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衣的女子站在門口,秀髮柔順的從兩旁垂至肩膀,略帶驚訝的表情在幾秒後化為淺淡的甜笑。她的皮膚白皙的讓人感覺帶著病氣,纖細的身材似長時間臥病在床。烏黑亮麗的長髮和她給人的感覺恰恰形成了反比。
「她是……」瑤看著這個忽然闖入的人,詢問的看向其他人,可是他們的反映和自己不盡相同,如果不是抱著訝異的表情,就是眉頭互抵的像在苦思著對方是誰。
此時神崎美和依然維持的剛剛的動作站了起來,像是過度驚訝般,她身子急遽的顫抖,搖晃的身子不時碰觸到身前的桌椅,猶如醉酒的人。
美和來到女子面前,她依然掩著口,顫抖的口吻中滿是驚訝的語氣:「妳、妳是薰,是薰對不對?」
女子長長的睫毛眨了幾下,淺笑的點了點頭。
「薰?」雖然美和這樣稱呼她,可是瑤對這個名子還是相當陌生。一旁的佐伯健太卻叫了起來:「櫻井同學?」
「櫻井?那是哪位?老師嗎?」伊吉三郎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櫻井,口吻沒有半分友善。
「櫻井就是櫻井阿,你忘了嗎?放學時我們總是一起回家的。我還記得哦,櫻井是第三個,通過大直街會到櫻井家,再來才是伊吉家。」後藤齋解釋。
「櫻井薰……」瑤默念著她的名子,一面回憶著後藤的解釋,腦海終於有了些許的映像。確實有這個人,小時候感情也不能說不好,只是薰大多時候都是陪伴著他們,鮮少主動開口,也因如此才對她沒有映像。美和和她一直有聯絡嗎?不對,美和應該和大家一樣,否則不會那麼驚訝,可是為什麼她的態度像是親人相見一樣?
美和雙手捧著瑤的手,身子依然微微發顫,過了好一陣子才像意識到自己的突兀,當美和轉身時,瑤注意到她泛紅的雙眼。
薰看著大家,銀鈴的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傳來:「各位,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下條一邊說著一邊抓著他那一頭凌亂的頭髮。
意識到每個人身上都別著名牌,薰看著黑板上的歡迎詞,有些驚訝的開口:「今天是同學會?」
「對啊,薰。不對,櫻井小姐沒有收到邀請函嗎?」佐伯健太回問,雖然小時候都直呼其名,不過現在和過去已經相當遙遠了,於是改口稱呼對方櫻井小姐。
「沒有耶,沒人寄給我邀請函過。」薰還是掛著那抹好看的笑容,她走到講桌前,拿起名牌,看了片刻又笑了笑。這次的笑容像是發至內心的,兩側泛起了小酒窩。「好特別的名牌。」
「是醜的可以。」伊吉三郎不屑的說。
「是嗎?」薰將名牌貼在腰際,有意無意地看像伊吉隨後露齒笑了出來。「頭目還是一樣一點都沒變,大家也是。」
頭目?瑤看了一眼伊吉三郎。「頭目」這詞是是當初他們稱呼伊吉三郎的,原因也不外乎他是帶頭作亂的罷了。只是櫻井說他沒變?這女的是多天真?二十年了誰會毫無變化,還是她只活在自己的幻想裡面?
伊吉冷哼了一聲將臉別了開。薰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此時她忽然發現還有一張名牌落在講桌下,於是將它撿了起來,看著剩下的兩張名牌。薰笑著道:「所以是頭目約的同學會?」
「跟我無關。」三郎回答。
薰又看向其他人,可是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搖頭。她努了努嘴。「真過分,竟然沒邀請我。剩下兩個沒到,所以不是悠就是花子約的嘍?」
薰的出現讓眾人有了交流,卻也因為這句話讓大家再度漠然。當薰將視線由名牌轉向眾人才發現大家的面容都相當難看。
「怎麼?怎麼了嗎?」薰不解的發問,然而沒有人給她答案,靜滯空氣給予一種窒息的氣氛。下條潤雙手掩著臉肩膀劇烈的顫抖;伊吉三郎直接將臉別開迴避薰困惑的表情;佐伯健太與後藤齋一互看著彼此臉色慘白;真宮寺瑤雙眼張的老大的看著她。當薰面向美和,她先左右張望了一會,才匆忙的來到講桌前,將薰拉到一旁。
「我說錯什麼了嗎?」薰還是不懂大家是怎麼了。
「沒、沒有。我們,我們看看以前的照片好了。」美和從後方隨意揀了一本校刊。
「嗯……」薰看著眾人,無奈的點了點頭。
美和將校刊擺在大腿上,翻了幾頁後又忽然蓋了起來:「還、還是換一本好了。」
薰還來不及表達,她已經將校刊擺到一旁,又從後方抽出另一本。當美和翻了幾頁後同樣的話又從她口中傳來,隨後又換了一本。
此時眾人也逐漸回神過來,瑤轉身看向美和奇怪的舉動,走上前來站在兩人身邊。發現校刊上是什麼後,她能理解美和驚慌的原因。
當年的四年五班,在那一學期結束後,校方做了一項決定,那便是分班。那一年的校刊其實就像是一場小型的畢業典禮,校刊中多為學生的生活照以及團體照。
瑤回頭看著只剩下三本的校刊,美和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洩氣般的嘆息從她口中傳來。
她認為極有可能這些校刊全是同一期的,可是……可是為什麼呢?誰會幹出這種事?
