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夢 - 鎖與心魔06

鍊子！

亞錫瞬間看清了銀光的原貌，是一條高速揮舞的銀鍊；然而尚未找到銀鍊的源頭，甚至來不及抽出綁在腿側的匕首，那鍊子就大力甩向他，將他擊向牆面，接著甩向艾利歐克。

艾利歐克劈手揮出一道魔法，凌厲的藍光在碰到鍊子時卻被彈開，轉變成紅色的光團消散；鍊子去勢不減，打中了艾利歐克，把他從原地打飛。

亞錫第一個反應是壓通訊器以通知拉比和托克，一道眩目光線卻出現在他面前，光團凝聚成一個鎖的模樣，然後猛然炸開。

他反射性地閉上雙眼，卻沒有意想中的爆炸的衝擊波傳來；反而，待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倒在宅邸前的雜亂庭園裡。

不只是他，連艾利歐克、拉比、托克也都倒在不遠處。

這是被趕出來了？

亞錫怒極反笑，不如說是被荒謬到笑。

托克哀號著撐起身子，揉著後腦抱怨：「我一定是被扔出來的……」

拉比也坐了起來，臉色難看，「我有同感。隊長，你們那邊發現什麼了嗎？」

「是啊，你們怎麼也被丟出來了？」

亞錫維持著躺在地上的姿勢，說：「是輔助先生說妖力產生變化，最後指向一扇門，我才去開的，結果飛出一條發瘋的鍊子。」他頓了一會兒，補充：「後來出現了一個光鎖炸開來，我和輔助先生就被丟出來了。」

拉比追問：「那門裡有什麼東西嗎？」

「為了躲鍊子，什麼都沒看到。」亞錫回答，「你們那邊呢？」

拉比和托克互望了一眼，托克開口：「我們遇到『鎖頭』了。」

亞錫轉頭看向兩人，皺起了眉，「這麼快？」

「嗯，它在三樓，躲在一個房間裡面，還拿著一根奇形怪狀的錫杖。」拉比回憶著，也蹙起了眉：「只是它那個鍊子……很奇怪，我發出去的魔法每發都被彈飛，性質也會被改變。」

「——八成是『牢魔法』吧。」

三人一起轉頭，艾利歐克正抱著頭側躺在地，聲音有點虛：「我那時候也是這樣。」

亞錫想起藍光變成紅光，然後消散的情景。

「牢魔法」可以改變魔法的性質，想必那個時候艾利歐克的魔法就是受到對方的「牢魔法」牽制住了。

亞錫想說點什麼，卻見艾利歐克雙手掩面，只看得見他那對水晶耳墜，便轉口道：「你躺在地上裝死做什麼？」

一旁的托克望著一樣躺在地上的隊長，張了張嘴。

亞錫似乎發現自己也一樣躺著，這樣說話很沒說服力，於是爬起身坐直身體，又重複一次：「你裝死做什麼？」

艾利歐克沉默了一陣，將掩面的手拿開，「我頭暈。」

「頭暈？你被打到的地方又不是……」

一陣飢餓的翻攪聲打斷亞錫的話。他閉上嘴，狐疑地望向艾利歐克。

艾利歐克蜷起了身子。

「……原來是餓了。」

來的路上他們只吃了一點乾糧充飢，現在已近深夜，會餓也是理所當然——對艾利歐克而言。

作為獵人，年紀比較小的托克和拉比早就習慣了，雖然會餓但多少還能忍，至少不至於使不上力氣；更為資深的亞錫則早就失去正常吃飯的觀念，一整天下來有記得吃東西就已經很不錯了。

艾利歐克不同，他才剛加入這個團隊，第一次出任務，身體當然還不習慣。

可是餓到頭暈……

亞錫讓艾利歐克坐在宅邸大門前休息，剩下還有力氣的三人分頭去找吃的。托克在離開前還貼心地為艾利歐克點了一支蠟燭。

燭火搖曳，艾利歐克盯著看了好一陣子，閉上眼養神。他想試著思考任務的事情，釐清在宅邸內發生的事，無奈頭暈劇烈，只好放棄思考任由思緒紛飛。

查利姆莊園偌大的庭院陰暗空蕩，雜草瘋長，身旁只有小小的蠟燭發著微弱的光。這幅景象看著確實有些令人心底發寒。艾利歐克索性閉著眼，關在自己的世界裡徹底封閉。

來到前線的這短短半天，實在不能說是順利。

就如自己所說，什麼樣的關係人他沒見過。從前還在總部的時候，他感覺得到身旁的人對自己充滿惡意，所以也從未想過要去和他們打好關係；久而久之，他提不起精神去和別人好好相處，造成了他人際關係不怎麼好的結果。

不過，要是和人相處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話，那也沒必要反覆嘗試。

比如現在艾利歐克與他的關係人結下了不知名的樑子，未來大概還是會很狼狽地過。然後，過不久自己又會因各種理由，被當成燙手山芋在各部門間流浪吧。

是啊，也該習慣了。

「皺著眉幹嘛呢。做惡夢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揶揄意味，卻放輕了聲音。同時一個冰涼柔軟的東西在艾利歐克唇邊輕碰了一下。

