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少女與垃圾們 - （七）內褲是神你信嗎？

　　等所有人洗完澡之後，路人君還看到桃花月留在屋子裡，她一臉滄桑的趴在地上，好像快要枯竭致死的模樣。

　　「妳回不去了嗎？」

　　午夜吃著剩菜，其實她還挺喜歡這個魔法盒的，所以如果桃花月不需要，午夜打算把魔法盒收藏起來。

　　「永遠回不去……算了，我這個半吊子的使魔回去了也沒人迎接吧……」

　　桃花月說自己在噗拉拉的使魔學院成績都是吊車尾，而成為魔法少女使魔是噗拉拉星球的驕傲。

　　桃花月看見每個人都輕鬆當上了使魔，自己也想跟大家一樣成為光榮，但桃花月在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還跑錯教室，每次考試分數都很低，實作也找不到組別夥伴，因為是個吊車尾加拖油瓶。

　　桃花月在班上不但沒有朋友還被大家當作笑話，不過她仍沒放棄當使魔的夢想。

　　就在分發魔法盒前天老師宣佈了尋找魔法少女的使命，桃花月拿到時空門鑰匙和魔法盒非常開心，開心到晚上睡不著。

　　結果，隔天早上大家都出發了她才慌慌張張闖入時空門裂縫，來不及穿越縮小門，也沒趕上正確的時空通道，桃花月就這樣維持正常大小在時空漂泊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今天早上來到灰色小鎮，看見拿沙漏的午夜拾荒，桃花月認為這種神祕的氣質肯定是當魔法少女的料，於是一路跟蹤午夜他們回到到廢棄屋。

　　「所以如果能回去噗拉拉星球，妳還會想當使魔嗎？」單手拿毛巾擦擦有點濕的長髮，午夜對於桃花月的辛路歷程一點都不感興趣。

　　「當然啊！使魔是噗拉拉星球的榮耀。」桃花月雙手插腰堅定的說。

　　午夜斜過眼，雙眼盯著漂亮的魔法盒，真希望桃花月把魔法盒丟進垃圾桶裡。

　　也許說幾句話打消桃花月當使魔的執念，這樣不但可以蒐集到特殊垃圾又可以把漂亮的飾品據為己有。

　　嗯，這要相當的技術呢。

　　午夜瞇眼冷冷地說著，「是妳真的想要成為使魔，還是妳只是愛慕虛榮？妳只是羨慕別人可以當使魔吧。」

　　「什、什麼－－我是真的很想當一個好使魔呀！」桃花月瞇起湛藍的眼眸，語氣帶著不安和遲疑。

　　用叉子指著廚房裡洗碗的維洛，午夜淡淡的說：

　　「NG勇者一出生就成為眾人期待的焦點，但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成為勇者，他只想當個廚師，可是在成為勇者和討伐魔王的路程中他一句話都沒說，他沒說自己想當廚師，他沒說自己不想當勇者，就這樣盲目的跟隨大眾的期待，最終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跟我想當使魔有什麼關係？」桃花月嘟起嘴有點不開心的說，「我是自願來當使魔的！而且我也想當使魔。」

　　「重點就在這裡了，NG勇者沒有當勇者的能耐，而妳沒有當使魔的能耐。」午夜指了指魔法盒，「NG勇者發現自己不適合當勇者卻不吭聲，而妳太遲鈍沒發現自己不適合當使魔，所以你們兩個都辜負了自己世界的期待。」

　　如果勇者提早說出自己的想法，也許布薩艾拉就不會毀滅，桃花月如果放棄當使魔的執著，也許就不會被討厭然後回不去星球。

　　「我只是想堅持我的理想……」緊抓著裙襬，被午夜說中事實桃花月感覺還挺不舒服的。

　　「這不是理想，這是空想，妳就沒想過其實妳還能做其他事情嗎？」

　　「沒有……」

　　午夜拍上桃花月的肩，金黃有神的眼眸注視著桃花月，「現在有了，妳現在是垃圾，可以當我家的傢俱。」

　　「欸？」

　　抖了一下瘦小的身子，桃花月感覺到午夜身上散發著莫名的壓力，午夜站起身用叉子指著桃花月。

　　「也許妳沒辦法好好當個使魔，那妳就當個特別的垃圾，別想著不切實際的事情了，做妳該做的事情。」

　　水亮的藍眼顫動，望著午夜高大的身影，那神秘、強大的氣息深深刺入桃花月心中某處她自己也沒察覺的縫隙。

　　啊、對呀，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當上使魔的？我真的想當使魔嗎？

　　回憶起同學們嘲諷般的笑臉，老師無奈失望的神情，自家兄弟姐妹睥睨藐視的視線，自己是多麼狼狽，最初想當使魔的原因呢？

　　只是看見那些成功的使魔耀眼的光芒，而自己也想沾染一點光，所以……

　　跪倒在午夜面前，桃花月好像領悟了什麼，「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午夜眨了眨眼露出勝利般的淺笑，然後拎起桃花月勾在天花板上的吊勾上。

