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文?」繪羽細閱日記上的文字,得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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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能看懂?」樓座一聽繪羽對日記內容有點眉目的語氣,立刻反應過來,一臉期待地看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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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右代宮兄妹自小接受西方教育,但也只不過能讀寫英語,歐洲其他國家的語言倒沒有涉獵。繪羽作為他們這輩之間最勤奮的孩子,是最有希望能解讀日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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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雖然小時候在圖書室看過不少義大利的書籍,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義大利文不知剩下多少。」少女時期的繪羽曾有一段時間非常沈迷碑文,為了解開謎題,她把圖書室的書都看過一遍。不過諷刺的是,最終碑文的破譯和義大利無關,而是和另一個地方——金藏曾經的故鄉台灣有所連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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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羽小心翼翼拿過日記。「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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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束縛我的存在
如果不能擺脫這種痛苦的話
就請再一次給予我慈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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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朵莉切卡絲緹莉奧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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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向我贖罪了嗎?人之子啊!」畫像中金髮女子的靈魂再次甦醒,降臨在六軒島的土地上。她揮一揮手中冒煙的煙管,幻化出新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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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地板一塊一塊掀起,翻轉,重新構築,來自過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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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發現了這本日記,請你耐心地讀下去,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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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戰爭剛開始的時候,作為同盟國的夥伴,我先跟隨高官的父親從故鄉義大利來到遠東,一個名叫日本的島國。可是,我們義大利海軍的新式潛水艇在近海遭受魚雷襲擊,艇內嚴重浸水,導致換氣裝置出現故障,無法吸收氯氣,我的父親也因為吸入有毒的氯氣,生命危在旦夕;同時面對敵人的追擊,我軍的傷亡亦不計其數,因此我們急需在太平洋中找尋可以靠岸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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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危受命的年輕少尉接替上艦長的位置,打開地圖,發現島國四週的汪洋間有著大大小小的島嶼,而當中便有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島,擁有可以容納潛水艇的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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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情況危急,我們的軍隊沒有多想,便緩緩駛入了,從未迎來過客人的岩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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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圓形的窗口看出去,發現洞內有幾個東洋面孔的人在工作,他們一看如同龐然巨物的潛水艇,立刻驚慌失措地逃跑。這時,我們才知道,那是日軍把小島的岩洞改造成的秘密基地,用作放置軍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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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基地還沒有完成,島上的守衛們只有三十人左右,但他們一看艦上的義大利旗幟,全體仍然以最高規格的軍禮表示歡迎。我們一看,頓時放下心頭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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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軍的船員們一個接一個地從潛水艇的艙口爬出來,每一個人都氣色很差,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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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日本。」對方的人群中,一個白髮的年輕人走出來,向我軍問道:「請問有懂英語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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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繫父親危急的病情,作為軍隊翻譯的我立刻跑出來,心急如焚地大叫道:「我,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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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我的眼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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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艦長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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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長他已經死了,士官中就只有站著那裡的他一個。」我指著那個穿著軍服,面色慘白的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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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表哀悼,請問有什麼能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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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救救我們!我們想要新鮮的空氣和水!還有,請問有沒有醫生?我的父親病得很嚴重!請你救救他!」我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生生扯著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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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等等。」他忽而面有難色,立刻跑回去,請示站在他後面的日本軍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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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們在商量著什麼,只看見軍官們聽罷馬上吩咐附近的人。很快,一個穿白袍的男子跟著白髮年輕人來到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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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南條醫生,他會盡能力救助你的父親。至於其他人,我們會立刻準備好水和食物,請你們好好地休息。」他用流利的英語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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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斷掉,無力感瞬間衝上腦門,我頓時失去站立的力氣,倒在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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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在一間簡陋的木屋裏,本應白色的連身裙也換上了樸素的衣服。我驚慌地環視四周,屋子裡就只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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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掛著父親的安危,便馬上逃了出去,走到山坡上。映入眼簾的,是廣闊的海灘,湛藍的天空,以及一望無際的海洋。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把連月來壓抑苦悶一掃而去。踏在結實土地上,深嘆活著的感覺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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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來啦?」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匆匆回頭一看,正是那個會說英語的日本男人。他手持一個裝滿麵包的紙袋子,看來是專程送我食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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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請問我的父親情況如何?」心繫父親的安危的我快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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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突然一沉,緩緩地道:「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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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我雙手掩住震驚而合不上的嘴巴,悲傷得眼淚卻憋不住流下來,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明明撐到現在...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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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節哀.....