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障礙症,俗稱老人痴呆症,是一種漸進式、不可逆轉的疾病,原因不明,患者認知能力減退,包括失去記憶力、抽象推理能力、情感及人格改變。
而我大概就是患上了這種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也忘記了。明明從前我的記憶力很好的,連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也記得,但現在卻連今天是幾月幾日星期幾也不記得了。明明從前我很喜歡看小說和電視的,但現在連一點想看的意欲也沒有,一整天就不知有什麼好做地過。
「婆婆,你是時候吃藥了,來!」姑娘給了我一個小藥杯,裡面盛了幾顆五顏六色的藥丸。
我咕嚕咕嚕地吞掉藥後問:「姑娘,今天是星期幾?」
「今天是星期二。」她答。
「那……」我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想問什麼。
「怎麼了?」她問。
我絞盡腦汁地去想,卻怎樣也想不出個大概來。
「對了,你的尿片快用完了,下次記得告訴兒子叫他買來。」她提醒了我。
對,我的兒子。
我是一個單親媽媽,年輕時愛得如痴如醉,也不管人家有個美好家庭,直至我意外地懷了孕,才終於看清那男人的真面目,他知道我懷孕後就二話不說地跟我切斷了關係,只說了一句對不起並給了我一大筆錢,我見他如此決絕便也不挽留及打擾他,拿著他給我的錢過活。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獨力撫養,雖然會很辛苦,但終究也是一條生命,我已經被拋棄了,我明白這感受,所以我不想拋棄他,我得為此負上責任。
待兒子稍長大懂事後,為了給他更好的生活,我決定去打工賺錢,儘管很辛苦,但當我每天回家看到他熟睡的樣子後就會覺得這一切都值得的。而為了他將來有更好的生活,我亦常教導他要努力讀書,找份好工作。
可幸的是,他也有乖乖地遵從我的教導,倒是我愈來愈不中用了,數年前買菜時雙腿一軟就跌倒了,還撞到了頭被送去醫院,醫生說我雖然沒什麼大礙,但需要有人照顧,所以我就被送去老人院了,其實我不想去老人院,但兒子說老人院有姑娘照顧我,也有很多老人家可以跟我做朋友不太會悶,於是最後還是被他說服了。
自我住進老人院後,他每星期都有來探望我,不時還會帶給我喜歡的點心,直至那天我卻跟他吵了一場大架……
「你這麼久才來探望我一次。」我向他表達我的不滿。
「媽,我已經每星期一放假就來探望你了,你還想怎樣?」他沒有解釋,還反問我。
「你得每天來探望我才行啊。」我說出我對他的希望。
「媽,我要工作,不能每天來探望你啊。」他說,但我想這只是藉口吧。
「那你就辭掉工作啊!」我說。
「這怎麼可以呢?我辭掉工作那誰來賺錢來養你呢?」他這樣說,想用錢來暏住我的口吧?休想!
「你這叫養嗎?你這只是出錢把我掉在這裡,不阻你風流快活吧?」我忍不住對他大罵。
「媽,我沒有這樣想,讓你住在老人院只是想有人照顧你啊。」又是這句,我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顧啊,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這是哪門子的照顧啊?小時候我是這樣教你的嗎?啊?小時候我怎麼教你的?努力讀……」看來他把我的教導都忘了吧……那我唯有再教導他一次好了。
「努力讀書,長大後找份好工作。以前你教的我都一一做到了啊!你還想我怎樣?」豈料到他不但不聽我的說話,還反駁我。
「我只是想你多抽點時間陪我啊!枉我以前這麼辛苦照顧你。」我實在對他很失望。
「我以前也想你多抽點時間陪我啊,可結果呢?你終日都不在家,令我常被老師罵不簽手冊和回條。你要我用功讀書,我就連課外活動都翹掉回家溫習。我沒有陪你嗎?我每星期只有唯一一天假期也來探望你了,你說,你還想我怎樣?」他對著我大吼。
這兒子……怎麼都不懂體諒一下我呢?我以前每日打三份工也只是為了賺更多的錢給他更好的生活,不論吃的穿的即使我多不捨還是恨下心來買給他;我要他用功讀書,也只是想他將來能找份好的工作,可以舒服一點,不用像我一樣辛苦地捱;現在人老了也只是想他多來探望一下多見見我而已,我到底哪裡錯了?
「你……你這不屑子!要是你這麼不願來探我那就算了!你走!滾!」於是我一氣之下就把他給趕走……
結果他真的一去就沒回頭了,在這之後他都沒再來探望過我了,我想我這次真的是做錯了吧,他好像真的很生氣呢,所以我寫好了一封道歉信,交給了姑娘待他來就交給他,因為我怕……我會連這僅記得的要事都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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