」？

「當然。」

要打開櫃子的話，得要用上厄普頓的鑰匙。鑰匙僅此一條，除了寶物的主人外，沒有其他人能打開這把鎖。

戴上手套後，阿爾文可以隨意觸摸藍鑽，仔細觀察每一個部分。同一時間，耳朵正在忍受厄普頓無盡頭的獨白。

「你知道嗎？這顆藍鑽石真的跟普頓很有緣。就在一年前……」

第一，「神之淚」的形狀是水滴形，如同眼淚一樣。

沒錯。手中這顆有點重量的寶石確是水滴形，符合了最基本的條件。

「當時我沒怎麼在意，亦沒發現這是如此罕有的珍品，差點兒走寶……」

第二，「神之淚」會呈現液態，似是不停有水流動。

寶物放在眼球前不到一分之距外，這樣才能觀察晶體的內部。

……

原來世上真的有這麼神奇的寶石。

很漂亮。整個大海就在手裡，海水是神流下的眼淚，「神之淚」是眼淚的結晶體。

「後來有個可愛的小女生告訴普頓不要留著這寶物，否則會帶來厄運。我記不起她的樣子，好像是戴頂白帽子，穿著白色連身裙……」

第三，如果是真的「神之淚」，只要放在耳邊，便會聽到哭泣聲。

沙沙……嗚……

那不是痛哭的聲音，而是忍住眼淚時發出的啜泣聲。

符合以上三個條件的話，即使沒有傳聞中能改變過去的力量，亦是世間罕見的寶物。

阿爾文合上雙眼，嘗試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能表現過分激動。

為什麼厄普頓沒發現這寶石的獨特之處？只要花點時間用心觀察，總會注意到一點奇怪吧。在他眼裡，僅是看到外形完美的晶石。說不定他是比「神之淚」更罕見的大傻瓜。

「艾爾、艾爾？你有聽普頓說話嗎？」已經年過四十的厄普頓，還像個童孩一樣，翹起兩片厚厚嘴唇表示強烈不滿。

「當然有！」

現在還不是行動的時候，這刻偷走寶石沒好處。待拍賣會結束，再找個時機悄悄下手。

為了不讓其他人改變過去，阿爾文一定要得到「神之淚」。

「我們也是時候進場了吧？」

＊＊＊

「成交！」

第一件拍賣品是鑲嵌了鑽石的婚紗，貴婦們無一不為之心動，最後由一位男士競投成功，為拍賣會掀起熱鬧的序幕。

阿爾文是負責單數拍賣品的，當他宣告「成交」後，頭頂上的射燈熄滅，舞台的另一邊亮燈，照亮拍賣官利特。

「他挺有本事嘛，像真的拍賣官一樣。」

坐在高腳椅上環抱雙臂的尤金，定睛注視身在昏暗環境的阿爾文。如果不認識眼罩底下的阿爾文，的確會相信這是一位經過專業訓練的拍賣官。

旁邊的亞莉婭雙手疊在膝蓋上，端莊而坐。她想起了過往與阿爾文一起出席的聚會，或者因為有多次觀察的經驗，阿爾文才能準確地模仿。當然這也需要出眾的個人能力。

「各位，第二件拍賣品是……」

阿爾文絲毫不在意另一邊的拍賣，他整理好手上的文件後，只專注做一件事，就是想法子通知尤金和亞莉婭。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左眼下，旁人以為他擦拭擦拭眼罩，尤金卻意會到不一樣的意思。

「是『神之淚』……」

尤金壓下了聲音，僅讓亞莉婭聽到。

經過阿爾文的細心考量，可以肯定那顆完美晶石就是「神之淚」。最理想的情況是以正當手法，亦即是參與競投。阿爾文不介意花錢，只是不知道有否足夠本錢，與在場其他富豪一拼。如果正當方法行不通，唯有用上一些不能見光的手段。

