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份子離開後,奈莉菲急忙前去攙扶旅店老闆。脖子上沉重的刑具讓他的行動變得遲緩而蹣跚。
「對不起……連累你們了……對不起……」旅店老闆不停道歉
旅店老闆滄老的聲音,將卡捷德從方才被羞辱的自怨自艾中拉了回來,他急忙回頭幫忙安置老闆。
「老闆,這不是你的錯,別放在心上。」奈莉菲安撫老闆
「奈莉菲小姐,拜託別幫我還錢,別讓那群放高利貸的渾球拿到錢,就讓我這樣去吧,我不能再拖累您了……」
奈莉菲看了卡捷德一眼,然後走到稍遠的地方,示意卡捷德過去,似乎要討論什麼悄悄話。
「怎麼了嗎?」卡捷德來到奈莉菲身邊
「我想要救旅店老闆……」奈莉菲那請求的口氣,讓卡捷德有些困惑
「沒問題啊?我也想救他,我們一起想辦法吧!」
「但是如果我前往市集塔赴約,這段時間,就沒有人保護您了……而且……可能會拖慢我們趕往前線的進度……」
奈莉菲說出心底的兩難,畢竟對她來說,保護與培養卡捷德才是首要任務。依大局來看,地方惡霸跟侵襲世界的魔王軍,輕重緩急顯而易見。但是奈莉菲的良心,不允許她對命在旦夕的旅店老闆見死不救,因此正義的本能與保護卡捷德的任務,在心中形成了拉鋸。
聽到這裡,卡捷德意識到……自己又再一次成為奈莉菲的累贅。
原先卡捷德天真地認為,兩人可以一起拯救旅店老闆。但是此時此刻,他忽然認清,自己就是一個純粹的負擔而已,跟奈莉菲並肩作戰完全只是一廂情願的幻想,自己根本沒有能幫上奈莉菲的地方。1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IBtgVoFwG
奈莉菲她一方面要擔心卡捷德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另一方面還要顧慮被作為人質的旅店老闆,這才是事實。
「妳的錢足夠幫老闆還債嗎?」卡捷德低聲詢問
「咕……雖然說是不缺錢……但我在百貨之鎮的急用存款,十萬多一點差不多是極限了……加上醫藥費,還勉強可以。」奈莉菲看著天花板,數著手指
「那妳去領錢吧~ 救老闆要緊。我的部分,我會再想辦法。」
「沒問題嗎?」
奈莉菲越是放心不下卡捷德,卡捷德就越對自己的無能感到厭惡
「不會的,妳趕快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卡捷德逞強著,一方面是不想成為奈莉菲的牽掛,另一方面也是對自己小小的賭氣
「我……我明白了……那我很快回來!」奈莉菲推開門,對著卡捷德說完,隨後便朝著錢莊奔去
隨著奈莉菲的腳步聲遠離,卡捷德頹坐在桌邊
『我到底能為奈莉菲做什麼……我到底有什麼用啊……我……』先是被討債老大一番奚落,又加上奈莉菲無心的表示,卡捷德的心情極盡複雜,他一方面痛恨著討債集團的惡行,另一方面也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浸泡在混濁的心情裡,卡捷德抓著頭髮,呆滯地望向空氣中漂浮的細微揚塵。
西斜的夕陽……逐漸照不到卡捷德的側臉。
他的眼中,盡是那個無用的自己;他的耳裡,滿是那些自卑的低語。所謂的卡捷德,就像旅店裡蒙在貴重瓷器上的灰塵,髒汙了奈莉菲這顆耀眼的寶石。
少了陽光,房屋裡的黑暗逐漸濃烈起來。
此時,牆邊的陰影中,一個雙眼泛著紅光的身影走了出來。
樓梯間的擺鐘速度慢了下來,直到停止,恰好在整點上,傍晚的鐘聲傳來,旅店老闆粗重的喘息聲嘎然停止。
「卡捷德,毫無疑問的,你就是奈莉菲的累贅,你應該離開她……就連和你素昧平生的討債老大都說出了實話。」那位雙眼發出紅光的人影,是一個和卡捷德長的一模一樣的分身,他對著卡捷德喊話
就在夕陽光從門上的圓窗消失瞬間,一名閃耀著光芒的劍士緩緩落地,他的眼瞳中透出絢爛的金色,同樣有著和卡捷德如出一轍的面貌。
「別聽他胡說。卡捷德,離開奈莉菲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對你品頭論足的只是一介流氓,不足掛齒!」金眼分身走到卡捷德面前,擋住紅眼分身的去路
「可不只有流氓這麼認為,就連奈莉菲也因為卡捷德而綁手綁腳。這些都足以證明,他的存在是多餘的。」紅眼分身靠在樓梯的扶手上
「哼!只因為幾句話就過度自卑!若真心想幫助奈莉菲,卡捷德需要的是變得更加強大,而不是逃避!」金眼分身怒斥
「承認吧~ 卡捷德只是一個凡人,就算再怎麼訓練,頂多只是比較強壯的凡人罷了。協助奈莉菲是天方夜譚……」紅眼分身打著哈欠
「所以他才更加需要跟隨奈莉菲,前往軍武之城取得十指戒律啊!」
「呵呵……所以你承認沒有十指戒律的卡捷德本身確實是個廢物,對嗎?」紅眼分身抓住金眼分身的語病,冷笑的回應
「給我住口!你這!盡耍嘴皮子……滿嘴怯懦推託之詞,擾亂卡捷德的決心!」
只見金瞳的分身兩手握拳,點點光塵便匯聚在拳心,顯現出了一支金色的雙手長劍。
「哼……明明懦弱無能才是你最真實的樣子,不要用無謂的信心武裝自己……或是你需要我把你從幼稚的憧憬裡打醒?」
