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故事 - 獨舞兒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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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獨舞兒

利雅綸

Jun 10, 2020

589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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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舞兒》

“Jade！來開會。”有人喊道。

今天是第幾次會議了？這樣重複的工作日子，怎麼每一天就是開會開會！不知那些高層是怎麼選回來的，工資拿得高，工量倒是極低，所有事都推給我們來做。他們翹著腳看我們為他們拼命，會議成了他們的擋箭牌，真是荒謬至極。

“來了，要不要準備上次的會議記錄？”我笑著應道，卻是在心裡冷笑。

走進會議室，每個人都已正襟危坐，像是準備迎戰的戰士。我不禁暗自感嘆，這些人究竟有多久沒離開過會議室了？

又是一場責任分配會議。我的頂頭上司說：“Jade，這次的項目就交給妳了，妳應該很清楚吧？大家有問題的就直接找Jade聯絡。”

我心裡暗罵：喂，乾脆讓老闆直接跟我說吧！這樣妳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要不乾脆讓我替妳拿工資好了！

當然，這些話我只在心裡嘟囔，表面上依然笑臉迎人：“妳放心吧！”我故意將“吧”字拉長，語氣裡帶著一絲微妙的嘲諷。

辦公室的政治角力，甚至連語氣中的一個尾音，都成了表達不滿的工具。

那位大叔上司笑著回應：“Jade，妳可是公司的中流砥柱，我也要跟妳好好學習。這次的表現，我可是拭目以待啊。”

“好啊，下次有機會，大家一起聚聚吧。”我微笑著說道，心裡早已對這種虛應故事的話感到厭煩。這類對話每天都不知重複多少次，像“下次喝茶啊”“改天再聚”這類話，誰又真當真過呢？

這也許就是大城市的生活模式，儀式化的應酬，沒有一絲真誠。

回到座位，我看著我的搭檔——電腦，它是我日常工作中最忠實的伙伴。每天，我對著它說無數句話，彷彿它是我唯一的聽眾。事實上，我的“對話”是發給網友的訊息。在這虛擬的世界裡，按下鍵盤，思想轉為文字，傳送出去，這樣的溝通輕鬆自如。

相比現實生活中的真人，我發現自己面對屏幕時更加從容，似乎少了那些外在的束縛與壓力。

是我對現實中的人失去了信心，還是說，現實中的人本就太複雜？有時候，人的外表與內心的反差讓人疲憊。

有一天，我在FB上加入了一個繪畫的專頁。事實上，我一直喜歡現代畫家的作品，這個專頁裡匯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畫家，他們的作品精緻而充滿靈感。看著這些畫作，我心癢難耐，想起了自己早已放下的畫筆。那年，每天畫功課的日子，彷彿還歷歷在目。

於是，我忍不住買了一大箱畫具，回到家對著空白的畫布，心中一片感慨。那潔白的畫布，讓我不禁想起了與他的過去，那些共同度過的日子，現在卻變成了這空白的畫布——一片空洞。

過去的快樂、共同拍的照片、我們一起熱愛的餐廳，一切都如同這幅畫布一樣，空空如也。

唉，買了畫布就得畫完它。我想了許久，終於提筆，用我熟悉的工筆技法，結合現代色彩，開始了我的“重生”。

這一次的創作，光構思就用了幾天，實際繪製過程更是耗費了十天的時間。好在，最終的成果尚可接受。

那十幾天，我幾乎將全副精神投入到畫畫中，彷彿又回到了那年我們一起趕功課的日子。那時，他還在我身邊，一切都未曾改變。

這是一幅少女獨舞的畫作，我給它取名為《獨舞兒》。名字也許有點怪異，但我就是喜歡這種怪趣感。

畫完後，我拍了張照，學著那些插畫師的做法，將它上傳到了FB專頁。

幾天後，再次登錄FB，竟發現《獨舞兒》獲得了數千個贊好，還有上百條留言。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一條條細閱，留言多是讚美，像“畫工細膩”“美到心坎裡”這類話。不過，其中有一條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人的暱稱是“賈寶”，頭像是一個哈哈笑臉。他寫道：“這畫裡藏著一種孤寂的感覺。”

我的心忽然一顫，彷彿他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內心。

我點開他的頁面，發現他也是個畫家，畫得極為細膩，人物的神情流露豐富且深刻。其中有一幅畫作，畫的是一個少女眺望大草原，整個畫面充滿了渴望與自由的氣息，那種祈盼的感覺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不禁想作弄他，於是在他的留言區裡寫下：「這畫難以馴服。野！野！野！」

隔天再次打開FB，我嚇了一跳，私人訊息裡滿是那個賈寶的文字，他寫道：「J，我真的很想聽聽妳的見解。難以馴服是指哪方面？野，又是怎樣的野？是野性還是野蠻？我想求證，改進自己的技巧。」

我看著這一長串文字，不知怎的感到一陣滿足，於是得意地回覆：「野就是粗野無禮，馴服就是不信服人，亂批評別人。」

我正準備離開，訊息提示又響了起來。

「真對不起，妳一定是怪我批評了‘獨舞兒’吧？是我說得太直接了，並無冒犯之意，只是直抒胸臆。」賈寶立即回應。

他的回覆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回答：「我也沒責備你，只是真心直言。」

「哈哈！是我太魯莽，沒想清楚就隨便留言。」他回。

我們的對話就這樣開始了，一來一往，我們漸漸聊了許多，話匣子似乎就此打開。

從那以後，無論日子多忙，我們幾乎每天都在FB上互相留言，有時是畫作，有時是日常，無所不談。

有一天，我因為與上司吵架，氣得當場遞上了辭職信。那天晚上，我一個人跑去喝酒，感覺自己世界崩塌了。

我給賈寶發了訊息：「今天和上司大吵一架，差點出人命。」

他馬上回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再也受不了那個大叔，辭職了！」

賈寶回得很快：「J，冷靜，妳還好嗎？不如我去找妳吧。」

「不，沒差。反正我習慣了獨自面對一切，獨自解決所有問題，從他離開後，我就一直一個人。」我在訊息裡發洩著情緒。

「J，妳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在聽妳說話。無論如何，妳並不孤單。誰也預料不到明天會發生什麼，不是嗎？」

看著他的回覆，我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忽然感覺自己其實並不那麼孤獨。

從那天起，我決定不再逃避，開始面對現

實生活中的困境和挑戰。

好運接踵而來，我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並且在新環境裡認識了Kin。他對我呵護備至，我們一拍即合，經常形影不離。

那幅曾經空白的畫布，如今被Kin填滿了色彩。

有一天，我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和Kin一起去日本旅行。整理好行裝後，我無意中瞥見角落裡的那幅《獨舞兒》，它孤零零地躺在一邊。

我盯著《獨舞兒》許久，忽然意識到，我已經很久沒和賈寶聯繫了。彷彿，我已將他遺忘。

我拿起手機，準備給他發個訊息問候一下。打開FB，卻看到一行冷冰冰的字：**“此帳號已被刪除。”**

我的眼睛忽然變得濕濕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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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2 霎時傷感

#3 從心問星

#4 我的神龍…

#6 訣別廿四前

#7 芊香致雯雯的一封信

#8 《仲夏夜之夢想家 -上》

#9 《仲夏夜之夢想家 - 中》

#10 《仲夏夜之夢想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