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瞬息萬變、卻又不變的日子，慢慢的消耗着我，使我疲累不堪。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bFah3FM4
一個星期六的早上，我躺在床上，忽然覺得自己將要死了。但我並不害怕，甚至，隱約感到快樂。
那是一個美麗的死亡過程，沒有痛楚不適，沒有焦急恐懼，輕柔的日光照進了房間，若有若無，眼前的影像卻像過度曝光的照片，逐漸融解，變成一片純白。感覺不到自己的重量，感覺不到身體裡器官的運作，頭髮散落在肩後，沒有呼吸，仰望着天花板，失去動力。只容讓一滴淚無聲無色地滑落，以及那隱約的快樂。世界彷彿要離我而去，而我在虛無中消失。
虛無不是冷，不是餓，而是沒有知覺。那是當你壓着手臂睡了一整晚，醒來時發現手臂完全不能活動，甚至懼怕在無痛楚中意外截斷手臂。那是在完全漆黑的房間裡眨眼時，對於自己是否擁有眼皮的質疑。人可以過於快樂而忘我，可能過於疼痛而麻木，那使得無亦只是相對性的，從多變少，從足夠變不足，從擁有變不擁有，從動變靜，缺失就變得明顯。那突兀的感覺，就是虛無的開始。
完全虛無的虛無，也許比冷和餓更可怕，那不是活人應該追求的狀態。我也沒有到過那種境界，我只能想像，陷入虛無之後，就再不能分辨自我的所在。就像跌入豬籠草的昆蟲，被消化成為無形的養分；或者當人被放逐到太空，當體外的氣壓歸零時。或者，那是任何比喻都沒有意義的時候。
我在夢中無法尖叫。我在北方的小島國的民宿睡着，聽見旅行的友人傾談人生。我看見睡夢中的身體躺在床上，接着無聲地走到旁邊把弄雜務，又從兩人面前經過。我聽見了友人在現實中實際的談話，在夢中嘗試開口搭話，卻發現我不能出聲，就像窒息一樣，也不能尖叫。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gVpLUN5N
有一段時間我做了連串的夢，在夢中我的身體和理智都不聽使喚。我不斷呼救和掙扎，我的身體卻靜止不動；身邊的人物不斷與我交談，我無法了解任何事情。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e26ieFpU
表面的靜止，可惜與內裡的翻騰相反作用。幼蟲把自己包覆成蛹，在裡面融解蛻變，成長為莫大的「有」。當幼蟲身軀瓦解而成蟲身軀未形成時，它經歷了「無」嗎？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IGkQ4zdjn
在三百個夢境記錄中的三百個世界，三百個我在三百種生活中掙扎。也許我也只是誰的三百份之一，是某人的回憶的海洋中，只佔零點零零三毫克的可忽略成分。
我嘗試進行靜觀，要求身體告訴我更多虛無的記憶。它讓我感到了口水的分泌、耳朵被頭髮搔癢，指尖想要被擠壓，胃部翻騰。我想要「無」，它卻只能給我「有」。
尋找那無盡的虛無，確切且絕對的虛無。我想到那裡休息。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C0JprV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