赤眼的分身說完,也從身後的陰影中抽出了另一把大劍,流洩著暗紅的霧氣。
沒有過多的僵持,金色雙手劍上一秒還在數公尺遠,下一秒便砍到赤眼卡捷德的面前,強勁的平斬削斷了樓梯扶手,止步在紅眼分身的格擋之前。紅眼的卡捷德一臉輕鬆地舉著大劍,完美擋下金瞳分身的攻擊。
順著劍身,紅眼卡捷德發出劈斬,朝著金瞳的姿勢破綻突進,金瞳急忙閃身迴避,兩人一來一往,激烈的刀光劍影中,本尊的卡捷德依然頹喪地坐在木椅上,毫無反應。
砍破了幾張木桌,又砸壞了幾張椅子,整個旅店滿是刀劍碰撞的鏗鏘聲與物品毀壞的噪音,一片狼藉。
「我回來了!」
就在此時,大門打開了,奈莉菲回到旅店中。關上門後,轉身撞見這一幕,思緒瞬間短路了
「欸?卡捷德……有三個?」
她看了看樓梯間靜止的擺鐘,還有凍結般的旅店老闆,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她能看到我們?」赤瞳的卡捷德似乎有些詫異
「看來是的……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分出一個勝負!」金眼的卡捷德繼續舉劍朝向對方
「等等……兩位先冷靜一點,那個,請問怎麼稱呼?」奈莉菲急忙上前阻止
「我們都是卡捷德。但是這傢伙企圖說服卡捷德離開妳!奈莉菲小姐。」金瞳分身放下雙手劍,指著紅眼分身打小報告
「難道不對嗎?奈莉菲小姐?照顧卡捷德確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吧?因為他的存在,妳多了很多顧慮不是嗎?」赤眼的分身毫不否認,反而尋求著奈莉菲的認同
聽見這樣直白的提問,奈莉菲先是看了一旁眼神空洞的卡捷德,接著抬起頭。
「回答你們的提問之前……我必須先確認,如果你們都是真正的卡捷德,請問卡捷德和我約定的密語是……?」回想起在穗之城被魔王假冒過身份的經驗,奈莉菲第一時間提出了身份問答
「半程馬拉松!」金眼分身搶先回答
「笨蛋,那是奈莉菲的密語。卡捷德的密語是『重生的造物主』好嗎?」紅眼分身立刻糾正了金眼
「咕!又沒差……你只是為了糾正而糾正而已!」金眼卡捷德一臉不甘地瞪著紅眼分身
「欸……算了算了,你們都是對的。現在這還真是難以理解的狀況啊……」奈莉菲扶著額頭,阻止兩人那永無止盡的拌嘴
「那麼回到正題。奈莉菲小姐,卡捷德如何?真的讓你多了很多顧慮對吧?」赤瞳分身延續方才的提問
「摁……對,是多了不少顧慮沒錯。」奈莉菲猶豫了一陣子後,說出了實話
聽見奈莉菲的說法,紅眼的卡捷德露出勝利的笑容,臉上充滿嘲諷,斜眼看向不服氣的金眼分身。
「但是……只要多了伙伴同行,哪有不會顧慮的道理?倒不如說,卡捷德除了體力差一點,其他部分都很好配合。」奈莉菲的立場一轉1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libJkfNey
「要跟上我的腳程是很累的,但他強迫自己辦到了;接受我的訓練是很辛苦的,但他都承受下來了;壓縮餅乾很難吃,但他勉強自己吞了下去。日復一日,這些都是一般人難以堅持下去的。」
奈莉菲放下錢袋,蹲到卡捷德的本尊面前,看著他枯萎而停滯的臉龐。
「為了變強,卡捷德忍住疼痛進行操訓,戰勝睡意跟我晨練,克服惰性聽我教學。雖然嘴上抱怨著,但他一直在進步。」
「單純的進步是不夠的。卡捷德沒有足夠的時間,更沒有資質,就算空有優秀的心智,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赤眼分身見奈莉菲的立場轉變,立刻插話反駁
「卡捷德當然知道自己的極限,所以才需要取得十指戒律。他明白自己的弱點並彌補,這才是強者的特徵。」奈莉菲起身看著赤眼的卡捷德
「來不及的,妳的投資將不會有任何收穫,奈莉菲小姐……」紅瞳分身依舊主張,卡捷德無法在遭遇魔王之前變的足夠強大
「他會趕上的,只要到達下一個大島軍武之城,取得神器,請相信他……不……請相信你自己……」
面對奈莉菲堅強的支持,紅眼分身明白大勢已去。
「哼哼……是嗎……那我就倒要看看,他取得十指戒律之後,是否就真的能躋身強者之列……還是會繼續當個拖油瓶……」
紅瞳的卡捷德不悅地悶哼一聲,往牆邊的陰影退去,他滲人的血紅目光,以及紅霧瀰漫的真實之劍,一起消失在黑暗的陰影裡。
旅店內安靜了下來。
「奈莉菲小姐,我對於您的耐性與指導,致上最高的敬意與感謝。即便卡捷德如此脆弱的時刻也仍然不離不棄。」金瞳的卡捷德將劍反手握在臂後,對著奈莉菲深深一鞠躬
「是我將他召喚到這個世界上的,我不會讓他孤軍奮戰的,不管是戰場上也好,心靈上也好。他是這個世界的曙光!是我的希望!」奈莉菲用了一個堅定而陽光的笑容回應對方
聽到這溫暖的承諾,金瞳的卡捷德總算卸下嚴肅的臉龐,那充滿光輝的身軀伴隨著笑容化作一道柔和的光線,射向大門上的圓窗,消失在旅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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