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啟※
一株雙豔,並蒂連花。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bMwmPIDn
互相爭妍鬥豔,相愛相殺至死。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NVDKT6FfT
假如一方任由對方廝殺,迎來的,又會是怎麼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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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萱婷與吳瑀潔,從國小起便形影不離。
白萱婷和吳瑀潔都是美人胚子,不但成績名列前茅,更經常代表學校在校際音樂比賽中取得多次二重唱冠軍。她們是老師們的寵兒,學生間的風雲人物,大家都稱她們是最耀眼的「雙生花」。
可是在國中三年級時的一場意外,改變了一切。
會考在即,校中的國三學生除了報讀坊間的補習班外,部分還會留在學校進行晚自習,即使一向成績彪炳的吳瑀潔與白萱婷二人也不例外。每次需要晚自習或上補習班時,二人總會買些小吃和飲料來提提神,互相打氣。
那一晚,二人一起在學校晚自習,白萱婷突然家中有事要提早離開,空盪盪的教室只餘吳瑀潔一人。忽然一陣怪風將窗邊的簾子吹得發發作響,不知怎的吳瑀潔感到一陣寒意,遂匆匆收捨東西離去。回家途中,她習慣一步一口的將橙味紅茶喝掉,然後順手丟到公園的垃圾箱去。要知道,她母親最討厭這些人工果汁飲料。走著走著,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她便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吳瑀潔從炙熱伴隨的劇痛中醒過來。一張眼,便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刺鼻的汽油味道與熊熊烈火將她重重包圍。她被眼前景象嚇得呆怔,甚至以為自己在作夢,可火舌已蔓延至她的身邊,火燒的炙痛喚回她的魂。她舉目四顧,尋找著逃生之路,可只看到扇扇被封得死死的窗戶,還有已被烈焰噬咬著的大門。她本能地呼叫、大喊,希望有人來救,卻不得要領。低頭尋找手機,卻見書包早已被火焰燒得發黑半融。
她只能自救,卻談何容易。
她忍著劇痛衝向那唯一的生路,她死命推拉著門,金屬的門立時將她手掌炙得冒出水泡,可她已顧不上了。她死命旋著門把,一陣陣烤肉的味道開始湧進她的鼻子,可不久,鼻腔、臉孔、手腳、身體除了熱、疼,已甚麼都感覺不到了。最終她無力倒地,掌心,仍緊緊黏附在那金屬門把之上。失去知覺前,她好像聽到一陣瘋狂的笑聲與刺耳的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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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瘋漢看著陷在火海的廢屋狂笑不止、手舞足蹈。他的腳邊是一桶桶空空的汽油罐,還有手機與破布。
警方接手調查案件,經過附近街坊與白萱婷的口供,這名瘋漢曾多次滋擾路過的她與吳瑀潔二人,街坊更曾協助二人擺脫那瘋漢的糾纏。
最後,此案被警方以精神病漢綁架與嚴重傷害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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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迎接吳瑀潔的是濃烈的消毒藥水味道,還有伴隨全身的劇痛。
她感到全身被一張網裹得死緊,還有插著的氧氣喉也讓她極度不適。她很想吐,她想喊人來。可被固定在床上的她,連一隻指頭也動不了。
意識一旦變得清晰,火場的片段都轟然湧進她的腦中。那可怕的情境,絕望的感覺如毒蟲般攀附上她的身體,一口一口地噬咬。她開始竭力蠕動,護士發現異狀,立時為她加重鎮靜劑。於是,她帶著身與心的痛,再次陷進黑暗之中。
她在受傷後第一次看到鏡中人影,慘烈的哭喊與呼叫瞬即響徹病房。只是她的聲音不再清脆如黃鶯,而變成老牛的低沉吽叫。
是的,那場火,不僅奪走她的美貌,還奪走了她的聲音,更奪走了她未來的一片光明。
從此,父親與母親看著她的眼神再非驕傲,唯餘心疼與可憐;她的幼弟在看到她現今的容顏後,更嚇得哭個不休;曾以她為榮的老師,眼中只餘可惜;曾羨慕妒忌她的同學,第一眼露出驚懼,然後便是掩不去的嗤笑。
她恨,她惱,但是她又能如何?除非她選擇死亡,逃避這一切。
可人一旦被救活下來,誰還能堅定地重新選擇死亡?
