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超時的駕車,駕駛判斷的能力已經薄弱,駛進了一條他不該開進的道路。
悶熱的晚上六點中,正當下班的巔峰車流,塞成一條鐵製長龍,行進的速度異常緩慢,汽車引擎的高溫伴隨這一天異常悶熱的天氣,吹來的風令人不適,好在車陣中的每台車裡的冷氣機裡,吹著讓人感到舒爽的溫度。
大貨櫃車的駕駛,並未發覺時數表上的指針已經來到七十,過多得疲勞在這一刻爆發,濃濃的睡意已經將他呼喚到甜蜜的夢鄉裡。
呼嘯而來的貨櫃車,猶如乘隙而入的錐子,無情的摧毀著緩慢行駛的長龍,震耳欲聾的轟鳴,撞碎了無數家庭的希望,無情的撞擊已導致數十人傷亡,驚嚇著街道兩旁的行人。
龐大的貨櫃車終於在碰撞中翻覆,數台車輛被壓得面目全非,貨櫃車駕駛悠悠醒來,破碎的擋風玻璃打得自己滿頭鮮血,破裂的油箱裡流出大量的汽油在這高溫的路面上漫延。
就在所有人認為事故已不會再擴大的同時,掉落在地的菸蒂,猶如閻王的催命符,一股熱風吹來,菸蒂似乎計算好了行進路線,如那飛蛾撲火,在不平的路面上,一個小小的彈跳,撲在地上漫延的液體裡。
公車上的人看著燃起的火焰,在反應之前,濃煙與火焰突然像煙花般突然出現,伴隨而來的驚天爆炸聲,彷彿撕裂了每個人的耳膜,高頻的音鳴迴盪,飛舞的玻璃碎片,炸裂的鐵皮四處飛射,耳邊終於聽見聲音,無數的哀號聲、慌亂不知所措的求救聲,在每個人身邊響起。
貨櫃車的駕駛,首當其衝的成為爆炸現場的第一具焦屍,而火焰的延燒,點燃一台又一台的事故車輛,不斷有人在火海中呼喊,不斷有生命消逝,沒有人有辦法伸出援手。
「來!一個一個都給我過來!」在逃竄的人流裡,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突兀的人出現在事故現場,縱使有人從旁邊經過,更有些人直接穿過了這名一身黑袍黑髮男子,他左手還握著一把大刀靠在肩上,黑色的袖袍繡著閃著微弱光芒的黑色風字,若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
而在這名一身黑的男子身後,由四匹燃燒著淡綠幽火的黑馬,拉著一輛古樸的木製大馬車,馬車旁站著一名白髮白袍的男子,他的袖袍上繡著難已辨認的白色鶴字,一身白的男子左側腰際配戴著一把白色長劍,手上拿著一本冊子在登記著什麼。
在空中飄盪的靈魂,聽到這一身黑的男子呼喊,沒有意識的落在地上,很自然的形成一個隊列,在一身白的男子登記中,陸陸續續的進入那古樸的馬車裡,而沒有落在地上進入馬車的靈魂,顯然是對陽世有著眷戀或是陽壽未盡的狀況,只能在陽世成為無意識的遊魂,等待自己命定的時刻。
奇異的馬車已經進入了三十幾個靈魂,似乎還不顯擁擠,就像一個無底的深淵,白袍男子低頭看著冊子上的名字已經沒剩幾個,看來這邊的事務將要告一段落了。
白袍男子發出低沉又沒有溫度的聲音,死白的臉上沒有表情起伏,「名子?」
「黎陽。你們……是誰?」
「嗯?」白袍男子抬起頭看著黎陽,眼中透出一絲驚訝,從另一側的腰際拿下一塊鏡子般的小墜飾,在其手中突然變成一塊手掌大小的鏡子,照在黎陽身上,靈魂相當純淨,沒有鬼道的力量,但是剛身死的靈魂,應該是沒有意識存在的,唯有修練鬼道之力的魂魄,受到鬼氣的汙染,才會喚醒陽世的記憶與意識,「真是奇怪的情形。」
將鏡子收回腰際,便變成一塊小墜飾,一旁的白玉墜飾,雕刻成葫蘆的樣子,作工相當精美,出現在男子的手中,大小立刻改變,右手剛好握在葫蘆的脖頸,散著微弱白芒的白玉葫蘆相當神異,白袍男子又揚起那沒有起伏的音調,低沉唸唱幾句咒語,「勾魂!」一聲響亮,葫蘆口傳來一陣吸力,黎陽在一聲驚叫中,化作一道流光,被吸進葫蘆裡面。
「白鶴,出問題了?」
白鶴點頭將葫蘆收回腰際,點完剩下的靈魂進入馬車,「走吧黑風,咱們回地府。」
「確定不是顯靈鏡壞了?」白鶴搖頭。「會不會是遊魂冒充的?」白鶴接著搖頭。「會不會是……」
受不了黑風的嘮叨性格,一向平靜無波的白鶴,語氣總算有點起伏,「停!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囉唆!」
「除了白鶴你覺得我囉唆外,好像沒了!對了!你覺得火爆的左判小妞會不會覺得我囉唆?」
「你最好給我閉上你的臭嘴……」白鶴走到馬車前方,大手一揮,出現了一團漆黑濃霧形成的圓洞,拉著韁繩走了進去。
「我跟你說啊!啊你……等等老黑我啊!」
事故現場已被趕來的消防人員,接著一旁的消防栓,拉出救火的水線,盡全力控制住火勢,救護人員與少部分的民眾配合著,搶救現場的傷患,目前已經確認三十多名死者,輕重傷十多名,「這邊!這邊還有一個!」
趕到的警方人員目瞪口呆,這樣的車陣,任何救護車輛都難已駛入,何況是消防車輛了,好險一旁的消防栓成為這場救援的最大功臣,警方全力疏導車輛,要讓救護車能在第一時間將傷患送去醫院。
而此時一名男性,由急救人員施以心肺復甦術,在救護人員準備放棄時,男子奇蹟似的恢復了心跳,「快!送去醫院!」救護人員將男子扛在肩上揹出公車,放上一旁等待中的擔架,由其他的救護人員推上救護車。
好不容易衝出車陣的救護車,提高了速度,救護人員翻出了男子的證件,以及男子身上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在頻率一致的通話聲中,你永遠不知道在這搖晃又顛簸的救護車裡,在這狹小的空間,這通電話應該被接起,還是應該被錯過,時間好像變得無比漫長。
就在救護人員按下切斷鍵的前一秒,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我的乖兒子嘞!到哪嘞?」
「是黎陽的父親嗎?」
「你誰?」
「我是救護員,我跟你兒子在前往遠東醫院的一輛救護車上!」
電話那頭可以聽見手機落在地上的聲音,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像是搗碎了脆弱的心房,破壞了無數的希望。
「黎先生!」
在一片寂靜的話筒裡,突聞一陣喧鬧的歡呼聲、加油聲,對方似乎在一個會場。
被拾起的手機,電話裡傳來顫抖不已聲音,「發生什麼事情!」可以聽見在一旁啜泣的女聲,應該與男子靠得很近。
聽到救護員告知的事實,男子沒有一絲猶豫徬徨,「給我醫院地址,我們馬上到!」
救護員掛上了電話,將精神集中在躺在救護車裡的男子,「黎陽!你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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