她看著薰從美和手中接過校刊,以及美和打算拿回來的動作。她並沒有阻止,許多奇怪的感覺在瑤的心中萌芽著,模糊不清的感覺。
「這是,那時候的照片!」薰的聲音高了幾度,她翻著已經泛黃的校刊,秀氣的指尖滑過個個學生的臉蛋。
「對、對阿。」美和像是極力的隱瞞語氣中的不安。
「這個是小時候的悠。」薰的指尖放在一張單人照上,照片中的男孩被上還背著抓昆蟲用的網子,笑起來相當天真。
「恩,我記得……」美和看向她。「薰,小時候妳是不是喜歡悠?」
被她這麼一問,薰身子一怔,豆大的雙眼一眨一眨看向美和。「哪、哪有。」
站在一旁的瑤總覺得她忽略的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記不起來了。她坐到美和身旁,壓低聲音問道:「妳剛剛怎麼一直換校刊?」
「那個……因為是那時候的校刊,我怕會看到荒、荒川同學。」
雖然好奇說著悄悄話的兩人,不過薰沒有詢問,只是繼續翻閱著校刊。
「那不可能,荒川在校刊發行前就死了。」
「好,好像是這樣。我都忘了。」美和鬆了口氣。
「那時候大家都好可愛,花子也是。」
才剛安心的美和,在薰說出這句話後,整個人跳了起來。
「怎麼了?」薰不解的看著她。
「櫻井同學妳別再惡作劇的可以嗎?」瑤嚴厲的開口,搶過薰手上的校刊。「荒川花子根本沒有拍過校刊。」
「你們到底怎麼了?她明明就是花子,為什麼提到花子大家都變得怪怪的?」
「花子她根本……」瑤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校刊,後面的話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校刊中的人分明就是花子,齊耳的妹妹頭,遮蔽過一半眼睛的劉海,如經彷彿透過校刊充滿怨恨的瞪著她。
瑤驚恐的叫出聲來,手中的校刊也落在地上。
瑤的驚呼讓伊吉以外的三個人都來到他們身邊,當三人看見落在地上攤開的校刊時,每個人的表情都變的相當難看,下條更是恐懼的雙唇泛白:「她、她回來了,她要拉我們一起去……」
一直在站一旁的伊吉三郎再也無法容忍,他轉身看向眾人,面容因憤怒而糾結著,額頭布滿了青筋。
三郎朝著他們走來,他將途中的桌椅一一翻倒,來到下條潤身前,下條依然如同鬼打牆的重複的同樣的話。
「死—-胖子!」伊吉暴怒的朝他吼道,一拳打在他臉上,下條潤被這一拳打的跌到一旁,將本來排列整齊的桌椅撞得東倒西歪。
狠狠的瞪了下條一眼,隨即看向櫻井。「死女人,左一句花子右一句花子,妳想死是吧!花子早就死了,妳那麼想她,老子等等就送妳下去陪她。」
「花子?花子……死了!」薰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伊吉臉龐的憤怒又讓她恐懼的往後退。
「好了好了,好歹大家同學一場。」佐伯健太試圖緩和氣氛。
「閉嘴你這假文青,你以為戴個智障眼鏡,就能變成高材生嗎?」伊吉,毫不留情地對他咆哮。
「總比個殺人兇手好。」瑤站在他們中間。她能感覺伊吉三郎暴怒的雙眼透出的不善,像是將她分屍,不過那要他真有那個膽。
轉身看向薰,她依然能感受身後憎恨的目光:「荒川同學在那一年的空襲死了。因為後面那個白癡當初提議去學校玩捉迷藏,結果空襲來了,荒川她、她沒能逃出來。櫻井那時沒去,不過後來開學……」瑤本來想說開學也收到通知,然而她卻忽然想到,空襲過後,櫻井就轉學了,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荒川花子的事。
「開玩笑的吧!你們是在開玩笑的吧?」薰還是無法相信。
「開玩笑,死女人,誰跟妳開玩笑。」
「你閉嘴。」瑤轉身怒斥伊吉三郎。
「那這是花子的追思會?」薰的臉龐困惑的糾結著。
「妳還說!真的不想活了就對了?」
「還想殺人嗎?頭目——」瑤特別加重了頭目兩個字,頃刻間伊吉也閉嘴了。或許櫻井薰說的並沒有錯,伊吉三郎還是跟以前一樣。而他一再說嘴的,其實是他最不敢面對的。正因為他的提議害死了花子,所以他才用憤怒與品行不良來偽裝出自己釋懷了。
「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一再一再的提她,這種事情不能開玩笑。」
「可是……」薰用力的搖頭,伸手指著講桌。「可是那上面有花子的名牌阿。」
薰的話再度讓他們面面相覷,當他們來到講桌前,也如同薰所說的,名牌上寫著「荒川花子」同樣是那種難看的字跡。
「怎、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後藤齋一恐懼的左右張望,彷彿隨時會有什麼東西衝出來嚇他一樣。
「她、她真的會來了,回來找我們索命了!」
「住口死胖子,再說老子拿槌子把你門牙一個個敲掉。」
「真宮寺小姐,妳覺得……」
「我不知道。順帶一提,那副眼鏡和你完全不搭。」
「抱歉。」佐伯健太摘下眼鏡:「可是妳看起來很冷靜。」
「所以呢?難道大吵大鬧就能解決嗎?那只會讓自己看來像白癡,對不對『頭目』。」
「那、那個,各位……」神崎美和雙手交疊,拇指逆時針反覆交疊著。這個動作似乎是從小養成的,幼時每當她警張時總會不自主的這樣做。「不、不是同學會嗎?為什麼只有我們……只有當初的我們?」
「哈哈哈,哪裡只有我們了?」伊吉三郎一個箭步上前抓住薰的手,蠻橫的將她拖到講台前面。「這位櫻井小姐,不就不是當事人。再裝阿,妳再給老子裝阿,全部都是妳搞的鬼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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