尤金只需要確定誰人得到「神之淚」，再作監視。因此他不會協助阿爾文偷取屬於別人的物品。

二人的合作關係僅止於此。

「還有人要出價嗎？」拍賣官利特的風格是阿爾文的相反，平穩沉實多了，就連眼罩也是簡約樸素的一片純黑。他給予人一種冷酷感覺，不多不少的確切地完成工作。

「……」

「亞莉婭小姐？」尤金察覺到亞莉婭有異樣，亞莉婭的目光竟然不是落在阿爾文身上，反而是在注視利特。這就奇怪了，世上理應沒有比阿爾文更吸引亞莉婭的存在。

「那個人……」亞莉婭稍作停頓，冷靜再三思考，最後還是得出相同結論：「我好像見過。」

說是見過也不太正確，腦海沒出現能與這低沉聲音相配的長相，但亞莉婭就是覺得有點熟稔，只是至今仍想不到是在什麼地方碰過面。

「……成交。」

拍賣錘響起的聲音比利特的響亮十倍，在整個會場內迴響。唯獨在敲錘的一刻，才能切身感受到利特果斷的個性。

舞台上的燈熄減，又輪到阿爾文上場的時候。

到底是什麼時候聽過這聲音……

「……終於記起了。」

在不久前聽過這聲音，當時同樣看不見長相。

「他是皇后的手下。」

亞莉婭打算進入已封鎖的「靈之柩」，途中遇上兩名不速之客。他們擁有異常靈敏的身手。還好亞莉婭不是柔弱的小女生，算是撐過一輪混戰。對手是兩兄弟，其中一人的名字是「萊特」。只要能完成任務，兄弟二人視己方性命如無物。

語氣語速聲線聲調，全都指向那天遇到的殺手兄長。

拍賣官利特是皇后的人。皇后與阿爾文有相同計劃，他們都嘗試用「拍賣官」這個身分，參與這場私人拍賣會。

亞莉婭眺望在聚光燈底下的阿爾文，眼神如同憐憫孩子般慈祥：「阿爾文……沒問題嗎？」

假設競投失敗，阿爾文一早想好用自己私藏的藍鑽石掉包，然後極速逃離劇場，沒有人發現原先的藍鑽石已換走。這就是完美犯案。

說起來，這還是生平第一次隨身攜帶大量珠寶，藏在外套下就有二十顆藍鑽石。財聚人不安，原來是真的。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再有下次。

「成交！」

又一件拍賣品完成競投。尤金突然站起身，他經過亞莉婭身旁，很自然地在背後低語一句：「我去巡視一圈。」

待在原位沒事可幹，時間白白流逝，不如到外面繞一圈，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際遇。

亞莉婭眨了眨眼，她不在乎尤金去或留。比起結伴同行，她寧可獨自行動。

場內都是城中名人，但戴了眼罩後，尤金沒能認出一個人。眼角瞄到某張熟悉的側臉，卻沒辦法確定推測。他對守在大門前的保安點頭示意，離開了拍賣會場。

只是一門之隔，聲音幾乎徹底隔絕，僅是聽到一點吵鬧聲。站在門外的走廊，沒看見半個人影。

尤金脫下眼罩高帽，吸一口新鮮空氣。他不習慣人多的場合，有時候還真羨慕阿爾文，能一副悠閒的樣子站在台上說話。

「呼……」

就在鬆口氣之際，尤金隱約瞥見走廊的盡頭有個黑影略過。

「等等！」尤金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大叫，還順勢拋走手裡的高帽眼罩。有人走過那又如何，然而他就是抵抗不了，身體擅自追上去。

是因為直覺探測到什麼嗎？

走到盡頭沿著樓梯上去一樓，拐個彎便看見打開了門的房間。燭光照亮了站在房中央的女士，豔紅色眼罩配襯奪目的長羽毛。貼身高叉的裙擺，更顯身軀的曲線美。

「我等了你很久，親愛的探長先生。」

聲音好比傳說中人魚的歌聲，明知道面前是不可進入的深海，人們仍會心甘情願地往前走。

「你……有想念我嗎？」

女士說話時帶點淡淡的愁緒，不是那種正在等待愛人歸來的女子，而是明知愛人不會回來，依然日復日的站在原地等候的婦人。

咚—

一下接一下的，鞋跟響起的聲音提醒自己不能再前行。背後卻有股無形的力，把尤金推進房內。

「探長的責任不是拘捕罪犯嗎，你怎可以放任那個阿爾文亂走的？」

尤金踏進房門的一刻，女士脫下眼罩，露出一道橫跨鼻樑的深刻疤痕，瞬間喚醒了不久前的記憶，當時還以為自己會就此喪命。

「妳是……皇后—」

才剛說出皇后兩個字，對方雙手捧住尤金的臉，嘴唇被強行摀住。

兩片紅唇遠離後，女士微微一笑，手指抵在唇邊：「來到地上世界，不可以稱我為『皇后』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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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要來一場冒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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