※
吳瑀潔在醫院渡過整整一年。
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植皮手術、一次又一次的矯型手術,漸漸重新堆砌回一個像人的樣子──即使只是東拼西湊縫合而成的皮囊,即使是經由手術刀重新割開的五隻扭曲手指。
看著如今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人工拼合的怪物。
每次躺在手術台上,於她而言,都是活生生再撕開自己的傷痂,都是再一次的身心傷害。那冰冷的手術台就像不斷重覆地告訴她,她,已非往昔那萬千寵兒。
她曾幻想一切只是夢,可每朝醒來,等待她的只是更沉痛現實。終於,她開始努力嘗試接受現在這個不是自己的自己。
過往的傲氣被燒成自卑,過往的顧盼自若被焚成怯懦退讓。
在這段日子中,唯一對她眼神不變、不離不棄的,她唯一的摯友──白萱婷。
在內外科醫生與心理醫生評估下,她終於能再次返回校園。憑著毅力與聰明的腦袋,筆試換成電腦輸入法,她終於成功考進了跟白萱婷相同的學校。
不同的,是白萱婷已是高二,而吳瑀潔卻是高一。
不同的,是白萱婷成為音樂社的台柱,而吳瑀潔連歌也唱不來。
不同的,是白萱婷依舊是師生最疼的寵兒、驕傲,而吳瑀潔收到的只有眾人可憐、恐懼、厭惡的眼神。
每次在校園中遇到不公待遇,白萱婷總會第一時間為她出頭。白萱婷成了吳瑀潔的守護者,大家頌讚她的善良,就連吳父吳母都對她萬般感謝。
吳瑀潔對白萱婷的感情相當複雜。
她感謝萱婷對自己的不離不棄,可她也對萱婷的百般照顧感到一點不舒服。
因為白萱婷的特別關顧,她融入新同學群體之中,變得相當困難。
不過每次一這樣想時,吳瑀潔總會立時讓自己甩去腦中這種想法。
因為她們是摯友,因為她們曾是人們口中的「雙生花」。
※
這一年,不論對吳瑀潔還是白萱婷而言,都迎來變化。
白萱婷順利升讀著名大學,吳瑀潔也忙於準備學測。隨著二人上學時間地點不再一樣,碰面的次數自然而然地變少。
吳瑀潔總算慢慢融入學校生活,與身旁不同的人建立關係。雖然自己不再是往昔被眾星拱著的明月,可總算重新為自己找到一個立足點,在沒有白萱婷的幫助下,真正的站起來。
至於白萱婷,生活變得更忙。忙著適應、忙著課業、忙著交友,尤其是應付林林總總的追求者。吳瑀潔已不止一次意外地在街上遇到白萱婷,對方身邊總是站著不同的出色年輕男子。
每次遇上這情境,她都會自行避開,也許是害怕對方尷尬,更多的,大概是自己內心的自卑。
那場大火不僅毀了她的身心,更燒掉她對將來幸福的企盼。
這天,吳瑀潔又來到這家最喜歡的咖啡廳做習題。
還記得第一次踏進這家遠離學校,也非回家之路的咖啡廳時,她將自己的頭垂得不能再低,將自己的衣袖拉得不能再長。一個爽朗的中年女子為她下單,她只是低著頭,小聲地要了一杯薄荷茶。可最後送上來的,卻是一個精緻茶杯盛著的薄荷茶與一件漂亮可愛的草莓蛋糕。
她愕然地抬頭看著來人,在眼神對上那刻又怯怯地垂下頭去,手,絞得死緊。她聽到對方善意地笑著,告訴自己蛋糕是送的,然後便翩然轉身。結帳離開時,她始終不敢對上對方的視線,只是低聲地說了聲謝謝。回應她的是一句:歡迎妳再次光臨。
後來,她跟那咖啡廳的老闆,就是那爽朗的女子成為朋友,她也成為咖啡廳的常客。她幾乎每次都坐在同一個靠在蛋糕櫃子、以綠色植物作分隔的座位。她喜歡這個平和的環境氣氛,喜歡和善的老闆與侍應,喜歡這個能讓她放鬆繃緊情緒的地方。
經過差不多三年的復健,雖然手指靈活度始終不比往昔,但總算能執筆寫出看得清楚的文字,就是寫字速度始終較常人慢。
咖啡廳門上的風鈴響起一串清脆的聲音,沒多久,她便聽到一把再熟悉不過的靡曼女聲。
「……她怪可憐的,便幫幫她。」女聲中充滿無奈,「那時站在她身邊,替她分擔著那些怪異目光,我都覺得不太舒服……」
女子似乎聊得很開心,輕笑接連不斷地傳到吳瑀潔的耳中。
「你猜錯了,我從來只喜歡獨唱,根本不喜歡二重唱。而且跟『雙生花』比起來,我更喜歡一枝獨秀。」
吳瑀潔握住筆的手指,微微顫抖。淺黃的習題紙上,藍色的墨水文字化成一個又一個的圓圓水印。
「雙生花」……她已忘了這到底是誰起的綽號。她一直以為二人都引以為傲的綽號,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像丟了魂般回到家裡,吳瑀潔將自己反鎖在房中。
從書櫃中取出小學與國中時代的照片冊,一頁頁地翻著。相冊中大部分都是她與白萱婷的合照,有校內活動的、有旅行燒烤的、有一起逛街的,還有更多是二人一起獲獎時的照片。明明二人臉上滿是笑容,為甚麼現在看上去,她好像覺得對方的笑容不是那麼真實,甚至還帶著一絲勉強?
