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問星
大學時期，我早已清楚經濟主導一切，商業社會的價值觀與制度往往向權勢者傾斜。有權有勢便能無往而不利，這是無法改變的現實。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GDA8rJ0i
學校裡，總不乏一些生長在富裕家庭的同學。他們從小便被培育成物質主義的接班人，開著豪華跑車來上課，門口總停著亮眼的座駕，走進校園時，更像是明星登場般風光。同學們圍攏在他們身邊，有些人不惜趨炎附勢，只為獲得些許關注與好處。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tP7FlRWc
這些富家同學偶爾會宴請友伴，豪擲千金如同未來的大班風範。課堂之外，物質主義成了另一種學習。那些家境較好的同學表面上恭維幾句，內心卻充滿嫉妒與不甘，然而沒財力的同學，則以他們為榜樣，發誓將來必定要爭取更好的生活。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u6HwHjjB
這樣的競爭意識，悄然間在我們心中萌芽。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zA5f9YwJ
我是個小家庭的獨女，父母為了籌措我的學費，在商業社會裡拼盡全力，卻總是表現得輕鬆自如，好像生活一切如常。我那時不明白，心裡滿是疑惑，試著與他們討論。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B3JwkYOj
「爸，媽，我想暫時停學，先去工作賺錢。」我小心翼翼地說。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nsGUBG4J
爸爸不是那種會勃然大怒的人，反倒關心我是否讀得太累，媽媽甚至以為我遭受網絡欺凌，叮囑我去找校園心理輔導員。我忍不住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jAgiObuH
「不是的，只是覺得支付學費對你們來說太艱難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QrjBb6pt
爸爸摸了摸我的頭，溫和地說：「泳兒，妳的責任是讀書，我們的責任是幫妳鋪路，這是各司其職。」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0ilAXsUC
媽媽捧著我的臉，滿臉慈愛：「泳兒真已成大姑娘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mzmHX9Sz
父母的話打動了我。我是個容易受人影響的人，既然他們這麼說了，我自然不再爭辯，心裡想：讀書不過是為了將來賺錢，早點工作，似乎也無妨。可是最終，我還是繼續我的學業，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樣。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5xeHP9sz6
長輩們總說，大學畢業才能找到好工作，賺更多錢。這種潛移默化的思想，逐漸滲透我的心。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s9syI5eB
我開始融入那些富家子弟的圈子，趨炎附勢幾乎成了我的座右銘。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rOgTOAiT
那天，我跟幾個朋友去了大型商場，眼前琳琅滿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首飾、衣服、化妝品、皮包，這些東西彷彿有一種魔力，牢牢吸引著我。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awqJzC8n
「要不要試試這些化妝品？」朋友Gladys微笑著問。「我來幫妳。」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O6EC8pRu
我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斷引誘，我終究無法抵擋，便讓她替我化妝。奇妙的是，經過一番打扮，我彷彿脫胎換骨，從隱形人變成了焦點。走過商場，竟有不少人回頭多看我幾眼。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FnK7qbgT
「人靠衣裝，泳兒，妳現在真的不一樣了！」Gladys笑著說。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iMN87QuF
那一刻，我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彷彿自信心隨著外表改變而騰升。這是什麼感覺呢？無法具體描述，但我知道，自己感到無比快樂。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eBPOztxo
這一點小小的改變，竟然為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YKgshEj7
身邊開始有許多朋友，尤其是男孩。他們仿佛被我的外表吸引，圍繞在我身邊。我明白，這是所謂的“求戀期”，雖然這詞有趣，但確實準確。他們喜歡漂亮的女孩，而我，剛好符合這標準瓜子臉、圓杏眼、小翹嘴、俏鼻子、長秀髮，忽然我成了校園炙手可熱的女神。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7W4YuQcG
驕矜隨之而來，我漸漸迷失於這種虛榮帶來的快感。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N94BED1t
我深刻體會到，原來美貌真的能改變許多事，這話我有切身經歷。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k2DLF4Oc
那年，我竟然同時談了兩段戀情。兩個男孩分別約我見面，我也不拒絕任何一方。對於選擇，我一向優柔寡斷，總覺得事情隨著時間會自然發展，應許別人的事情，不會出錯，正如當年對父母的承諾一樣簡單。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0Kw7CvnlM
這兩位男孩，一個是法律系的，另一個是醫科的。選擇科系時，我也有標準：土木工程？不要，太辛苦。設計系？不穩重。這兩位不僅學業前途無量，外貌也不錯，將來肯定能照顧我的生活。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0rvduJkD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他們發現了彼此的存在，於是三人相約出來談判。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50uVJbXP
這一場所謂的“談判”，為的是解決我們之間的三角關係。我內心只覺無聊透頂，只不過是生活，為什麼要如此煩惱？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5sFJ7hRbq
醫科男友問我：「泳兒，妳到底愛我還是他？」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fQkzEPi8
法律系男友則說：「泳兒已經答應將來會嫁給我！」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dKC21LXM
