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故事 - 訣別廿四前

【訣別廿四前】

有時候，某些事情就像是命運早已為你鋪好了路，只是當你走著時，總看不透其中的真相。等到走過後，才忽然恍然大悟。既然如此，何不笑著走下去呢？

暮色四合，台場海濱公園披上了一層淡紫色的紗，彩虹橋的燈漸漸亮起，七彩霓虹在微風中閃爍。我的臉被風兒撫過，帶走了眼角尚未乾涸的淚水，那刺痛感如同夏日曝曬後的皮膚灼燒，微微刺著我的臉頰。可是，這種身體上的痛，遠遠不及心裡的絕望。

鼻尖又一次酸楚起來，我的喉嚨哽咽著，眼淚再度湧上，彷彿乾涸的河床再次被淚水滋潤。我不知坐了多久，原本明亮的天空已被黑夜徹底吞噬。而我，依然坐著。

### 昨日 · 機場 · 平靜如常

「阿哲，你這麼一小袋行李就夠了嗎？」我好奇地問他。

他低頭看著手機，冷淡地回答：「去幾天，沒必要帶太多。」

他的冷淡反應讓我無奈地點點頭。

「倩芯，護照給我。」阿哲的聲音裡毫無情感。

我遞過護照，默默看著他處理登機手續。他對著工作人員露出禮貌微笑，卻對我保持著疏離。心裡的不安像漣漪一樣擴散開來。

我們通過安檢後，阿哲一路沉默，沒說過一句話。

「還有時間，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試探地問。

他擰擰頭，毫無興趣地說：「妳自己去吧，我先到登機口等。」說完便轉身離去，留我一個人在原地。

我怔怔望著他的背影，無力追上，也沒有食慾。只在機場商店裡漫無目的地晃悠，直到登機時間到來。

飛行途中，他只說了句：「我幫妳放行李箱。」便將我的行李箱擱進了行李架。飛機窗外，藍白交織的天際線似乎在無聲訴說著一切。我凝視著無邊的天空，有一種莫名的淒美感油然而生。若飛機忽然衝入宇宙，會不會讓一切煩惱都消失呢？

看得久了，眼睛刺痛起來，淚水不期然滑落。我別過頭悄悄擦拭，阿哲淡淡瞥了我一眼，又繼續埋首於手機。我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假寐。

### 新宿 · 不同的房間 · 遙遠的心

下了飛機，我們乘車前往新宿酒店。車窗外的景色飛逝，我嘗試開口：「阿哲，你今天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他眼睛依舊盯著窗外，語氣平淡：「沒有。」

我轉過頭，不再多說。

到達酒店時，雙人房已滿，阿哲毫不猶豫要了兩間單人房，甚至不考慮換酒店。他把房卡交給我後，轉身便上樓。

「你晚飯要不要一起吃？」我追問道。

「不用了，妳自己去吧。」他的語氣依舊冷淡。「明早大堂見。」說完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的心像被千根針刺著，卻無力追問什麼。獨自去了附近餐廳，但美食也無法激起一絲興趣。這趟旅行本該是愉快的，然而才剛開始，就這般冷淡。明天，是我的生日啊，我默默想著。

### 新宿的夜 · 孤獨的漫步

吃完飯，我漫無目的地四處逛蕩，百貨商店裡琳瑯滿目的商品也未能吸引我。我走在夜色中，心中反覆問自己：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是因為行程安排不當？還是因為這次旅行的決定太倉促？難道我強迫他陪我來，是個錯誤？

正當我陷入沉思時，一群日本青年走過來，其中一人問：「飲み放題ですか？」（有空渴酒嗎？）

我禮貌地回絕：「必要なし。」（不用了。）

「恥ずかしがらないで！」（不用害羞！）他們笑著圍上來，氣氛開始變得不妙。

我的心跳加速，語氣更急：「必要なし！」（不要！）

他們無視我的拒絕，開始變得動作粗魯。我慌張掙扎，卻被一個人拽住了手臂，失去平衡，正當我幾乎跌倒時，一個男人及時扶住了我。

「Are you okay？」他的聲音溫和又堅定。

那幫青年見狀不妙，繼續鬧著，但那個男人站直身體，冷冷地說：「警察署に一晩滞在したい場合は、チェックインをお手伝いします。」（如果您想在警署過夜，我可以幫忙辦理手續。）