在漆黑之中,過往的記憶變得異常清明。
也許,白萱婷由一開始便不想跟她當好朋友。她所做的,只是為了滿足身邊的師長同學的期望與看法,只是為了讓身邊的人更喜歡她一些。
也許,她由始至終便……
一股莫名情緒在胸膛中蘊釀,卻半分排解不出。她想大哭大喊大叫,可是她的嗓子不允許這種自由;她想任由眼淚氾濫而出,可她脆弱的皮膚不允許這種自由;她想握拳怒敲桌子,可她伸不直的指節骨頭不允許這種自由。
她的看開,她的走出來,從來不過是假象,從來不過是為了讓身邊的人安心。
其實她深知,自己從未自那場大火中逃出來。
※
吳瑀潔沒想過,自己會有到精神病院探望犯人的一天。
她瞞著眾人,在網絡、圖書館翻查了許多關於精神病、探望相關病人的手續,煱然,還有探望精神病犯人的方法。經過申請、約期、取得許可,在三個月後,以受害者身分探訪這個加害者。
她外表看上去相當平靜,可內心卻隱隱如暗礁旋渦般,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最深處匿藏著甚麼。
會面的地方是一間簡約的房間,白灰色的牆壁,塑膠桌椅,空間相當空曠,只是四周都設有監控鏡頭,以防萬一。
吳瑀潔從領她進來的護士口中,知道那加害者目前被診斷為輕度精神病,在院中相對自由。那護士甚至不太理解為甚麼這名病人當年會犯下這種重罪。
對此,吳瑀潔只勉強笑笑作為回應。
她坐在桌子一方,而那個加害者──陳子鵬,則坐在對面,手上翻著一本舊畫冊。兩人之間,只是一臂之隔。數步之外,站著兩名健碩的男護士。
陳子鵬,吳瑀潔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從前在街頭被滋擾,以及報章那幀法庭照片。
她一直不想再看到他的臉,害怕自己會情緒失控。她沒想過,自己取然能冷靜地坐在他對面,甚至連語氣都平靜得讓那兩個男護士側目。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畫冊,十數分鐘後,吳瑀潔拿出一幀合照,平靜地問他:「你認得照片中的人嗎?」
陳子鵬略好奇地看了一眼,突然眼睛瞪得老大,肥粗的指頭狠狠地戳在右邊女孩的臉上,口中嘟嘟嚷嚷:「她是壞人,她一直想燒死我。不過被我先燒死了,哈哈。」
吳瑀潔輕顫的指尖挪到另一個人的臉上,問:「這個呢?」
「她是好人,她告訴我壞人要燒死我。」
這一刻,她失去了所有感官知覺,腦袋一片空白。
清醒過來時,自己已站在再熟悉不過的睡房中。
※
國中時,吳瑀潔最喜歡拉著白萱婷跑到天台。尤其是練歌練晚了,她總會拉著對方躺在天台上,一邊數星星,一邊吃零食聊天。
國中的天台,是她從前最喜歡流連的地方,也是她跟白萱婷分享一切小祕密的地方。
今夜,亦然。
「小潔,怎麼大半夜的約我到這兒了?」白萱婷一身麻質襯衣寬鬆褲,將她映襯得更纖弱可人。
「抱歉,這麼晚約妳來。」吳瑀潔直視對方,臉上卻無半絲歉意。「因為,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就著銀月光華,吳瑀潔注意到對方眼中劃過一絲不自然。
「別多想了,回家好好睡一覺,顧好身體。學測快開始,妳需要強靭精神應付的。」白萱婷邊說邊伸手,一副要牽著她、送她回家的樣子。
吳瑀潔平移一步,避開對方伸出的手。同時,在包包中拿出一支飲料遞給她。
「那次之後,我一直都沒有再喝這牌子的橙味紅茶了。請妳喝。」
舉在半空的飲料,遲遲沒有被人接過。
「我現在不喝這些了,謝謝。」白萱婷背著手退後一步,彷彿想要跟那瓶飲料保持距離。
「前陣子我探望了陳子鵬,妳還記得他吧。妳猜他跟我說了甚麼?」吳瑀潔臉上皺皺巴巴的傷痕隨著她嘴巴的開合,顯得更加扭曲,「他說,我是壞人,妳是好人。」
「他是瘋子,說話毫不可信。」白萱婷連忙寬慰,「小潔妳又怎會是壞人呢?」