貝阿朵莉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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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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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尊在最後的時刻仍在呼喚著你的名字,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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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父親!.....為什麼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我無助地蹲坐下來,絕望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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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父親一個親人,如今卻在異鄉去世了,一想到自己也許永遠無法返回故鄉,剩下我一個人面對完全陌生的地方,以及不同膚色不同民族,也不知是敵是友的陌生人,心中的恐懼便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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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但請相信,我會盡力幫助你的。」他把軍服的外套脫下,蓋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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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時的我,因為迷惘而不知所措,把他的外套扔在地上,抗拒了對方的好意。我默默地坐在石頭上,遠眺著看不見故鄉的地平線,陷入一片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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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有撿起外套,只是默默地站在我的背後守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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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也慢慢地昏暗起來。但他還是靜候著,陪伴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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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我有點不好意思,不敢回頭,只是背對著他,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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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藏,右代宮金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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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藏,你回去吧,請你讓我一個人好好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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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沈默了一會,然後堅定地說:「如果我走了的話,你會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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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他居然一眼看穿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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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我不會自殺....」我磕磕巴巴地說謊了。「你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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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死的話,我會陪著你,一同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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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以置信地回頭,死死盯著眼前這個毫不講理的,陌生的日本人。為什麼,為什麼他和我只有過一面之緣,卻對我發出一同赴死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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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戰爭的開始,軍人們理應充滿戰勝的慾望,但只有他渾身散發著求死的氣質,雙瞳之間抹上了絕望的陰霾。不,這才是正常人。生靈塗炭,令眾生流離失所的戰爭,即便得到血淋淋的勝利,也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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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沒有流浪到這個遠東的小島,也會在某個戰場上被敵人的刺刀穿破胸膛,或是被炸彈炸死,死於非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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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卻活過來了,不知道為了什麼,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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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一熱的我,莫名地衝入他的懷裏,放肆地哭著。而他也沒有多說,只是用他強大的臂彎,容納一個陌生女人,無助脆弱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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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金藏的生命線,在這個節點上交錯了。現在回想起來,我得感謝這場戰爭,讓我和他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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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藏告許我,因為他擁有土木建築的知識,所以在海軍建設隊中從事建造設施等工作。他打趣說,要是他沒有任何長處的話,就能立刻被送到馬上死掉的最前線。自暴自棄的他痛飲著,名為「為國戰死」的美酒。而失去了親人和故鄉的我,卻與他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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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金藏?我之前還以為,日本的海風定是有股醬油味。」我肆意地笑著,或多或少帶點頹喪的意味,為了擺脫喪父的悲傷,以及逃避軍人的責任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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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我以前也以為,義大利了你的頭髮是用義大利麵條做的。」金藏附和我的傻話,卻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模樣,而是把我視作朋友般,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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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你說的沒錯哦,還是韌度十足的麵條,火候可是很難控制的哦。這麼一說,日本人的就全都是墨汁義大利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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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都知道啊。日本人都是以烏賊墨汁來代替洗髮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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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金藏好厲害。什麼都知道!你有來過義大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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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去過。不過,我有讀過各種各樣義大利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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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洋人讀義大利的書!?比如說讀過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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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羅、但丁都讀過。所以,我還知道你是永遠的淑女。」金藏把我比喻成《神曲》中的貝阿朵莉切,哄我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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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金藏,你真好學,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啊。你在日本是高貴人家的出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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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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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的我還不知道,金藏身處的右代宮家是一個怎樣的家族,更不知道他是家族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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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說,家人什麼的,他一個都沒有。一說到這裏,他便不願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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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明白你的痛苦,但我清楚我的無心之言,傷害到你。請原諒我,金藏。」也許他和我一樣,在戰爭裡失去家人,因此我沒有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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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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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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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你稱我為金藏,所以我才總得以找回自我。我終於遇到,從真正意義上與我平等相對,看著我的人。」金藏的笑容如同朝日般溫暖。「那個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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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在異地遇到可以交心的朋友,這是多麼幸運的事啊。