幾個流氓聽到這話，立刻作鳥獸散。

他轉過身，對我微笑：「It’s fine, lady. A woman shouldn't be out alone at night. Go back to your hotel。」

我這才看清他的樣貌，典型的日本年輕人，面帶堅毅。他的語氣讓我安心。

「Thank you for your help！」我衷心感謝。

他點頭微笑：「You’re welcome. Take care！」說完便轉身離去。

回到酒店後，我四處徘徊，買了幾罐黑咖啡。獨自坐在便利店門口的桌旁，啜飲著濃濃的苦澀，感覺像這夜晚一樣沉重。

「晚上喝這種濃咖啡，妳恐怕睡不著了吧？」忽然有個清亮的女聲響起。

我猛地轉頭，看見一位與我年齡相仿的少女，正笑著對我說話。她舉著啤酒走到我身邊，在這異國他鄉，聽到國語，竟有種出奇的親切感。

「妳不認得我？」她笑問。

我茫然搖頭。

「我是剛才幫妳們辦理入住的。」她喝了一口啤酒。

「哦，原來妳不是日本人！」我驚訝。

「嗯。」她搖了搖頭，接著問：「怎麼了？來旅行也這麼愁眉苦臉的？」

她一句話戳中了我的心事，差點被咖啡嗆到。

她遞來一張紙巾，輕聲笑道：「一定是妳的男朋友了吧？」

我無力反駁。

她突然後退兩步，像芭蕾舞者一樣優雅地旋轉兩圈，雙臂輕輕揚起，身姿美妙而飄逸。她說：「我為了一個男人學了多年芭蕾舞，因為他說，芭蕾舞是女人最優雅的表現。」

她拿出一根煙，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煙霧。「但這都是謊言。男人啊，女人不該將青春浪費在一個人身上。」

她的話讓我心頭一緊。

「妳認為值得嗎？」她吐出最後一口煙，「答案是不值得！」

那晚，我想了很久。她的話，是一種灑脫，還是一種解脫？

### 台場 · 彩虹橋的告別

第二天早晨，阿哲如約出現。我的心懷著一絲希望，像昨晚的那隻小狗般熱切地迎向他。

「今天我們去台場吧，坐觀光船。」我拿出昨

晚得到的船票，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愉快。

「嗯。」他依然冷淡。

登上觀光船，我望著蔚藍的天空和碧綠的海水，試圖找回一絲歡樂。「阿哲，今天是我生日啊，連天氣都在為我慶祝呢！」

但阿哲忽然停下腳步，甩開我的手。「夠了！」

我震驚地看著他，無法理解。

「倩芯，妳沒察覺嗎？我們的感情早就變了，這樣下去只會拖累彼此。不如就此分手吧。」

他的話如同重鎚敲打著我的心。

「我會獨自離開日本，之後我們也不會再見了。」他轉身離去，留我一人在觀光船上，任憑風吹散我的眼淚。

船隨著波浪輕輕晃動，我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任陽光刺痛我的皮膚，心裡的一切似乎也隨著這段航程遠去。

夜晚降臨，我坐在台場海濱公園，彩虹橋的燈光為我點亮了25歲的生日。這一天，成了我永生難忘的訣別之日。

正當我沉浸在思緒中，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Was it the girl from last night？」

我抬起頭，是昨晚救我的那個男人，原來他是警察。

「You’re a cop！」我驚喜地指著他。

「Ha ha, you like walking alone at night, huh？」他笑著打趣。

我們簡短交談了幾句，當他準備離去時，我忽然脫口而出：「Maybe tomorrow… we can meet again？」

他驚喜地笑了。

25歲，似乎注定會變得燦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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訣別廿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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