「我都覺得妳的話很正確。所以,到底誰才是壞人呢?」吳瑀潔抬頭望了一眼空中明月,眼珠一轉,那張殘留著燒傷後植皮痕跡、布滿坑洞不平的臉龐上,露出一個歪歪斜斜的笑容,「會是,妳嗎?」
「小潔,妳怎麼了?妳別胡思亂想了。」白萱婷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泛著一絲淚光,「妳忘了在妳最痛苦的日子中,是我一直陪著妳走過來的嗎?妳忘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
「最好的朋友……嗎?我以為你很喜歡『雙生花』這個稱呼,但原來妳喜歡的是『一枝獨秀』;我以為妳喜歡跟我組二重唱,但原來妳只喜歡獨唱;我以為妳很害怕那個瘋漢,所以每次被糾纏滋擾時,我想都不想便站到妳面前替妳罵走他,但原來妳根本完全不怕他,甚至誘導那瘋漢……燒死我。」吳瑀潔那張縫補過無數次的臉孔,那僅餘一半的唇裂開道,「妳,真的就這麼討厭這麼憎恨我嗎?」
夜風吹過學校天台,帶來聲聲黑鴉嘶鳴,寒意如蛆,鑽入骨血之中。天台上,空氣中如漫著鉛粉般沉甸甸的,二人落入無邊緘默。忽爾,蘊含嘲諷的笑聲滲入夜色中,將黑色布幔撕開一道口子。
「妳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討厭嗎?」白萱婷抬頭,展現出一個吳瑀潔從未見過的陌生表情,那是一種看穢物的厭惡表情,「現在這個殘破不堪的身體,才真切與妳般配。」
白萱婷蓮步輕挪,宛如出色舞者的曼妙身姿停吳瑀潔身前,姣好的紅唇噙著天使般的微笑。吳瑀潔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再熟悉不過,卻又似從未認識過的摯友,原先存有的一絲一點希望,終究如泡沫般破滅。
「妳壓根不該出現在我面前,那麼大家都會活得很好。妳知道嗎?我一直是學校中最矚目的焦點,師生眼中的唯一。可自妳轉到我的小學後,一切都變了。無論是老師、同學,還是家長,他們口中的讚美羨慕嫉妒再不完全屬於我。那些,明明應該只屬於我一人的啊!三年級時的蕭主任,居然替妳我起了『雙生花』這個綽號。雙生花?可笑至極。妳有那一點比得上我?我比妳漂亮、我比妳聰明、我比妳更懂人心。妳唯一勝過我的地方,不過是有一個出色的家世,以及有一雙對妳疼愛有加的父母罷了。」
白萱婷抬起纖纖素手,漂亮的粉色水鑽水晶甲泛著銀光。她的指甲在吳瑀潔粗糙不堪的臉蛋上游移,稍稍使力,指甲便陷進皮肉之中,鐵鏽的氣息鑽進二人鼻腔。
「疼──嗎?」白萱婷輕笑,指尖上的力度再次加重,「即使我再用力一點,也不會比得上火燒刀割的疼,妳說是嗎?」
感覺著眼前人在她臉上的動作,聽著那溫柔得如跟稚子說話的低語,吳瑀潔真的感受不到臉上的疼,她只感到無比心寒。
這一刻,她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披著絕色外表的魔。
「國中選校時我已經讓步,選擇了跟妳不一樣的學校。為甚麼妳父母偏偏要來遊說我媽,說甚麼會替我支付所有學習費用,希望兩個好朋友能一起學習。兩個好朋友?妳知道嗎?第一天在國中學校正門看到妳那刻,我恨不得將妳從天台推下去……就像現在這樣。」白萱婷笑容更深,細白手指滑至吳瑀潔的衣領上,突然攥著對方的領子使勁推到天台的欄杆上。人體撞向金屬的低沉聲音,在天台中迴響。「都已經這麼醜了,為甚麼妳不找個地方躲起來,偏偏還要重新站起來、礙著我的眼?」
身上舊患承受的強烈撞擊,讓吳瑀潔痛得齜牙咧嘴,顧不上身上的疼,她拼命地從白萱婷的手下掙扎。天台的欄杆只一米多高,吳瑀潔半身已跌出欄杆之外,可白萱婷手上力道半點不減,竭力地將她的身子往外推去。
「妳……殺我一次還不夠?還要殺第二次?」吳瑀潔努力呼喊,希望以言語迫使對方停手,「殺了我妳便是殺人犯!」
