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語，輕盈好似羽毛，但卻無法如同他們的原產地，那樣自在翱翔在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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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應該不知道，為了妳所寫的每個字句，我都是用抽屜裡那隻羽毛蘸水筆書寫而成。而今，我又把他從抽屜裡取出，午後的陽光下，金黃的羽毛透漏著那般耀眼而溫柔的光芒，如同妳，好動兒活潑開朗的個性，恍如每日在我窗台邊細語的麻雀。有時候我會想，或許，貝多芬寫給他永恆的戀人，就是使用這支溫柔的筆，寫出樸素而輕盈的文句，如同妳般使人愉悅。當初我在跳蚤市場看到時，我就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間，我已對妳訴說上千字。而今，妳將遠行，而這將會是我對妳寫的最後一封信，告別妳，告別我們這性別之外的深情，也代妳告別那無憂無慮的青春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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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開始的妳，並不吸引我。對女性來說，有些過於黝黑的皮膚，嬌小的身姿，酒紅色的短髮，一切的一切，在遇見妳的那一刻，我都不相信我會陷入如此的感情之中。我剛剛來到這裡任教的那天下午，隨意底在那台有些走調的鋼琴上彈了一首蕭邦的第一號前奏曲〈c大調，卻那樣艱難而曖昧不明，甚至連調性都游移不定，如同純真而活潑的妳，如同愛情。〉，一顆黑白相間的足球豪不經意底滾到我身邊。後就見到妳穿著粉紅色的運動服，一頭深紅短髮把妳炯炯有神的雙目映襯的十分活潑。妳彎腰拾起足球，趕忙跟我賠不是。那時我只覺得，妳是個十分冒失的人。逐漸底，不知為何，我開始對妳感興趣，而妳也常常在午休時跑來找我，吵著要我為妳講故事。我便會議邊翻閱著前奏曲，一邊向妳娓娓道來，馬約卡島上，鋼琴家和詩人的種種。有時，我真覺得妳好似喬治桑。那樣活潑不羈，有時帶點狂放的豪爽，讓我這麼羨慕妳，如同羽毛一般，自在而輕盈底翱翔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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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邱比特之箭矢總是設往錯誤的方向，有時連自己也難逃羅網。每每見到妳天真的笑容，我就會做個為情煩惱的奧西諾公爵。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期待妳。期待每個午休和放學，妳都會出現在我身邊。有時妳未出現，我做甚麼事變都了無新意。直至聽到熟悉的足球聲，才想起來，今天是練習的日子。我不曉得自己何時這樣在乎妳，好似妳一日不在身邊，我就會覺得心神不寧。致這時，我便會吟詠出奧西諾爵開場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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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使音樂是愛情的食糧 讓她悠然底奏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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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這快樂底鳥兒，我永遠無法知曉，妳是在我烏黑的長髮間盤旋，還是在湛藍的青天中遨遊。我撥弄著那頭從大學時期一直維持到現在的黑色長髮，試著找到妳玩弄我頭髮所帶有的觸感，如同陽光照射那般純樸、活潑而細緻，我感覺到運動場之外，那般溫柔細膩的妳，好似莎弗輕撫著自己的愛人。那時的我，竟然有這種錯覺。我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但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感覺，竟然是在神秘的第二十三對染色體上，和我相同的妳。但我卻恨透了我的懦弱，以至於遲遲無法把這份感情傳達餒妳知曉，只是因為一些守舊者把此視為罪孽。無論是生理上，抑或是身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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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們即將離別的前一天，妳捧著畢業進念冊來到我面前，臉上還是那樣歡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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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明天就要走了吧。」我故作鎮定，從抽屜中取出羽毛筆。「要我幫妳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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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想到以後沒有老師，總是覺得有點寂寞呢。」妳笑了幾聲，微微深了伸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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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很快就可以找到新的人迫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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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說嘛。」妳微笑著，用纖細的手指緩慢捲著我的髮尾。
原本有千萬言語想要跟妳說，但是到了筆上，便只剩下四個字。妳不禁吐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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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最後一次為妳彈琴了吧。今天，妳不是我的學生，而是我的朋友。」我慢悠悠底說著，左手的伴奏支撐之下，右手吟唱的旋律如同母親，如同羽毛一般輕盈。妳輕靠在我的肩膀上，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近距離欣賞妳。小麥色的皮膚之下，其實五官挺為端正。一對細長的睫毛微微閉起，尾端沾染幾分濃郁的巧克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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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真的很像我的姐姐或媽媽呢。」妳慢慢說出這樣的詞句，頭在我的肩膀邊來回磨蹭。我不知道，我是否該因此感到高興。我高興於對妳來說，我不只是一個朋友，但那份額外的感情，卻一直深藏在我心中。為妳談搖籃曲，乃是蕭邦為好友，也是史上最偉大的次女高音寶琳‧魏雅朵而寫作。當時的她，在巴黎巡迴演出，乃把襁褓之年的女嬰託付給喬治桑照顧時，蕭邦所做。由一段輕柔的旋律出發，不斷擴展，變奏，好似許多情營而沾滿金光的羽毛，在天機中旋轉、舞蹈。彈奏完，妳竟然在我的懷裡緩緩睡著。我小心翼翼把妳安頓在椅子上，走到後面的辦公室，把前幾天我刻意挑選的小鳥形狀胸針放到妳的書包裡。妳或許不會戴，但這是幾年來，妳一直陪伴著我，給予我一切感情的回禮。人們都說，我們是守護天使。但是比起守護著妳，妳更像是在守護我，給我已經佚失多年的感情。即使，我一開始守護的對象，從來不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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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吧，我的孩子。」我輕撫著妳的額頭，而後在上面烙下輕柔的一個吻。妳的頭正微微發著光，這代表妳會忘記我相關的一切，而我也會封存和妳相關的故事，繼續盡我的職責。「今日之後，莫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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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的夕陽灑落在鋼琴旁，那是妳一直以來習慣的位置。想要為妳彈奏的最後一曲，妳並不在身邊。乃是蕭邦告別華沙，也告別青春，告別她的初戀之作。從低音緩緩升起，第二號的第二樂章一直是我的最愛。如此優雅，含蓄，節制，而帶有哀愁，這首歌會如同那個胸針，一直祝福著妳。而不像是蕭邦，他的初戀，是一段沒有結果的單相思。一顆顆音符在夕陽之下何其瑰麗，如同妳的笑容。我來到凡塵時，選擇做為女性存活，乃是因為比起男性，她們的情感更為細緻。而在這時，我遇見了無時無刻都有著笑容的妳。或許，妳比起我更適合作天使。但我不願妳做天使，那要承受觀看凡人一切生離死別的苦痛。因此，在當時，我選擇封閉我的感情，但今天妳又幫我找了回來，或許是命運對我的嘲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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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後無法繼續守護妳，只得讓我的祝福常伴在妳身邊。晚安，謝謝，再見，祝福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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