真希望無憂無慮的時間能為我就此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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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絲緹莉奧妮小姐。」遠處傳來熟悉不過的義大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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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軍的少尉向我走來,打破了這份幸福的虛幻。而我必須要面對的,正是在潛水艇裡沈睡的寶物,也是我父親來到遠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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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陪了,金藏,下次再聊吧。」我揮揮手,跟著少尉離去,剩下獨自一人惘然的金藏在那山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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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內水滴的回聲,如同時間的倒數時,一點一滴地流逝,催促我返回殘酷的現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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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潛水艇內的十噸黃金,我的心裡毫無波瀾。這是父親「偷來」的東西,父親也是因為這些東西,失去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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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切,你知道嗎?比起武器,黃金才是世界通用的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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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族作為海軍中的望族,卻不認同當權者墨索里尼的做派,因此遭到了打擊。父親為了活命,帶著親信們離開了義大利,更帶走作為軍備的十噸黃金。然後我們理所當然的遇上以墨索里尼為首的追殺,最後流浪到遠東的一個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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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墨索里尼只會導致義大利的滅亡,他不可以眼睜睜看著作為人民財產的軍備化為烏有,才會成為所謂的「叛軍」。只要義大利輸了,他便會拿著這十噸的黃金回到義大利,建設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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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這解釋是否出自真心,只知道我們不可以被政府軍的艦隊找到,更不可能回到只有死路一條的義大利,所以不能被島上的日本軍發現我們的真正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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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舉的義大利國旗,彷彿是對我最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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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父親的遺志,待戰爭結束後,拿著這可疑的十噸黃金回到義大利?別做夢了!我可是叛軍的女兒!更何況,現在的我能否活到看見明天的黎明也是一個問題。畢竟,不論是誰,只要看過那散發著金色光芒的黃金,都會產生出邪惡的慾望。我已經看到了,失去目標的士兵們的眼中,滿滿是對黃金的貪念。再這樣下去,作為父親的女兒,黃金的守護者,遲早會被利慾熏心的野獸撕咬,撕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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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能告許我,我應該怎樣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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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作為唯一的絕密運輸手段的潛水艇,也陷入了完全無法航行的狀態。無法停止的入水,潛水艇不用多久便會徹底沈沒吧,連同十噸的黃金一起,沈沒在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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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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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突然傳來的,是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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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回過頭,發現金藏在偷偷跟蹤我們,來到了潛水艇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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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尉立刻拿起槍,對準了手無寸鐵的金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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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我憑著本能反應,一瞬間擋在金藏的身前,槍口離我的胸膛亦只有一寸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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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個人看見了!」少尉以義大利語和我交涉,殺意充滿了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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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他的顧慮,怎能相信語言不通又民族不同的日本人?我們都希望把知道黃金的人數壓到最少,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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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利用他啊!」我居然為了身後的異鄉人,和我軍的義大利人吵起來。「現在這樣下去,潛水艇沈沒是遲早的事!以我們的力量,也無法將黃金運下去。既然早晚黃金也要被他們發現,倒不如和日本人交涉,找個藉口先把黃金藏到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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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1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QqZfjDc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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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讓他們發現我們不是真正的義大利軍就好了!先把他們糊弄過去!」我堅定地叫道:「難道你希望看到黃金掉入海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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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咕......」少尉明顯被我難住了,頓時語塞。當然,他也想不出什麼解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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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著少尉無法反駁的一刻,下達了命令:「維爾少尉!這是繼承了卡絲緹莉奧妮家的女兒,下達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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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我一生人中最後一次以義大利人的身分,展示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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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的金藏聽不懂義大利語,一臉徬徨。但他隱約也知道,我正在保護他,而與自己的民族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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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尉聽罷,不情願地收起了槍,向我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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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捏造了一個謊言,使他們深信我們是同盟國的戰友,謊稱這一筆黃金是義大利政府流落在外地資產,而我們正是護送黃金返國的軍人,只要日本人協助我們修好潛艇,讓我們把黃金送回義大利,我們義大利人必然不會忘記日本人的恩情,寫信向天皇大人加賞他們。為了讓他們信服,我甚至把一塊黃金交給金藏,讓他帶回去,以示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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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太過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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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提出條件,要把五成的黃金抵押在這裏,待我們完成使命,兌現承諾後才把剩下的五成還回去。對方的條件彷彿在暗示我們,不要把他們當作不諳世事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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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苛刻的條件,少尉比我還快一步,答應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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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潛水艇修好的那一天,我便會把他們殺光。」雖然他沒有對我明說,但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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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尉他也許在很早的時候便出現過,把黃金獨吞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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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日本人和我軍的交火才會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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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發生了什麼!?這騷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和日本人達成交易條件的第二個晚上,潛水艇內發生令人難以置信的衝突。