「誰能證明我殺妳?本想著,若只是聊個天便罷了,可妳居然有膽子去找陳子鵬,還有臉面在我面前這般挑釁?」白萱婷抬膝撞在對方膝蓋上,那個曾接受了多次手術的地方,「劇本與遺書我已為你準備好了──火災毀容少女承受不住世人目光選擇以死終結一切。妳就抱著那『雙生花』的夢,下地獄去吧。」
黑夜中,一道人影撕裂夜空,重重墜落長滿白茶花的花圃裡。
那帶著不甘的泊泊鮮血,塗抹於白花之上,浸染在泥土之下。
※
一個月後,吳瑀潔一案迎來終結。
法醫判定吳瑀潔與白萱婷身上的傷,是白萱婷為阻止吳瑀潔輕生時造成的,加上警方調查過程中,吳氏父母、同學、老師都表示二人關係要好、自國小時已是形影不離的摯友,加上白萱婷亦沒有殺害吳瑀潔的動機。最終,案件以自殺劃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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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早上起,天空一直下著綿綿細雨,萬物隱在灰濛濛的布幕中,彷彿不想看清一切。
一群穿著深色衣服的人,站在一塊新豎立的墓碑前。碑上照片,是一個明媚的少女。
吳瑀潔父母將手中白花扔在白色棺木上,灑下一把土。然後,一眾親人、朋友,紛紛上前作最後告別。
「吳伯父、伯母,請節哀。我想,小潔一定不希望你們這麼難過的。」白萱婷的長髮與黑色連衣裙早已打濕,她紅著眼握著吳母的手,小聲安慰。「我相信,她一定會在天堂過得很好的……」
「有心了。妳……也別這麼難過,小潔的死不是妳的錯,伯母知道妳已經盡力了。」吳母淚珠不斷湧出,眼前的白萱婷,這個一直陪著她女兒成長的孩子,如果她倆能一起長大就好了。只可惜,自己女兒就是沒這個福氣。
吳父一手攬著妻子的肩膀,一手為她撐著傘,以眼神示意身邊的祕書遞來雨傘。
「小婷,用這傘吧。別生病了。」
「謝謝,伯父。」白萱婷接過傘子,微微欠身,便退出一眾出席喪禮的人群。
白萱婷徐步走至墓園大門時,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到一個頂著清爽短髮的女子朝她走來,她記得剛才在喪禮上見過對方。
「妳是吳瑀潔的好朋友?那朵,『雙生花』?」女子哭過的沙啞聲音直接丟出問題,語氣上聽不出來者善惡。
「請問妳是哪位?」白萱婷頓了下,平靜地審視對方。
「妳是跟小潔並稱的『雙生花』嗎?」女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追問。
「是。請問妳是哪位?」白萱婷維持一貫的友善態度,再次複述對方未答的問題。
女子沒有回答,只是更認真地打量她。那種眼神是探究,彷彿要從她身上尋出甚麼似的。
「傳說『雙生花』一株二豔、並蒂雙花,其中一朵會不停吸食另一朵的精魂,直至對方死亡、自己獨活下來。不過也有另一個傳說指,『雙生花』並蒂雙生,互相依存、互相爭奪,希望勝過對方,可是當一朵死亡後,另一朵也會很快凋萎腐爛。」女子停了一下,迫視著她,「妳覺得,自己會是哪一個?」
女子說完,還沒有等她回應,便直接擦身離去。
雨變得更細更密,白萱婷撐著那柄黑傘,緩緩轉身,看著那道快將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
「傳說?」剛才那副憂傷臉龐早已消失無蹤,她嘴角漾出一個瑰麗無比的笑容,雙瞳深淵處浮現出一榮一枯的血色雙生並蒂蓮,「那不過傳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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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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