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是飯廳和廚房,一樓是客廳並有兩個睡房,二樓是書房連著近600 呎主人房,對出一個陽臺,和幾個用來觀星的特大天窗。三層高的林蔭山房,除了我日常起居的客廳和廚房外,那飯廳、書房及那兩間睡房,由於我很少使用,我執拾得非常輕鬆。我睡的主人房、陽臺和那些觀星的天窗,也不用花太多的時間打掃,因為我這個人性格文靜,熱愛整潔,每天早上都必定會執拾床鋪,而且習慣把地方稍作洗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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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熱愛整潔,所以我得用較多的時間去清理我常用的那個洗手間,還有我一日三餐都在那裡進行的這個特大廚房。這個廚房真的很大,面積足有800 呎,在大門入口的左方,我真的很想知道,林蔭山房這2 號屋的原業主,到底是個何等樣的人,800 呎的廚房,有我朋友住的那個單位面積的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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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個特大的廚房印象特別好,這裡,開心的時間比苦惱的時間多。在客廳,我是痛苦的,一天到晚都在沉思默想,卻又思想不到什麼成果;在睡房,我也是痛苦的,沒有好心情去發個完整或者有劇情的美夢,直到天發亮。也許,到花園去走走會比較好,情緒的起伏可以得到短暫的輕鬆,沉重的心境倒能有一刻的抒暢。唯有在廚房裡,我總是愉快的,我的早餐午膳和晚飯,都在這裡完成,有時下廚開火煮,更多時候食即成和快熟,吃的時候,心情一般都很好。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C5mJZnp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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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對這個廚房,有特別良好和親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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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山房的這個廚房,與現代家居的廚房布局不同,有很大的分別,說得具體一點,是這個廚房煮食的地方,與現代家居廚房煮食的地方格式不同,佈局上有很大的分別。這林蔭山房,是按五、六十年前原建築物的結構圖則裝修翻新,外觀上煥然一新,但內籠間隔,卻是完全保留著原建築的風格。所以,這個廚房的佈局,是傳統舊式的,現代人應該陌生,很值得介紹一下。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JrrMdNd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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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15 尺闊4 尺深高3 呎6 分的灶頭,灶面的面積很大,可躺睡四、五個大人;灶下留的空間更大,可擺放1 2罐石油氣、貯存一百幾十件煮食器具;灶後的牆壁,較其他的牆身厚,用以隔熱。牆的後面是飯廳,厚牆擋熱,不影響進食,頗有它物理學上的道理,廚房的中央有張4 尺乘8 尺的六人餐桌,不在飯廳用餐,也可以在這裡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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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那灶頭夠大,可擺放很多的杯碗盤碟和烹調器皿,即使那只是擺來看看,我也很歡喜。所以,我在灶頭上,擺放了很多烹調器皿和杯碗盤碟,都是我新買回來,用作擺設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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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女子,將那很多的杯碗盤碟和烹調器皿清洗完畢後,已很疲累,我用清潔劑拭擦灶面和灶後的牆壁,再用暖水揉抹,抹至我滿意為止,抹完之後,我更加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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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容易,工夫做完,我竟用了6 個小時,真的非常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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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我的目光被一個小黑點吸引著,我兩眼的視線停留在灶頭對上的牆壁上,那個小黑點跟我眼睛的水平線齊,所以很容易發現。黑點很小,大細與一粒芝麻相差不遠,印在純白色的瓷磚面,明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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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污漬,我抹得不夠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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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覺得自己不會相信自己的這個想法,性格內向的人,一般都有點奄尖的特質,吹毛求疵,我怎會抹得不夠乾淨? 換作是其他的人,也許不會留意到這麼一點細小的黑點,吹毛求疵的我,就是留意到這麼一點細小的黑點,我索性踏上灶頭枱面,非常戳力的,要將那點污漬徹底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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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任我怎樣戳力,那點黑班,總是抹不去,好像它就是那石頭本身的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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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點始終擦不掉,我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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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發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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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圍著我的,是一堆一堆燃燒著的柴薪,我被綁在那正中豎立的木柱上,熊熊的烈火,燒得我萬分痛楚,我大聲呼叫,我清楚嗅著,嫩肉被烤焦的味道,皮開始爆裂,流出腥臭的血水,混著濃濃的肉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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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睡不安寧,在夢中,我被人用火燒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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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可怕的惡夢,我歸咎於昨天的體力太過勞動。所以,我決定今早,要為自己弄個特別豐富的早餐,吃飽之後,無論如何,也要為我的新作,理出一個開頭,因為距離它的出版日期,只有不足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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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廚房煑早餐,我下意識的,望向昨晚發現小黑點的那個地方,我嚇了一跳! 怎麼那黑點竟然比昨天的大了,不知道是否眼花,我攝定心神,深呼一吸,走前再作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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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大了,黑點由芝麻變成米粒般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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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的拭抹了一會,便又放棄了,那個黑點丁點兒也沒有褪,沒有改變。我不再理會,煮個早餐,原定的蛋沙律火腿三明治變為即食海鮮味杯麵,我怱怱吃了,便回客廳開始工作,嘗試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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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過後,廢紙箱裡有很多廢紙,但我前面的原稿,沒有寫下一行字,我的腦袋和我的肚子一樣,空空蕩蕩,需要補充營養。不知是否心理有壓力,我不想在廚房逗留,拿了些生菓餅乾,在客廳簡簡單單的吃掉,再喝杯開水,便算個午餐了。然後,我走出庭園散步,但心神仍然未能集中,滿腦子都是問話符號,加一個米粒般大小的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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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晚飯時間到了,我必需到廚房去弄晚膳,從早上就開始緊張的情緒,到這時已放了輕鬆點,我好奇心重,一進入廚房,便朝那個黑點的地方望去。這次,也是嚇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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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斑點,有菱角般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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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角般大小的黑色斑點,那並不是污漬,卻是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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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清楚,那是一隻眼珠和眼白分明,睜得很大的「眼睛」,大得有些不自然,看上去令人心寒震慄,很不舒服,我害怕了。我真的很害怕,由昨天到現在,不夠24 小時,黑斑由一點芝麻變成了一隻「眼睛」! 我一介才女弱質纖纖,怎麼能夠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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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作劇! 一定是惡作劇,是有人劃上去的。」 我強自鎮定,緩緩地上前,急急的爬到灶頭上,用紗布點滿開水稀釋哥士的,出力的要將那只「眼睛」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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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五分鐘,我又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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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發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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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倒吊著,身體懸空。血,充塞了我的腦袋,令我極度暈眩,要昏死了,忽然,有一個人出現,站在我面前,他離我很近但我卻感覺他站得很遠,他的相貌模糊我看不清,他手裡拿著一個小瓶,瓶內盛有清水,他用滴管,一滴一滴的,把清水滴進我的鼻孔。清水流入我的頭臚裡面,那種辛苦,連我這個才女修辭無數用字精練,也不知道怎樣去形容它得貼切。水,一滴一滴不停地,由鼻孔流入我的頭腦,將我頭皮炸開,腦袋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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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驚恐中扎醒,感覺是那樣真實,我不敢再睡,坐在床上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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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睡不穏定,在夢中,我被人倒吊,水不停的流入我鼻孔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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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三日,我沒有進過廚房,日間思想混亂,晚上睡得不好,腦子裡總是浮現起牆壁上那隻令人不安的「眼睛」。 我不在廚房煮餐,寧願每天開車,到遙遠的食肆進食。第四天,11 月14 日,我施施然起個大早,優優悠飲完一杯 cappuccino,心情放鬆,我決定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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