天啊，哪來的這些承諾？我心裡早已煩透，他們吵吵鬧鬧，整整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幸而，他們沒有大打出手。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YOQPqnkgU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對他們失去了興趣，冷冷地說：「誰能榮譽生畢業，我就愛誰。」然後轉身拂袖而去。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BZdcwaZy
他們當真競爭起來，最終，兩人都榮譽畢業了。天啊！我後悔了，只好對他們說：「我要專心事業，不再談戀愛。」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LkPMbmeM
醫科生傷心欲絕地說：「泳兒，我這一輩子都會等妳。」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AvYA9yyE
法律系男生則真誠道：「泳兒，我衷心希望妳能有美好的未來，祝福妳找到值得擁有妳的男人。」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jomT3cyr
這些話雖感動了我片刻，但最終理智讓我回到了現實。我知道，錯的是我，但內心卻依然平靜得如無風的湖面。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OKAN2olq
Gladys說，是我的美貌帶來了這一切結果，我終於懂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pJZfqRY7
不久後，我在不影響學業的前提下，找到了一份夢寐以求的兼職。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4jSomQAW
模特兒。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o59d3PAu
這工作不僅讓我有了足夠的收入，更成了我拒絕兩位前男友的重要理由。我不再依賴父母，開始憑自己的努力支付學費。父親對娛樂圈持保留態度，總覺得那是一個虛幻不實的世界，但我並不在意，只要賺到錢，生活便無需多言。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KfbLH297
畢業那天，我並沒有按照原計劃從事建築工程，而是跑到電影公司簽合約，成為藝人，這是我人生的第二個改變。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3BmBiRQJ
隨後的日子裡，我幸運地接拍了幾部電影，儘管不是主角，卻也漸漸被人熟知。走在街上，常有人喊：「泳兒，能跟我們拍張照嗎？」我總是來者不拒。那些曾經在大學時期渴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如今都垂手可得。這種飄飄然的感覺，常常充溢心頭，令人陶醉。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kB3dd5B9
然而，隨著名氣的增長，我與從前的朋友逐漸疏遠了。起初，畢業後我還會與大學同學聚餐，保持聯繫。記得那次，Gladys喊著：「泳兒！我們的大明星，快過來！」她揮手叫我坐下，還有幾個老同學在座。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RFPSfwUq
那餐廳不算高檔，但氣氛不錯。旁邊的客人不時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耳邊傳來竊竊私語：「她是泳兒嗎？真人比螢幕上還要漂亮，還真瘦啊！」不一會兒，有幾個人站到桌旁，問能否合照。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83sGYeC8
我笑了笑，站起來和他們拍了幾張照。合照完畢，我坐回座位，此時的我心裡卻不由得生出一絲煩悶。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0f1DKV9H
「不如下次我們去喝下午茶，找個高級一點的地方。」我隨口建議。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6KUYwtvA
Gladys皺了皺眉，語氣頗有無奈：「我們可不像妳這麼自由自在。朝九晚六，非加班三四小時不可。那天不超時就得慶祝了，哪有妳的閒情去高級餐廳？」她的話語裡藏著對社會的控訴。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2Jk5IA4f7
「我隨便說說而已，對象比地點更重要！」我擠出笑容，心裡卻明白，我們之間已經有了無形的隔閡。從那次聚會後，我便逐漸疏遠了她們。借口總是忙、忙、忙，實際上，我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忙什麼，似乎連我自己都迷失在生活裡。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W7lvG3CG
與娛樂圈朋友見面，似乎成了我唯一的社交。我開始感覺自己與現實脫節，過著一種沒有朝夕規律的漂泊生活，但我卻樂在其中，彷彿這樣的日子給了我一種虛浮的快感。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63P0SlOB
直到那一年，那一晚，舞台上的司儀宣布：「第五十屆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得獎者是！泳兒！」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qVrwCIz1B
我幾乎是跳著從座位上站起來，穿著那條性感得不能再性感的連身裙，心跳狂烈。興奮得忘了自己正在所有人面前。我深呼吸，慢慢走上台階。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urLjYUOr
「感謝監製，感謝導演，感謝整個團隊……」我瘋狂地感謝著每個人，突然停下，淚水隨之而來。「……我還欠爸爸媽媽一句感謝……沒有他們的支持，就沒有今天的我。」這句話說出口時，胸口忽然一陣刺痛，過去忽略的情感如洪水般湧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gzgOlIKT
多年來，我一直忽視著最重要的人，我父母，忽略了他們的支持，忽視了他們的老去，更忽視了自己的真實內心。從舞台看著黑漆漆的觀眾席，那種飄飄然的感覺忽然從眼前黑漆漆的境界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醒悟。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zMMgq3id
那一刻我明白到，這些年來所追逐的，不過是虛榮與物欲帶來的短暫滿足，那些都像飛灰般輕飄一吹即散。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Ql7dTTJV
頒獎禮後，我沒有去參加電影公司的慶祝會，反而開車回了老家。回到那棟熟悉又陌生的樓房，腦中不斷盤算著這些年我回來過幾次。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mN5yn432
我輕輕推開家門，屋裡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街燈透進來。我看見客廳的櫃子上擺滿了我的照片，從嬰兒時期、童年，直到我大學畢業。照片排列得井然有序，後面還有我成為模特兒和電影演員後的劇照。中間有一個空著的相框，上面寫著「頒獎禮」。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i2Gb5z6A
燈忽然亮了，父親起床，睡眼惺忪：「呀，回來了，吃飯了沒？」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hRA7a8rw
