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九委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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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湘尹叫完就想往回跑,高跟鞋實在害人不淺,蕭大小姐勾到樹枝腳一拐便跌倒了,鞋跟也斷了。
『大小姐!』三人都大吃一驚,連忙跑去關心,甘程的聲音也因為緊張直接混在兩人的聲音之中,好在蕭湘尹委屈極了,根本沒聽到。
蕭湘尹緩緩爬起來,委屈地跪坐在地上。甘程心道不妙,蕭湘尹是沒有什麼公主病,但那是因為蕭湘尹從來不委屈自己,委屈自己遇到不順心的事,這就不一定了。
蕭湘尹卻抿著嘴,搖搖晃晃地站起,壓低聲音說道:「我想回家了。」
三人紛紛鬆一口氣,大小姐沒有發脾氣比什麼都好。
甘程還是有些不安,看著斷了的鞋跟,問道:「要背妳下山嗎?」
蕭湘尹搖著頭,一言不發地一拐一拐往回走,甚至不想讓任何人攙扶。
三人面面相覷,然而大小姐的脾氣比牛還倔,說不要就是不要,也只好默默跟在後頭,看著蕭湘尹一拐一拐。
林延旭戳了下甘程的背脊。
甘程聳了聳,抖掉林延旭的手指,心也有些煩悶,試圖開口,「湘尹⋯⋯」
「我沒事!」蕭湘尹直挺著背脊,腳步停頓了下又繼續往山下走。
大家都沒轍,只好跟著蕭湘尹往回走,也沒人想再去戳蕭湘尹敏感的神經。
於是,這場以蕭湘尹提起的約會,終結在無比尷尬的狀態之中。
回程的路上,甘程一心只想趕快把蕭湘尹送回家,然後打個電話問她晚餐要吃什麼,最好買個蕭婆愛吃的點心哄得龍心大悅,不然他不知道會被什麼颱風尾掃到。因而沒有注意到蕭湘尹的手始終沒放到他的腰上。
匆匆把蕭湘尹送回家,林延旭和簡淵正再三問過不需要留下陪她後,一關上門,三人再次趕著上車,直往林延旭家衝。
林延旭手忙腳亂地幫甘程卸妝,甘程撥了語音給蕭湘尹卻未得回應,幾次後得到大小姐一句「幹不要吵」。
甘程瞪著那幾個字看了一會兒,想著蕭湘尹委屈的樣子還是不要跟蕭婆一般見識。抬手正要輸入文字問蕭婆晚餐,又或是說宵夜要吃什麼。
對面卻比他更快,「幫我買炸雞」、「薯條」、「蛋撻」、「還要可樂」,四連叮叮叮叮地發過來。他是點餐中心就是了?而且附近荒郊野嶺哪有賣炸雞又賣蛋撻的店,那要到市中心才有,騎過去或許能趕上打烊,但還是花時間,回了句「我在學校附近」,又得到蕭湘尹一句「我要吃」。
甘程翻了白眼,倉促地回了句「好」,便說道:「小正,大小姐要吃炸雞、薯條、蛋撻、可樂,你先去買,我洗澡,之後我再帶回去。」
簡淵正應了聲便拿著車鑰匙跑出去了。
林延旭把甘程的表情都看在眼裡,邊卸妝邊咋舌,「阿程,你乾脆直接和大小姐在一起不就好了?」
「你要我被老爹丟進東灣餵鯊魚喔?」甘程大翻白眼,莫不是忘了他們的大義,就是不要讓什麼亂七八糟的傢伙拐走蕭湘尹,他們自己拐走像什麼樣?