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明明已經騙過日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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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給我老老實實藏在哪兒,在有同胞叫你之前,千萬不要出來!」作為一名忠誠的士兵,羅諾威的背上仍然流著血,卻拼了命救我。只因為我是卡絲緹莉奧妮家的女兒,他們的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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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清楚情況的我,雙腿瑟瑟發抖,連蹲下的力氣也沒有,只能死死的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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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義大利佬的聲音了!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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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這群東洋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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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諾威把我護在背後,將子彈一人一發地,準確命中了衝入來的兩個人。但同時,他們的子彈也同樣準確地轟入羅諾威的胸膛。朝彼此開槍額度三人,全都各自胸膛中彈,掙扎地倒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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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挺住!!羅諾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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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到地面....去森林裡躲起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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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便倒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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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打仗,明明身處在,每天都會有許許多多的人死去的戰爭時期,可這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對,血淋淋的生命在我的眼前失去。看著染上鮮血的,我的雙手,好像突然間有了自我般,拿起了羅諾威手中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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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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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錯綜複雜的戰壕內,撞見人時幾乎是迎面相見,敵人還是戰友,都必須在一瞬間決定,不能猶豫。我瘋狂地奔跑,心裡想著,千萬不能碰上敵人!救救我!誰也好,請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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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我被一個厚重的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我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仔細一看,卻發現絆倒我的東西正是少尉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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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少尉!」我明知道少尉已經斷了氣,倒在血泊之中,但還是忍不住呼喊他的名字,希望他能醒來解答關於這片煉獄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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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在潛艇船塢展開的激烈槍戰,蔓延到基地的每一處,演變成不分敵我的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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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能停下來!我不想死在這裡!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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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著受傷的左腳,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槍聲停止了,基地內鴉雀無聲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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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拐角的另一邊,我看見了,熟悉的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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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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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背後卻是另一個日本人,正是金藏的上級。他正掏出槍,指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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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找到你了,義大利的婆娘!!」我不知道那人在說什麼,可他尖叫著,對著我扣下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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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藏立刻奔向我,俯身把我推倒在地上。我彷彿能看清那一枚子彈的彈道,它剛巧地從我的頭上飛過。要不是金藏早一步反應過來,那一枚子彈肯定能穿過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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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藏瞬間拾起我手上的槍,轉過身朝那名日本人發出子彈。那人一定沒有想到,同為日本人的金藏居然在危機的一刻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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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胸膛滲出的血液,染紅了他身上的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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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代宮! 你這叛徒,賣國奴.....! 你居然和這個義大利婆娘裡通外敵!可惡.......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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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會,那人往後一倒,消失在我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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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大概只有我倆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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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藏…..帶我走....」我終於忍耐不住腳上的疼痛,倒在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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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金藏,你曾經對我說過,你是個死人。然而,這點我也是一樣。背叛了祖國,失去了父母,戰友們也在我面前悉數死去。直到遇見你,我才忘記了死亡,想要繼續活下去,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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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右代宮金藏,一定會守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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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他開著小艇,帶我離開了這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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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若然不能處理好這島上發生的事,便會送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我也不能去醫院接受治療,萬一醫院聯繫上大使館,我便會送回義大利。因此,金藏帶我到鄰近的新島,找上南條醫生。他說南條醫生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不怕他把我們的事和黃金洩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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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經歷過生死的我們,在上帝的見證下結為夫婦,並買下了六軒島,共築我們的愛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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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繼承了我的父親的遺志,不但要永遠保護我,還要守護六軒島的黃金,直到把黃金歸還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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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如此的幸運呀。來到完全陌生的土地,卻能遇上能依靠一生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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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後來才知道,這一切一切,都是一個虛構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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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六軒島,終歸是囚禁我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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