我搖搖頭，心裡一陣酸楚。父親總是這樣關心我最基本的需求。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DEq5jYhJH
母親也從房間裡走出來，熱切地說：「泳兒，讓我給妳煮碗麵吃。」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5VGkbKCSV
我點點頭，看著他們兩人。父母已經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深了，步履也不似從前那樣輕快。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mHfidtH7
「今天得了獎，多榮耀！」父親揉揉我的頭，像我小時候那樣。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RLY7n9xy
我露出一個微笑，抱住他。過了一會兒，媽媽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我坐下來，吃了一口，久違的熟悉味道瞬間充滿了整個心間。那一刻，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vOYrfY3J
他們驚訝地問：「怎麼了？工作太辛苦嗎？妳一個人住在外頭，要多注意照顧自己啊。」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7RbyvDvI
母親也關心地說：「是不是有人欺負妳？要不趕緊找個男朋友來照顧妳！」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Azj3Vxn7
我笑得眼淚都快噴出來：「爸，媽，你們十年如一日，永遠都是這麼不變。」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mPJJFsed
那晚過後，我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搬回家裡！與父母同住。這是我人生的第三個改變。我終於明白，物質和名利不再是我追求的重心，我找到了真正值得珍惜的人和事。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oCu3mLxP
這段時間，我和Gladys重新聯絡上了。她告訴我，這些年來她一直參與一些慈善義工活動，幫助有需要的人。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1Mz1j0fN1
「我常去探訪一些草根家庭，給他們送生活必需品。」Gladys說。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B0eWa4ea
「我也想和妳一起去，可以嗎？」我問她。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y27xAsEg
Gladys露出欣慰的笑容，挽著我的手說：「當然可以，妳這麼做真讓我開心！妳知道嗎，這些年來，我們同學之間都各自忙碌，很少有機會再聚在一起。」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tDKbbZNT
我點點頭。那天我們一起探訪了一個貧困家庭，我準備了卡通畫冊給孩子們，他們的眼睛裡閃爍著真誠的喜悅，連孩子的父母也握著我的手，連聲道謝。這一切讓我心中感慨良多。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9Igy60VAg
回家途中，我看到一家三口在街頭玩耍。那個胖胖的小孩正學走路，蹣跚著向前跑，父母在旁呵護引導，臉上滿是幸福。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C5BIR1p3
突然，我意外地發現，那位父親竟是我大學時期的醫科男友。我驚訝不已，他已經成為人父，這些年我們早已各自成長。曾經的那些愛恨情仇，如今也隨風而去，消散無蹤。我從心底替他感到高興，他現在正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盡著一個父親的責任。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8xRJ5y5fQ
晚上回到家裡，我整個人懶洋洋地摊在沙發上，準備回房睡覺時，媽媽忽然問：「妳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單身？」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NCHWMzpH
「媽，怎麼突然問這個？陪你們不好嗎？」我故意撒嬌道。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J1hWr2hJ
「不好。妳爸媽的責任早已完成，現在該輪到妳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7M5MMPqe
我笑了笑，嘻嘻哈哈地走進房間，躺在床上，腦海裡不斷回響著媽媽那句「該輪到妳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McBzWgXcx
正準備入睡時，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猶豫片刻，決定不接。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ZxYj0Afp
然而，過了幾分鐘，電話再次響起，我終於不耐煩地接起：「喂？」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zQlrvmPc
「打擾了……請問是泳兒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cowEonyC
我怔了一下：「你…是…？」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jEUVBkZD
「我是法律系的高君廉。」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YXL8xK8S
我的心猛烈跳動：「噢……」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MiDNDsDu
「想不到這號碼還能找到妳，近來過得好嗎？」他語氣平靜，卻透著熟悉的溫柔。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s0E7b31G
「嗯，還好。」我輕聲應答，心裡卻高興。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6slnPtliQ
「妳這些年……我一直記得我們的約定。」他的話讓我一時語塞。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Gme38piC
沉默片刻，我微笑著說：「或許吧…」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2MSc3K2Q
那晚後我人生第四個改變可能發生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r17Deyne
我望著窗外，心中那股久違的溫暖漸漸蔓延開來。人生，或許真的該輪到我了。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dF75O7LE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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