艾利歐克猝然睜眼，看見亞錫．懷德蹲在他旁邊，手中捏著一顆果子，露出驚奇的表情：「你沒睡啊？」

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艾利歐克微微偏過頭，遠離亞錫手中的果子，「這是什麼？」

「托克找到的野莓。那小子的故鄉是雅格羅南部的農家，辨認野果這類事情他很厲害的。」亞錫再次把野莓送到艾利歐克唇邊，「放心，沒毒。」

艾利歐克抬眸看向那雙楓紅色眼眸，半晌後伸手接過野莓，放進嘴裡。

沒有預期的酸澀，反而很甜。

亞錫偏著頭看他，見他嚥下去了，便問：「好吃嗎？」

艾利歐克點點頭。亞錫笑了下，將另一手捧著的野莓全都倒給他。

「太多了。」

「不多，你就吃吧。」亞錫說著站起身，拍了拍衣襬，「我還要再去找些吃的，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就邊吃邊等吧。」

艾利歐克開口：「不用這麼麻煩，這些就……」

「不麻煩，我們早就習慣了。」亞錫說道，揚起了唇角，「你那麼身嬌體弱，就在這裡好好吃你的莓子吧，其他我們會負責。」

艾利歐克微愣，亞錫已經轉身走了。他目送那高挑的背影離去，才低頭看向手中的野莓。

好像還是太多了。

過了不久，托克和拉比都回來了，將他們在莊園附近的農莊找到的食物堆在艾利歐克旁邊；正在討論要如何料理時，亞錫兩手空空的回來了。

「都回來了？拉比，你到宅邸廚房裡找料理工具，托克把食材拿去洗。」

拉比揚起眉，「妖精肯讓我們進去嗎？而且我們不是有——」

亞錫二話不說，拎起拉比的後頸，將失聲尖叫的拉比扔進敞開的宅邸大門。

然後下一秒，拉比伴隨著一道閃光出現在庭園裡。

亞錫感到好笑，「這麼快？」

拉比一骨碌站起身，面紅耳赤地吼：「好玩嗎！？」

「好玩，要不再來一次？」

「……」

艾利歐克嚥下一口野莓，望著拉比氣呼呼的踱向莊園大門，從堆在大門邊的行李中翻找出了一只小鍋子。

他瞇起眼睛望著那只鍋子，偏頭問亞錫：「你都隨時帶著鍋子在身邊的？」

「嗯，而且還帶著調味料。」亞錫朝拉比的方向點點頭，艾利歐克轉頭看去，果然看見她手中的一個小袋子。「畢竟有可能在人煙稀少的野外出任務，總不能真的餓他個幾天幾夜，時間允許的話我也是可以接受野炊的。另外，我自認廚藝還算不錯，至少托克和拉比吃得慣。你有什麼不吃的嗎？」

「……我比較好奇，你既然都有鍋子了，有必要叫拉比去宅邸裡找嗎？」

亞錫聳了聳肩，「也許妖精已經不再警惕了，再說，好玩嘛。」

艾利歐克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又吃了一顆莓子。

果然還是無法理解。

拉比已經在庭園中央架好了鍋子，正在用魔法生火；托克也帶著洗好的食材回來，探頭問道：「隊長，這些食物要怎麼處理？」

「我來做就好，你別亂來。」亞錫偏頭對艾利歐克說：「我就當你什麼都吃了。」

艾利歐克悶哼一聲。

不得不說，亞錫的廚藝確實不是他胡亂吹噓，而是真的有一手。

艾利歐克對料理一竅不通，但是看著亞錫用小刀切食材的手法、指揮拉比控制火侯，以及往鍋子裡添加調味料的樣子，也能感覺到他對料理的熟練。沒想到這人看上去大剌剌的，也能做這麼精細的事情。

直到艾利歐克手中的莓子都吃完了，亞錫的料理也差不多完成。拉比和托克飢腸轆轆的等在一邊，在艾利歐克走過去加入他們的時候，立刻理解這兩個孩子的焦躁心情；聞到鍋中食物的香氣，他剛才吃的那些莓果似乎全部從胃袋裡消失一樣，讓他更餓了。

終於，亞錫檢查了一下，說：「可以吃了。」

托克和拉比立刻伸出湯匙向鍋裡的食物發出攻勢。亞錫盛了一碗給艾利歐克，他定睛一看，碗內似乎是燉菜類的料理，突然皺起眉頭，伸手將碗推回去。

亞錫不解，「你不吃嗎？剛才明明餓到連力氣都沒有。」

是莓果吃太多了所以吃不下了嗎——正想這樣問他的時候。

「……我不吃蘑菇。」

亞錫沉默，低下頭看著碗內被切的大小一致的蘑菇丁，須臾後咬牙切齒的問：「你剛才怎麼不早說。」

自己不就是為了他才做飯的嗎，讓他白忙一場？

艾利歐克偏移視線。他剛才也沒發現帶回來的食材裡有蘑菇啊。

「有什麼關係嘛，隊長。」托克已經在盛他的第三碗晚餐，隨口說道：「總會有幾樣不喜歡吃的東西啊，你不是也不吃羊肉嗎？」

拉比在一旁輕咳了一聲。

亞錫倏然轉向托克，冷笑道：「那好啊，你去替輔助先生找別的東西吃。」

托克：「……」

拉比嘆了口氣，「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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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與心魔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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