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這種時候在漆黑一片的山區裡閒晃的人沒有幾個,不過我是其中之一。
夜幕早己降臨,樹林間不斷傳出蟬鳴和貓頭鷹咕咕的聲音,孤寂的壓抑。
我是來找那個離家出走的人。
那個把我拖進深淵一去不回、留下爛攤子,自己跑到老家準備安享餘生的人。
已經兩年沒見面了。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離開了。我不著急地將所有事情處理的不露痕跡,打算休息幾個月、做好心理準備之後,再去找他。
其實我早在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就有能力將人找回來,但是我沒有。因為我想他需要放鬆的時間和空間。
不是藉口,由於我的身分帶給對方很大的困擾,在一起過了五年之後,他便再也受不了,故意將公司搞得一團糟丟給我,隨後離開了。
我不想去調查背後的原因,他是我的愛人,既然他想隱瞞,就讓他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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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他的朋友說,他的老家在這裡,所以我半夜不睡,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就為了心裡剎那的抽動,其實我真的好想他。
我忍不住說出了他的名字。聲音淡淡的消散在空氣中。
我坐在車內,鼻翼間充斥著來自森林的清香,我這才知道為何他身上總是有一種寧靜的感覺。淚不經意的落下了,我的手緊緊捂著眼,水珠一滴一滴的從指縫間留下,想大喊卻又沒辦法發出聲音,只能無聲嘶吼著他的名字。
直到淚水乾在臉頰上,我把它用力的擦去,用很孩子氣的方式。
我的車子停在了他家附近,過去了兩年,已經可以了吧?可以見他了吧?
我的手輕輕觸碰他家的門扉,是很舊的木頭門,僅管經過了歲月的侵蝕,卻還是很美,上頭一塵不染,就如同他本人一樣。
我推開了門,只能說他太沒有防備心了,居然連大門都不鎖,就不怕我突然破門而入嗎?
想到這我不禁嘴角上揚,有一次我橇開了他家的鎖,只因為我覺得他故意把我鎖在門外,結果一進門卻發現,他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的好熟,那樣委屈,一看到他我心都軟了,只想好好的抱緊他睡一覺。
他起床之後發現他家的門鎖壞了,他並沒有生氣,反而是笑著說,「早知道我先給你鑰匙了。」恍若無所謂的模樣深深吸引住了我。那天的早晨就被我們倆虛耗過了,而他髮間的香味至今仍讓我迷戀。
我走進了廚房,想像著他生活的模樣,他很擅長做菜。他曾倚在門邊喊我吃飯,溫柔的令我沉迷,只好從辦公桌前起身,親吻他的唇瓣。如今畫面停格在廚房門邊,又漸漸恢復空曠。
月光灑滿了整個空間,包括了我,它皎潔的使我分不清顏色,只看懂了黑白。
我並不著急見到他,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能夠跑掉,而且據我所知,在這個時間點他一定已經睡到叫不起來了,他是一個很嗜睡的人啊。
我走出廚房,踏著吱呀吱呀的樓梯,進了他的書房。
在他原本的家,是沒有書房的,但他曾經跟我嘮叨過,他想要一個小小的書房,「只要小小的就好了,只要能夠塞下一個書桌、一個椅子和一個書櫃,就好了。」而如今他的書房果然很小,也真的只塞了一個書桌,上面放着一台電腦,還有零散的幾支筆、幾張白紙,而那個書櫃也真的只是一個書櫃,但是卻成了一面牆,近乎快要塞滿了他所喜愛的書,旁邊還多放了一張椅子,是用來踩著拿放在太高位置的書。
我坐在了他書桌前的椅子上,心想,我的心也真的很小很小,只能夠塞下一個你。
就在我差點又要落下淚的時候我忍住了情緒,我拍拍臉,心想,「一定是太久沒見到他了,我是這麼愛哭的人嗎?!」
逗笑了自己之後轉身出了他的書房,來到了他房間的門口,沒有想太多就直接扭動了門把,不出意料之外看到了他的容顏。
淺淺地唸出他的名字,我眼神幾近放空,彷彿回到兩年前那時候。
輕輕走到那床邊,看著那熟悉的睡臉,伸手用感覺不到的力度去觸碰他,我跨過了他,躺在他身邊,似乎越來越晚了,但也越來越接近黎明。
我小心翼翼地將他摟在了我懷裡,窗子透過的風一直拂過我們,我拿起被子將我們鎖在被窩,幸好他的床是單人床,要不然哪能有機會抱著他?他的氣息變成了我的氧氣,似乎氤氳了眼前的風景,我不敢閉上眼。
我握著他的手,微涼。如同他曾經的溫度,也許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對吧?
早晨,我從熟睡中清醒,已經習慣身旁沒有他的身影。
兩年前,他早已從一場車禍中過世,公司也是我自己搞的一團糟的。
昨晚我不過是來到了我們共同打造的小木屋中,回憶以往的時光。
所有的黑白只是布景,離家出走的主角永遠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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