林延旭欲言又止,最後聳聳肩,沒再說什麼。
甘程在林延旭家洗過澡,換回自己的衣服,把一切屬於「甘旭淵」的東西抹掉,耳機夾在耳洞上,再三檢查過後,簡淵正也正好買了蕭湘尹要的垃圾食物回來。
簡淵正除了買蕭湘尹要的,也買了他們三人份的,都分清楚後,甘程才帶著自己與蕭湘尹的份,騎著自己的機車回山下。
甘程開門前再三祈禱蕭湘尹不要將颱風尾掃到他身上,才開門進去。開了家門,卻靜悄悄的,客廳的燈也沒亮,倒是他房間的燈亮著。
甘程打從心底希望蕭湘尹不要爬完山後沒洗澡就躺在他的床上,夏夜悶熱,非常不妥當。到了門口,看見蕭湘尹換了睡衣,長髮包著毛巾,背對著門,側躺在床上,便鬆了一口氣。雖然枕頭八成濕了,至少不是汗水灰塵。
「妳要的炸雞、薯條、蛋撻、可樂。」甘程淡淡地說著,見人沒動,又道:「妳不會叫我買,結果自己睡著了吧?」
蕭湘尹緩緩轉身,低聲抱怨道:「好慢,快一個小時了。」
甘程深吸一口氣,才冷靜下來,「我就說我在學校附近。」
蕭湘尹沒再說什麼,懶洋洋地爬起來。
甘程見人動了,便轉身要往客廳走,折騰一晚上,他也還沒吃,肚子餓得都沒知覺了。才動了步,蕭湘尹落寞的聲音再次由後方傳來。
「約會失敗了⋯⋯」
甘程第一個反應是,「哈?」
也很自然而然地發出聲音,基於困惑,聽上去卻像是對戀愛沒興趣的人表達不耐。但甘程只是完全無法聯想哪點跟失敗有關,充其量不就是怕蟲、逃跑時鞋跟斷了、倔強得不要人幫忙而已。
「他一定覺得我是個糟糕的女人⋯⋯」蕭湘尹委屈的聲音多了點哭腔,「好不容易⋯⋯」
「喂⋯⋯」甘程無力地轉過身,看著蕭湘尹是她似的哭得梨花帶雨,有些手足無措。嘆息一聲,問道:「都怎麼了?你們不是去看螢火蟲?旭哥⋯⋯不是跟著?」
甘程差點把簡淵正也加上,但他理應不該知道這些事。
蕭湘尹淚水滴滴答答地打濕甘程的被子,抿著嘴不說話。
甘程有些煩躁地搔著腦袋,想著要怎麼才能撬開蕭湘尹的嘴。
蕭湘尹哭了一會兒,才抹去眼淚,說道:「高跟鞋斷了。」
甘程垮下肩,嘆著氣,趁機把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問了,「螢火蟲不是在N山上?妳穿高跟鞋去爬山做什麼?」
「穿高跟鞋才淑女⋯⋯鞋跟卻斷了,這麼糗的事⋯⋯他一定覺得我是野女人⋯⋯」蕭湘尹落著淚,肩膀微微聳動,「好不容易有機會⋯⋯」
不,沒有機會,再來穿高跟鞋跟淑女到底為什麼能劃上等號?甘程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他又問了一直不明白的事,「但妳在蕭家不都是穿平底鞋?也不常穿裙子,為什麼在這裡卻不同?」
「怎麼可能有人會喜歡真正的我!」蕭湘尹叫道,肩膀聳動得更大,抽泣聲也是更加激烈,「家裡做那種事⋯⋯你們打架比我還廢物⋯⋯誰要娶這種潑婦當老婆!」
甘程起先是被嚇著,再來又被「廢物」一詞戳得額間直跳,又有些意外蕭湘尹居然有潑婦的自知之明,最後剩下深深的困惑,「那妳要一輩子裝成妳所謂的淑女嗎?交往、結婚、生子,永遠?」
甘程沒來由的心煩,或許是看多蕭湘尹野猴般的姿態,如今還會在他面前放肆,但有了自己的家庭後呢?一輩子人模人樣地穿著於蕭湘尹來說拘束的衣服,溫柔婉約,說話輕聲細語,符合許多男人對女人的想像?但那不是蕭湘尹啊。
蕭湘尹委屈地抿著嘴,或許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沒道理,最放蕩不羈的她卻做著宛如把自己的四肢都鎖在一個框裡的事,怎麼會合乎道理。
甘程嘆息一聲,說道:「說不定,妳的相親對象,更喜歡真的妳。別哭了啦,炸雞都涼了,妳不來吃我就把整桶吃掉。」
甘程鋼鐵直男一個,說完自己想說的,便嫌麻煩地往客廳走。
「幹!胖死你!」蕭湘尹的聲音從房裡傳來,哭腔裡含著笑意,似乎好點了。
甘程輕笑一聲,拿起手機,用著甘旭淵的帳號傳了訊息給蕭湘尹,上頭寫著「螢火蟲很漂亮,下次要不要再去哪裡玩」,便將手機收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