現在這個家多了一個電燈。

　　隔天一早，路人君醒來看見天花板上居然吊著一隻使魔，便直接殺出去要找午夜談談。

　　「午夜－－！」

　　路人君大聲喊著，一邊的仙子大叔都嚇到把手中的水果灑了一地。

　　曬衣服的午夜聽見路人君的嘶吼，淡淡的轉過身看著他。

　　「早安，路人君。」

　　「不要隨便把來路不明的東西撿回家當傢俱啦！」

　　路人君激動的說著，同時還指著屋子裡掛在天花板上的使魔。

　　「我都撿了仙子大叔、NG勇者回家，多一隻使魔有關係嗎？」午夜不覺得把活生生的垃圾撿回家有什麼問題。

　　「重點就是這個呀！」路人君雙眼爆著血絲，話說的太急太快吸不到空氣使的整張臉都蒼白了，「妳每次只問別人是不是沒家可以回去，然後毒舌一句就理所當然的把人撿回家，我說妳的防備心也太弱了吧！」

　　「所以路人君想說什麼？」

　　「妳太沒防備心了！那些傢伙可都是從異世界來的，而且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說謊騙人？」

　　路人君其實還是無法接受這世界突然出現仙子、勇者、使魔之類的奇幻生物。

　　那些人難道不是變態、遊戲中毒者跟離家出走的小妹妹嗎？

　　用衣架指著路人君的鼻頭，午夜冷冷的說，「你會問垃圾從哪來嗎？你會在意垃圾成為垃圾之前是什麼嗎？垃圾確定被人遺棄就好，還需要在意什麼？」

　　「不－－我們是人呀！活生生、會說話、有感情的人！」

　　路人君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午夜知道他們跟垃圾的差別。

　　「路人君，當你被遺忘的時候就失去做人的資格了，你被這個社會判出局了你不知道嗎？」

　　「被社會判出局？」

　　「沒錯，你以為胸懷倘盪盪、腳踏實地就是個人嗎？」

　　「不然呢？」

　　輕輕的嘆口氣，午夜掛起一件內褲，「我說這件內褲是神，路人君你覺得呢？」

　　「什麼呀！內褲怎麼可能會是神！」

　「對呀，但是如果今天有十個、一百個、一千個人說內褲是神，那麼這條內褲就是神了。」

　　「妳到底想表達什麼？」

　　「你是不是人，這個不是你可以決定的，如果你活在團體中，就不能忽略其他人的影響力，即便你覺得你是人，但沒有人承認你是人，你終究不能當個真正的人。」

　　抽著眼角，路人君的表情有些僵硬，午夜總是能說出一些弔詭的話，也許是路人君腦裡的詞彙不夠多，他總是無法反駁午夜。

　　「意思是不管我怎麼想都沒用，我還是只能活在別人的言論中？」

　　「如果不想活在別人的言論中，就自己創造一個專屬的世界。」

　　午夜細長的手指頂在路人君額頭上，語氣冷肅的說著：

　　「而我創造的，就是屬於垃圾們才能生活的世界，我們這些無法被大團體包容的人，即使被嫌棄、厭惡但也有活著和追求自由的權利，我們不需要為了成為眾人口中的『人』，我們只要成為自己就夠了。」

　　午夜創造的世界？路人君想到背後的那間廢棄屋，那個小房子就是午夜的世界，一個雖然亂七八糟、三餐不繼但是卻是個安全的地方。

　　只有垃圾，才能體會到垃圾的痛苦，午夜想這麼說嗎？

　　路人君其實還是不太懂午夜的想法，好像就是在收集一些看似可憐但其實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垃圾們，說起來自己好像也是消極的過日子才會被遺忘的。

　　緘默，因為路人君覺得他無法像午夜那樣厲害，午夜總是能分辨出什麼樣的垃圾是特別的，這件事他也是現在才想到，如果午夜真的會亂撿垃圾，那當初午夜應該就會去接觸打蛇的三個流氓。

　　「那個……不要吵架啊……」仙子大叔躲在牆後扭著龐大的身子。

　　路人君抓抓後腦苦笑，「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沒關係，因為路人君是特別的垃圾，特別的垃圾總是很難馴服。」

　　「等等！午夜在馴服我們嗎？」

　　「嗯？路人君不知道我撿回來的垃圾就是我的收藏品嗎？」

　　居然……

　　午夜的想法果然很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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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內褲是神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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