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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森林裡,四面八方除了樹還是只有樹,偶爾還有大片至少二三尺高的樹叢,幾乎一模一樣的景色讓人找不著東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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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幸的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樹木不僅多種多樣,且枝葉繁茂,竟比他們初入時那片樹林生長的還要茂盛,雖然沒有阻人視線的草叢,但是面前這一叢一叢五顏六色的花團錦簇更叫人看了只覺得眼花撩亂,頭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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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片林子有多茂盛呢?這麼說吧,當他們抬頭想看向天空,尋找太陽的位置……嗯,滿目的綠,一點藍都看不見,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絲絲微光自交錯的樹葉間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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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時間,應該還是白日……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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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如此茁壯茂密,遮天蔽日,以至於整座森林內部顯得有些昏暗,莫說方向感錯亂,連對時間的感覺也逐漸變得遲鈍,好在還有那一點光透進來,仍可以看清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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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管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能不能看得見周遭,都改變不了兩個小孩在森林裡迷路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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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弗吸了吸鼻子,很想為自己的現狀再哭一次……但是他先前被嚇的那一次便已經哭得淚如雨下,哭太久太用力,眼淚鼻涕糊了滿面不說,現在嗓子有點乾,眼睛也開始紅腫犯疼,還被他的同伴不客氣地指著鼻子笑,讓他的自尊心嚴重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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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看他不說話,雅拉竟然、竟然……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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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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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頭紅通通的塞弗頓時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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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頭醒目的白髮越跑越遠,他就越來越想哭,無奈眼睛疼;想出聲讓雅拉不要丟下自己,無奈嗓子太乾太疼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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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於是他只能抱膝縮在樹腳邊,臉埋在膝蓋間,一邊回想著媽媽說過跟人走散或迷路時要待在原地等,一邊默默地醞釀情緒,準備再來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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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只要大聲的哭一哭,就會有人來救他?從來沒有迷路過的小男孩這麼自我安慰著,一時忘了這種人跡罕至的深山野林,他放聲哭喊可能不僅沒有人來救援,還會引來想吃掉他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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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情緒還沒醞釀完,某個沒心沒肺的小孩突然從後頭冒了出來,用力拍著他的背,毫無防備的他被拍得連咳了幾聲,沒被嚇死也差點把自己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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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稍稍平復氣息後,雅拉又是兩掌拍了下來,「哎,別哭啦!不就是迷路嗎!」她說,隨後拍著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隨便走一走就可以走出去的啦!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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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開始哭!」塞弗很想這麼抬頭挺胸的反駁(儘管說出來的不是什麼值得抬頭挺胸的話),但嘴一張開,想說的話全被對方打成:「咳、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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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的咳嗽聲,咳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驚天動地,方圓幾里內的鳥兒全嚇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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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終於不再咳的塞弗啞著嗓子問,他用微腫的眼睛瞅著一旁興奮不已的雅拉,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害怕、擔心這樣被爸爸說是黑色、不好的情緒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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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拉繃起臉試圖做出記憶中爸爸工作時的表情,但是帶有大量嬰兒肥的臉頰,做出來的效果反而是可愛多過於嚴肅,「嗯,這是個好問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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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塞弗無語望著那張一本正經的臉龐,再望天……依然是滿目的綠色,半點藍都看不見。半晌,他決定把臉埋了回去,繼續默默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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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雅拉沒給他這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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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把拉起他朝著另一側樹林走,口裡還念念有詞:「別繼續坐著了,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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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被她這麼猛力一拉,塞弗再如何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踉踉蹌蹌地跟著走,當然也不忘追問:「等、等等、等等!妳說走……要走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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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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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怎麼聽怎麼不對勁的回答!!!不知道妳還亂走嗎?!塞弗聞言大驚,反過來抓住對方的手,毅然決然地停下腳步……然後就這樣被拖行了好幾步也沒能成功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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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見雅拉不為所動地繼續向前走,他內心更急了,「大、大人難道沒、沒告訴過妳,迷、迷路的時候要待在原地等大人來嘛!」他邊說邊雙手並用,試圖停住對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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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這樣做真的有用,還是他的話起了效果,總之那個力氣大得不像話的七歲女孩真的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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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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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原因如何,他還是在內心如此慶幸著,準備繼續義正辭嚴地告訴雅拉「大人說要怎樣怎樣論」,卻見對方已經回過頭,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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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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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是他們迷路前曾露出的那種彷彿要把人看出一個窟窿的目光,感覺怪恐怖的,男孩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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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姿勢沒有任何改變,但是雅拉居然保持著被他拉住的動作,回頭看他,也不怕扭到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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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得不說的是,當雅拉露出這樣的眼神沈默不語時,塞弗直覺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尤其這眼神還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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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拉看著他沈默不語,圓潤的臉蛋展現的是名為「認真」的神情;塞弗也被她看得眼睛都緊張到不知道要往看才好,一抹嫣紅在雪白的小臉慢慢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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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一時間,森林裡只能聽到時不時響起的輕快鳥鳴,涼爽的清風偶爾經過時帶起的樹葉摩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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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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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個清脆的聲音陡然響起,打破了這股寂靜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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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弗下意識地一抖,困惑地看著突然雙手合十的雅拉,後者一雙眼睛閃亮亮的,宛若夜晚星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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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啦!」她興高采烈地說,伸出短短的胖食指指著他們頭頂上枝葉相互交錯形成的綠蔭,「小姑姑說過在森林裡迷路的時候,可以到最高的地方就能看到原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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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也不等塞弗回應,她以一種猶如餓虎撲羊之姿撲向離他們最近的一棵樹木,攀在需要兩個成年人伸長手臂才能完全環抱的粗壯樹幹上,手腳並用就開始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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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沒能搞懂她在說什麼的塞弗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小夥伴像隻靈活的小猴子一樣迅速地爬到其中一根樹枝上,頓時覺得好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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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拉坐在那根結實的樹幹上頭,雙手做望眼鏡狀前後左右的瞧了瞧。看了許久,她忽然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轉而朝下面小小的塞弗大喊:「好奇怪喔!我看不到我們來時的路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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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因為妳坐得不夠高……塞弗仰頭看著女孩那張清楚寫著「好奇怪」三個大字的臉龐,在心裡有點無奈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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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拉確實坐的不高,她屁股下是離地面最近的一根樹枝,坐在這裡往四面八方看去,映入眼底的要不是交錯的樹幹就是茂密的樹葉,依然是一點藍天的角都瞧不見,離制高點還有一大段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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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點高度仍足夠塞弗為她的安全感到提心吊膽的,就怕下一秒那個坐在樹枝上也是坐沒坐相的女孩摔下來,把她那細嫩的脖子摔成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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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畫面……真是連想都不敢想像……塞弗不自覺地抖了一抖,連忙喊著雅拉的名字要她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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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上頭猛不防傳來一聲好大的「哇!」,驚得他在原地直接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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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了?!」一時驚嚇過度,還險些咬著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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